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道這裡,我猛然想起,原來曾經,我看過這個故事,只不過忘了在哪裡。於是乎,我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
“你說的這個故事,是不是終身不笑者的故事吧。”我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視線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停留過久。
男人有些詫異,似乎是沒想到我會聽過這個故事,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地朝我問道:“哦?你聽過?”
我向他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回答道:“因爲這個故事的結尾,有句話我一直記得。”
其實在我的印象中,這個故事挺長的,所以我只記得個大概。但是這句話最後反映的,卻是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也是一件難得的人生哲理。
想到這裡,我忽然模仿起故事最後,那個遠處對主人公悠悠道來的聲音:“你只能煩惱了,失去了的,要想得到它,那談何容易啊!談何容易啊!”
男人“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忽然間伸出手在我腦門輕輕彈了一下。我剛沉浸在那個故事裡,就被他這麼彈了下腦門,有些沒回過神來,直到腦門上的那陣輕輕的痛感逐漸消散。
“你......”
“所以,你是失去了什麼,纔會這麼煩惱呢?”男人的一句話,忽然讓我意識到,原來他給我講這個故事,是有他的深意的。
我點了點頭,又立馬搖了搖頭:“忽然覺得,人們常說,失去一樣東西,就會擁有一樣別的東西。我失去了卻一無所獲,是不是意味着我從未擁有過?”
語畢,我又自嘲地笑了笑。有些話,也許只能對陌生人說出口吧。總有那麼些事情,你無法對身邊親近的人說,卻能對一個陌生人輕而易舉地說出口。
因爲過了那一刻,也許別人不會再記得,而你也不會時常想起。你不會在意對方會不會放在心上,你只是把它說出來了,心情得到了片刻的舒緩。
“其實,我失去的可多了,有好幾個同學離我而去,我想替他們報仇,可是我,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何報仇?”
“殺人償命,我要讓他們終身監禁!”
“你知道對方是什麼人,是什麼背景,衝着誰來的嗎?”
“我不知道。”
“其實我知道你說的是誰。”說道這裡,男人忽然嘆了一口氣,望着我的眼神發生了片刻的變化。
接着,他又繼續說道:“曹小樂,餘曉施,還有陳漫,沙林高中,高三十班的三位學生。這幾起案子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怕是呆在沙林的人,都看過這幾期新聞吧。”
說到這裡,他又想伸出手彈我的腦門,卻被我一下子給躲開了。我側過腦袋,瞥了他一眼,剛想說話,誰知道又被他給打斷。
“你知道網上的人是怎麼說這起案子的嗎?”
我搖了搖頭,我哪有時間去上網,我現在恨不得自己把公安局的那幾起檔案翻個遍。甚至於,我恨不得跑去解剖室親眼看看屍體有什麼異樣,因爲我實在得不到任何線索。
“怎麼說的?”我歪着頭,一陣風恰好從他的頭頂揮過,將他的劉海掀起。見他皮膚細膩,臉上沒有抹任何粉都是白白嫩嫩的,雙眼有光澤,我不由得一陣羨慕。
似是察覺到我短暫地望着他,他靦腆地笑了笑,接上了前面的話:“網上的人說,沙林公安局的人辦事效率真是越來越低了,連個金川都抓不到,真不知道國家養這這羣人有什麼用。”
“他們放屁!”我怒吼一聲,那些網上的噴子就知道打字吐槽,他們那麼厲害,讓他們去抓人啊。真的是,警察怎麼了,警察不也是人嗎?
反倒是那些殺人的劊子手,活的像個惡魔似的,製造各種各樣的案子,動輒取他人性命。有時候我真感到奇怪,他們爲何連一點做人的人之常情都沒有。
男人被我忽如其來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笑眯眯地望着我,忽而朝我問道:“你應該,也是沙林高中的學生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也是十班的。”
我愣了愣,見他似乎對沙林高中很感興趣,朝他問道:“你爲什麼對沙林高中的這幾起案子這麼關注?”
“因爲我曾經也是沙林高中的學生啊。”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望着前方的遊樂園,靜靜盯着不遠處的那對小孩子發呆。
原來他和我是同一所高中出來的啊,難怪他會問我有沒有見過他,也難怪我覺得他眼熟。看他的樣子,只比我大一兩歲而已,也許我們在學校,曾經擦肩而過吧。
這時,他忽然朝我說了句:“在學校呆了這麼久,你有沒有聽過一個關於沙林高中的傳說?”
傳說,聽到這裡我感到有些好笑,順帶搖了搖頭。傳說什麼的,不都是騙人的嗎?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不過都是騙小孩子的把戲而已。
也是,小孩子單純,所以容易被騙。所以這世界真正的單純,其實還是看清了事實,也讀懂了人心,卻還能保持一顆善良的心吧。
“我聽說,沙林高中在很多年前,其實是一片墓地。傳聞有路人路過這片墓地的時候,忽然瞧見一個赤 身.裸 體、渾身通紅的人在墓地上奔跑,那人的皮膚似乎全部潰爛了,只剩肉和骨頭露在外面。”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種故事,一般都是編出來嚇唬人的。”
聽他說到這裡,其實我想起的是一個月前,我與其他七個人在獸形咖啡館的那一段時光。那個時候,大家也是在講恐怖故事,都是笑嘻嘻的,可是就這麼一個月過去,我們八個人,轉瞬就只剩下六個了。
讓我恐慌的是,這剩下的六個人,是不是還有人要離我而去?我究竟能不能阻止悲劇的發生,薄礪辰說的“維茲”,指的又是誰?
“別急啊,我還沒說完。看到那個血人之後,這個路人本打算逃跑,誰知道那個血人竟然發現了他,並且追了上來。路人拼命地往前跑,忽然間前面忽然多了一道紅色的光影。他擡頭一看,那個血人竟然直接閃現到了他的面前。”
聽到這裡,我嚥了口口水,也跟着緊張起來。照理來說,血人發現這個路人,那這個路人也活不了了,但這個故事還能被其他人知道,不就證明了路人沒死嗎?
“然後呢?”
“然後,這個血人忽然張開血盆大口,路人以爲自己要被吃了,誰知道血人竟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說了......什麼?”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可真會弔人胃口,總是要在關鍵的時候停下來。
見我有些着急,男人笑了笑,接着說道:“血人說,請在數年之後找到她,她是唯一能阻止悲劇繼續發生的天選之子。”
天選之子?我瞥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有些無語地說道:“我看,那個路人就是你吧。”
誰知道,男人竟然有些詫異:“我去,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就是......”
我深吸一口氣,真搞不懂他到底要表達什麼:“你不要告訴我,那個天選之子就是我。”
“就是你!天哪,我找了這麼久,終於讓我找到了!”
我去,我沒好氣地望着他,他難道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還是從玄幻小說裡穿越過來的。搞得什麼天選之子,我現在可連真命天子都沒遇到。
男人忽略掉我面部的表情變化,只是接着說道:“五年前,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血人追着我,要我去找他口中的天選之子。他說了一句話,雖然是在夢裡,但我印象十分深刻。”
我已經不想問他是“什麼話”了,只是靜靜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他說,數年後,惡魔歸來,唯一與之抗衡者,天選之子也。”
“我呸!我纔不是什麼天選之子,我看你就是夢做多了,我根本就不是當什麼天選之子的材料!”
說實話,我真佩服他能將自己編的故事說的這麼真,還差點把我給繞進去了。我與他根本沒有打過交道,他現在叫我去和什麼惡魔抗衡,我怕是吃多了纔會信他這番鬼話。
“你,能不能讓我看個東西?”他見我抗拒的表情如此強烈,不由得退一步,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被他忽如其來的請求弄得有些警惕:“什麼東西?”
“惡魔之瞳,是不是在你那裡?”他盯着我的脖子看了一圈,沒看到我戴着什麼,便直接問出了口。
我愣了愣,惡魔之瞳,那不是我前幾天在病牀旁邊的桌子上發現的嗎?這個男人竟然也知道?沒錯,惡魔之瞳現在是在我這裡,可這根本不是一碼事啊。
“是在我這裡,可是.......”
“是你沒跑了!”他忽然興奮起來,指着我笑着說道。“太好了,我找了五年,現在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我深吸一口氣,瞥了他一眼,接着說道:“你把話說完。”
“你現在是不是要去調查陳漫的死因?”他歪着頭朝我問道。雖然他的話是疑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我點了點頭:“沒錯,害死陳漫的人可能和金川認識。金川現在在日苯潛逃,只有找到他,才能將陳漫的真正死因調查出來。”
男人打了個響指:“我和你想的一樣。外界都以爲她是自殺,但我覺得沒這麼簡單。”
他說到這裡,我忽然覺得他是不是知道的有些多了?畢竟作爲一個外人,他根本就沒必要對一個高中畢業的學生跳樓的事情這麼在意,更別說會去猜測是自殺還是他殺了。他能這麼想,證明他的確是一直在關注着這起案子。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誰?”我側過臉,盯着他的眼睛,帶着詢問的語氣朝他說道。
就在他剛剛說道五年前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第一,他說自己是沙林高中畢業的,如果說他五年前就在沙林高中的話,那麼五年前的我根本不可能見過他。
第二,我覺得他眼熟,他也帶着一些像和熟人一樣說話的語氣和我進行溝通,只能說,他對我,存在一定的瞭解。
第三,他和我說了這麼久,也沒有要介紹自己的意思,還給我編了故事故意打亂我的思維,一切都太刻意了。
“對,夏語冰,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