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李巖一時沒有細想,當然也就想不到,其實柳隨風是來尋找河馬散人的,而她以爲河馬散人是彭九的屬下,他又是被張德益送進秦檜手底下辦事的,這麼算來,張德益很有可能就是彭九的屬下,因此,柳隨風一來就直接來了一句權力幫的接頭暗號。
如果她用的是老暗號“拳就是拳,拳力就權力”,李巖倒是能蒙得上,但很顯然她用的是另一種暗號,看來權力幫的暗號是有很多組的,隨時有可能換用,這暗號李巖就不知道該怎麼蒙了。
那門房顯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蒙,心想:上半句是“武二郎上山打虎”麼?那下半句多半也和武松有關,將心一橫,牙一咬,胡亂接口道:“潘金蓮出牆偷人。”
門外頓時安靜了,柳隨風不說話了。
門裡的幾個人一起鬆了口氣,莫非是蒙對了?這尼瑪也能蒙對?太牛逼了!
正想到這裡,突然聽到“咔嚓”一聲,門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洞,一隻手從洞裡伸進來,一把就扣住了門房的咽喉,那隻手自然就是柳隨風的手了,只聽她冷冰冰地道:“既然不是自己人,那我就不用客氣了……張德益在家吧?帶我進去見他,我要問他幾個小小的問題。”
門房大汗淋漓地道:“我是自己人啊,我都對了暗號了。”
柳隨風冷冰冰地道:“傻逼,你以爲亂蒙也能蒙對麼?什麼潘金蓮出牆偷人。簡直無恥之極,真正的下半句應該是‘黑旋風下山砍人’。”
衆人大汗。
那門房武藝低微。半點掙扎不得,被柳隨風掐住咽喉,只好乖乖打開了大門,只見一個女子推門進來,李巖定睛一看,柳隨風這次使用的外貌,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民女形象,頭上包着青布帕子。身上穿着土花衣服,相貌平平,如果將她扔進人海,保準兒沒人能認出來。如果不是她一開始就用本來的聲音在說話,李巖也絕對認不出她。
柳隨風身子一閃,就進了大廳,張德益是一個胖子。輕功極差,自然也沒有逃跑的餘地,而且李巖就坐在他背後的屏後後面,他有這大靠山,何必要逃?
張德益清了一清嗓子,哼道:“本官乃是朝廷四品大官。你擅闖本宮宅邸,在門上挖洞,威脅門房,已經是犯下了大罪,現在你立即放下武器投降。本宮念在你還沒有鑄成大錯,或許可以不予追究……”
他廢話嘮叨了一堆。看起來還真有點官味兒,一點也不像是個江湖人士,李巖不禁暗贊:“很好,裝得很像,就這樣糊弄柳隨風最好。”
柳隨風冷哼道:“少打官腔,那一套對我沒用,不論你四品還是一品,若是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那麼你馬上會變成一具屍體。”
張德益心裡暗道:有幫主撐腰,我纔不怕你呢。但他表面上卻裝出很害怕的樣子道:“你……你眼中還有王法嗎?你要問我什麼?”
柳隨風道:“數日前,你推薦過一批手下給奸相秦檜,是不是?”
張德益道:“正是!你問這個做啥?”
柳隨風冷哼了一聲道:“其中是不是有一個叫河馬散人的男人?”
她這個問題一出口,張德益頓時呆了呆:這女人原來是來追查幫主的。
屏風後面的李巖也呆了呆:柳隨風在追查我的線索?她想找到我,切,鬼才會讓你找到啊,在天牢裡的時候你說過,如果我不是權力幫的人,就要拼個你死我活,如果我是權力幫的,就打掃廁所……你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又怎麼可能再出現在你面前?嘿嘿,河馬散人已經死了!
其實這都怪李巖情商太低,他如果情商稍稍正常點,就能聽出來柳隨風在說那幾句話的時候是帶着點傲嬌味兒在裡面的,其實並沒有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的意思,只不過是女人的矜持。
女人這種生物是很可憐的,經過幾千年封建思想的壓迫之後,女人身上帶着很多桎梏。舉個例來說吧,熱戀中的一對男女,男人如果對女人說:“我可以摸你胸部一下嗎?”那女人明明千肯萬肯,但如果她點頭答應,就會顯得很不矜持,搞不好就被人當成“水性揚花”、“不知廉恥”的女人來看待了。所以女人面對這種問題,通常只好無奈地回答道:“你敢摸?我打斷你的手!”男人被這回答嚇了一跳,結果就不敢摸了。
其實,聰明的男人要學會在這一句話裡聽出深層次的味道,一個女人如果對你沒有情意,怎會容你問出這樣的問題?你要真對一個不喜歡你的女人問了,她絕不可能用嗔怒的語凋來回你一句“打斷你的手”一類的話,而是二話不說,直接掉頭走掉,或者乾脆一個耳光給你揮過來。若是她用似嗔還羞的語氣給你回了一句“打斷你的手”,其實真正的意思是:“他喵的,這種事你問個屁啊,直接摸過來不就行了?讓人回答多不好意思。”(摘自三十二公公醒世鉅著《太監眼中的女人》。)
張德益等着李巖的指示,李巖想了想,使出自己才學會的一門絕學“傳音如密”,將聲音凝成一條線,直接送進了張德益的耳朵道:“糊弄她,別讓她知道河馬散人是我扮的……”
張德益得令,便對着柳隨風道:“嗯,你是問河馬散人嗎?我想想……嘖……確實有這麼一個人,是我推薦給秦檜的。唉,你問他做啥?這傢伙窩裡反水,居然是個賊人,害我被秦相猛批了一頓,險些官位不保……”
“住嘴,少說廢話。”柳隨風打斷他道:“首先告訴我一件事,劫囚事件的結局如何?河馬散人是死是活?”
李巖趕緊傳音入密道:“說死了!死在米蒼穹手下。”
張德益便添油加醋地道:“當然是死了,米蒼穹米公公的朝天一棍多厲害啊,那河馬散人不自量力,竟然敢和米公公作對,被一棍打在天靈蓋上,啪,頭骨碎裂,死得奇慘無比……”
柳隨風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傾刻之間,她就淚流滿面,不過她可不是那種脆弱的小女生,一聽到心上人死的消息就會暈過去什麼的不適合她,她用衣袖在臉上一拂,淚水盡去,至於心中的淚水那就不足爲外人道了。
柳隨風冷聲道:“你提起他的死,好像很高興?”
張德益察言觀色的功夫比李巖可高得多了,情商至少比李巖高几百倍,一看柳隨風這態度,心裡頓時就咯噔一聲響:怪了,這娘們兒好像對幫主有點情意的樣子啊,幫主爲啥不讓她找到他?
他功力低微,不會傳音入密這種高級功夫,自然也就無法向李巖詢問,只好在心裡亂猜:莫非幫主把人家擺了十八般模之樣,又不要她了,現在人家在追夫呢。
張德益臉色一正道:“我當然不高興,像河馬散人這種英雄豪傑,死在米蒼穹那種惡棍太監手裡,我的心裡簡直沉痛無比……沉痛啊……啊啊……好難過。”
柳隨風神色冰冷道:“別裝了,你順着我的話說也沒用,我不是那麼情緒化的人,不會因爲你說他死了,我就殺你泄憤。”
張德益尷尬地笑了笑。
柳隨風心裡暗想:這個死胖子的話也不能盡信,一看他就是個油腔滑調的官場老油條,這種人的話十成裡只能信一成,還有九成都飄的。想要得到河馬散人真正可信的消息,我終究得先找到彭九,只有從自己人那裡得來的消息,纔是真的。
但對於現在的柳隨風來說,要想找到正在躲避官府追查的權力幫,也是十分困難的事,她心念一轉:我還是得再多問幾句河馬散人是怎麼混進來的,逆向追查過去,就能找到彭九,迴歸權力幫的大家庭了。
柳隨風冷冰冰地問道:“在你把河馬散人推薦給秦檜之前,你又是從什麼渠道招攬到他的?”
張德益的眼珠子轉了轉,嘿嘿笑道:“沒有任何渠道,是他自己找上門來,在我面前打了幾套拳,我就收了他,沒有任何中間人,也沒有任何組織……”
他這麼說,顯然是想斷了柳隨風的線索,讓她無法再繼續追查下去。不料張德益的話音還沒落,柳隨風已經閃身到了他面前,雙指如叉,直叉張德益的雙眼,這一下出手極爲狠辣,如果叉實了,張德益立即就要變成瞎子。張德益嚇了一大跳,哪裡還敢繼續裝下去?身子向後一仰,用體重和內功壓碎了椅子,嘩地一下滾倒在地,同時一個地堂腿掃向柳隨風的腳。
他這一套動作,全是習武之人的自然反應,根本就無從隱藏。
這一套動作一用出來,屏風後面的李岩心中就叫糟。
果然,柳隨風那一叉只是虛招,她並不是真的想叉暴張德益的眼,一出手之後,立即向後飄開,冷眼看着張德益表演了一套功夫,冷笑道:“果然,你身上是有功夫的,雖然這功夫不怎麼樣,但也不是一個普通的胖子。你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牌子的朝廷四品官員,而是某個幫派派到朝廷裡的臥底吧?仔細想來,河馬散人的武功也未免太高了,根本不可能是彭九的手下,他也是你們這個幫派的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