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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無垠的厚實冰層上,一隻全身披着厚厚白毛的龐然大物邁着穩重的步伐緩慢移動着,猶如威嚴的國王正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這是一隻七歲大的雄性北極熊,它的運氣顯然一直不錯。今天剛屏息靜氣地在一處破裂的冰縫邊蹲伏了沒一會,一隻探頭探腦上來換氣的環海豹就被它輕鬆地拍碎了腦袋。
由於現在正是雌性海豹最繁忙的生產季節,這頭重達800公斤的悠哉傢伙從來就沒有捕食上的煩惱。幾乎是挑剔着吃完海豹的脂肪後,它慷慨地將這具一米半長的血淋殘骸留給了歡叫着從天空中撲下的白鷗們。
拖着圓鼓鼓的肚子漫無目的地遊蕩了一會,北極熊疑惑地朝着遠處的陸地方向嗅了嗅,隨即人立起來望向了地平線上正在靠近的兩個黑點。
那是兩輛疾弛而來的黑色雪橇摩托,分飛翻起的雪浪中,它們帶着巨大的怒吼聲如離弦之箭般衝向了海陸交界處。
“哥!那邊就有一隻!”隨着興高采烈的大叫,一個斜揹着衝鋒槍,如希臘神話中泰坦巨人般猙獰魁偉的大漢跨下了雪橇。他滿面留着漆黑濃密的短鬚,亂蓬蓬的頭髮隨意的在腦後打了個結,敞開的野戰服下,鋼鐵般的黝黑胸膛毫不在乎地裸露在凜冽的寒風中。和他那近乎恐怖的身形相比,整個陳家山谷中原以魁偉著稱的前教官羅達簡直就象個沒發育完全的孩子。
另一輛雪橇上的年輕人緩緩走了過來,他的身材修長挺拔,臉龐雕塑般剛毅,眼神冰冷漠然,竟似沒有半點人類的情感存在。
“哥,你看你看!”魁梧漢子遞過了手中的軍用望遠鏡,注視着年輕人的目光中帶着孩童般的依賴。
年輕人皺了皺眉,沉默着接過望遠鏡,身後披散的長髮在風中飛散舞動。
“小赤,你比我還要大上幾歲,怎麼帶隊的時候還是象個小孩似的拖着我到處亂跑?”年輕人語氣中含着一絲淡淡的責備。
大漢呵呵憨笑,巨大的雙手揉搓在一起,神色忸怩道:“哥,你還記得八年前我們第一次吃烤熊肉嗎?我一直也忘不了那滋味!”
年輕人怔了怔,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那些遙遠的日子,粗豪的教官,沉重的原木,殘酷的訓練,還有......血腥的殺戮!他幾乎是仰視的看着面前鐵塔似的夥伴,冷漠的面容不禁也變得柔和起來,自從那個晚上以後,自己就多了個外表獰惡實際上內心卻柔軟善良的弟弟。{}
兩個年輕人,正是陳野和巴赤。
隔了一年從美國急急趕回的小四並沒能左右陳進生的想法,地獄般訓練中走出的陳野身上幾乎集中了所有拳手的優點——殘忍、冷靜、敏銳、果斷。他的重擊、侵擾、反關節及地面技術都極其出色,然而最突出的,還是那可怕的重擊。
在之後幾次因維護巴赤而和其他拳手的火拼中,這個日益強大起來的中國小子展示了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攻擊腿法。爭鬥往往在短短十幾秒內就結束,無一例外地被踢爛上半身的屍體給陳野帶來的最大好處就是——當幾年前張龍兄弟向陳進生辭去職務離開山谷後,陳野和巴赤並沒有能夠以最後一批黑火隊員的身份告別這片寒冷荒涼的土地,而是握住了張龍兄弟留下的接力棒。當陳進生當着整個拳手營宣佈他和巴赤爲新的一任體能教官時,以至於有人當場尿了褲子。
巴赤這些年來無疑是最無憂無慮的人,他本就是個孤兒,山谷的環境雖然嚴酷,但長時間生活下來,他已隱隱約約地把這裡當成了家。至於出不出的去,巴赤根本就不去考慮,因爲每次看着陳野一語不發地擋在自己身前殺人時,他似乎覺得,自己也有親人了。能和親人在一起,他已不想再奢求什麼。
“是不是饞了?”陳野有些哭笑不得。由於黑火的解散,拳手營已經擴大至一千人以上的規模。這些兇殘乖戾的惡棍們只要稍微放鬆一下監管就難免會有鬥毆尋釁之類的事情發生,他想起站在陳進生面前對着幾具亂七八糟的屍體解釋失職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爲寶貝弟弟要吃燒烤就覺得頭大無比。
巴赤不說話,卻偷看着陳野的臉色。
陳野面無表情地向那隻北極熊行去,巴赤大喜,跟在後面叫:“哥,拿我的槍去......”
陳野猛回頭,一下子冷下來的目光直盯得巴赤惶恐不安地低下了頭。“我們是做什麼的?”他淡淡的問。
“體能教官。”巴赤猶豫了一會回答道。
陳野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疤痕累累,幾乎已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似是自嘲地笑了笑,他又問:“之前呢?”
“是拳手。”這次巴赤很肯定。
陳野轉身就走:“那就相信你自己的力量!”
北極熊高高人立,對着直走過來的陳野張開大口吼叫着,口涎一滴滴地流下了嘴角,巨大熊掌上的利爪已經完全伸出肉墊,閃着鋒銳的可怕寒光。這頭處於北極生物鏈最高環節的霸王正處在焦躁的發情期,毫無疑問的是,它被面前這個渺小生物的狂妄舉動激怒了!
陳野靜靜地站在小山般的北極熊面前,只是以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姿勢安靜而放鬆地站在那裡,眸子已變得空洞而漠然。命運多變的折磨,已使得他不再尊重任何生命,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
巴赤拋掉了槍,咬着牙叫:“哥,我來!”
陳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微搖了搖頭。震天的吼聲中,那熊已是一掌拍下,熊掌未到一股勁風已將陳野的頭髮激的飛舞起來,這隻兇獸能輕易拍碎重達三噸的海象那堅硬的頭骨!
巴赤大急,正要衝上時陳野突然向右側身!淒厲的風嘯聲驟然響起,他第一腿就毫不費力地砍折了北極熊襲來的前掌!悶然撞擊聲連響,電光火石的瞬間陳野又是接連三腿踢在那熊的胸腹處。
收腿後傲然負手站立,對緊接着拍下的另一隻熊掌竟是視若不見!
在巴赤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股粗大的血泉從北極熊的口中急噴出來,淋了陳野一身。熊掌在他額頭一尺不到的位置軟軟垂下,轟然聲中這頭白色巨獸仰天倒地,沉重的身軀震得附近的冰面都在微微顫抖。
陳野轉身舉步,經過巴赤身邊時平淡地道:“我在的時候,可以爲你獵熊,殺光那些欺負你的人,因爲我是你的兄弟。可是你有沒想過,有一天我死了,誰又來做這些?”
巴赤全身震了一下,臉上肌肉抽搐,怔怔地站在原地竟是呆了。
如果說一個人所能夠發出的最大聲音是叫喊,十個人是齊吼的話,那麼一千個虎狼漢子在一起所能弄出的動靜就只能用堪比波音飛機起落時的可怕噪音來形容了。
整個拳手營的大漢們在離營地二十多公里的森林邊圍起了一個巨大的圈子,震耳欲聾的叫囂聲中,兩個**着上身的漢子正在圈中的空地中央角力。拳手營中所謂的“角力”和外面有着大大的不同,這裡的規矩很簡單不準用腿,不準拌跤,更不允許拳擊,只能以一個姿勢——推扭中將對手高舉過頂再用力摜在地上,背部着地就算得分!這種粗悍狂野的格鬥方式幾乎是完全由上肢和腰腹發力,在拳手營極爲風行。
戈爾森咧開大嘴志得意滿地摟着十幾個酒瓶,裡面都或多或少的裝着烈性酒。這些拳手營中最難弄來的寶貝兒在他的懷裡已經被捂得發熱。作爲這一千來人的隊長,他自然而然地成了酒徒們投注的莊家。
見場中的較量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狀態,白人隊長朝兩個扭在一起的漢子丟了個眼色。其中一個黝黑的印度大漢立即一手掐上了對手的脖子,另一隻手拎住了對方那根寬大的牛皮腰帶,大吼一聲將整個人舉了起來!
頓時歡呼聲、咒罵聲以及此起彼伏的尖利口哨聲海嘯一般席捲了全場,這讓人刺痛耳膜的聲浪是如此巨大,以至於將兩輛高速行來雪橇摩托的引擎轟鳴聲變得幾乎微不可聞。
在無數雙發紅的眼睛注視下,戈爾森得意洋洋地擰開一瓶伏特加猛灌了一口,大笑道:“該死的,我牀下的酒快夠洗澡的了......”目光轉向間,他奇怪地看到場中那個印度漢子還是保持着剛纔的姿勢,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高舉着齜牙咧嘴的對手。
“阿塔爾,你這個狗孃養的來西伯利亞前在印度國家舉重隊幹過嗎?”戈爾森怒氣衝衝地大吼道。
印度人仍是一動不動地站着,兩眼無神地看着戈爾森的方向,整個人瘧疾般抖個不停。
場中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面如土色地注視着白人隊長的身後,戈爾森感覺到了異樣,驚恐萬狀地回過頭去——滿身血跡的陳野正負手站在身後,銳利的目光刀一般直刺在他臉上!
戈爾森喉中發出一聲無力的呻吟,手一軟,酒瓶統統跌落在雪地上。清脆的碰撞碎裂聲中,一股三種以上烈性酒攙雜在一起的香味飄進了每一個人的鼻子中。在嚴令禁酒的拳手營,這種味道遠比魔鬼的誘惑還要可怕,它甚至有時能引發一場小型的騷亂!
醇厚透明的酒液迅速滲進雪地裡,幾個完好無損的酒瓶靜靜地躺在雪中似在等着勇者去享受,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向那個地方望上一眼。
西伯利亞的風很硬,吹在身上象是刀子在割,比風更硬的,是陳野的心。zuixin/30812/ | zuixin/26195/ | Html/Book/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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