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天師跪在墳前,幽幽地對納蘭馨兒道:
“不必爲難那些傭人,馨兒,從今往後,由我來親自守護琴兒的墓。”
納蘭馨兒與東方雲鶴俱是一驚。
納蘭馨兒不由上前一步,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麼?不需要這樣的……”
無名天師卻非常堅定地道:
“我知道,這些事可以交給傭人做,但,我更想親自做。”
“就當,這是我的懲罰,這是我給自己判的刑。”
“是我的愚笨,害死了我的琴兒!”
“我必須贖罪!”
“從此,我必會晨昏定省,讓她的墓碑,不落一絲塵埃,讓她的墓前,鮮花盛開,讓她有經文可以聽,讓她有鳥鳴可以聞……”
“我會跪伏在她面前,直到我死,一刻不停地給她祈福……”
“我願她來世……”
聽着無名天師一字一句的誓言,納蘭馨兒也有些動容。
原來無名天師之前問她,母親的墓在哪裡,並且說有最要緊的一件事要做,原來,就是來告訴母親,他要替母親守墓!
老實說,她曾經有一瞬間想過,父親會不會與母親殉情。
錯過了18年的愛人,或許,只有死,才能重聚。
然而,此刻看到父親跪在母親的面前,許下守墓一輩子的諾言,她忽然覺得,死,很容易。
刀架在脖子上一秒鐘,或者一個死亡法術一瞬間,就能讓一個人失去生命,死掉。
死了就死了,沒有痛苦,直接解脫。
然而,活着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活着的人,要承受思念、愧疚、懊惱……
還有漫長時間帶來的衰老、病痛和垂死掙扎……
父親選擇給母親守墓一輩子,這個決定,要比殉情,更有勇氣。
她忽然覺得,他看起來,也不是蠢的無可救藥,那麼討厭了。
“你真的這麼決定?”納蘭馨兒緩緩地,再次問道。
“我決心已定,從此刻就開始兌現諾言。所以,馨兒,你和東方走吧,去做你們要做的事,不必管我。”無名天師跪着,一直不起來,“我就留在這裡,陪着琴兒。”
東方雲鶴站在一邊,沒有發表意見。
這是馨兒的家事,他留給馨兒自己去解決,而他會做好一個男人的本份,不管馨兒怎麼決定,他站在身後支持就是了。
不過岳父大人這個決定,他也是欽佩的。
古往今來,只見男人給父母守墓,從不見給妻子守墓的。
如果岳父大人真的做到了,那這18年的錯誤,也算是得到了一種救贖,一份安慰,想必九泉之下,岳母大人也能瞑目了。
有緣,來生再續!
“那……我爲你準備的酒店,你也不去住了?帝都的風景,你也不去看了?”納蘭馨兒淡淡地問。
無名天師平靜地回答:“馨兒,如今我心中最重要的事,就是陪着你母親。其他事,我都不在意。酒店你幫我退了吧,我不需要了,我就住在墓地,這裡很好。”
納蘭馨兒薄脣動了動,沒有再勸。
她看無名天師決心已定,便不再阻攔,而是拉着東方雲鶴在墳前也磕了三個頭,默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