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你又打我?你今天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打了我一耳光,你還不夠嗎?”高玉鳳小產才兩天,身體本來就虛弱,她熬了一夜,又勞心勞力,已經是憔悴不堪,此時被陸一鳴一巴掌差點打死了,她如何不氣,如何不怒?
“你養的好兒子!”陸一鳴兇狠起來,樣子極爲嚇人,他居高臨下站在高玉鳳面前,一張臉黑得似鍋底,如兇獸一般,恨不得將高玉鳳撕碎的兇狠,“老太太這麼早離開,都是你養的好兒子。寒筱的身世,哪有你置喙的餘地?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怕你那沒用的兒子將來死無葬身之地,你就可勁地得罪遙風,得罪寒筱,你看我以後還管不管你們的死活!”
陸一鳴就是這樣的人,高玉鳳不是第一天看到他。十四年,她跟了他十四年,從秘書到情人,從小三到正室,這一路走來,高玉鳳不可謂不艱辛,但因爲他是陸一鳴,因爲他背後是陸氏集團,因爲她懷了他的孩子,因爲她看到過他在沈竹清面前的做小伏低,她才選擇了隱忍,最後堅持下來。
可這麼多年,她坐在了這個位置,真正成了他的妻子,她卻發現,自己離他越來越遠,她在他眼裡越發什麼都不是了。她做這些,難道單單是因爲她自己嗎?她把那話說出來的時候,難道陸一鳴自己不也在懷疑嗎?
如今,陸寒筱的身世根本就還沒有弄清楚,陸一鳴就翻臉不認人了,他把她當槍使,她幫他把那些話說出口,問出口的時候,他怎麼不攔她?這纔多大一會兒,他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他就是這樣的人,可他在沈竹清面前也敢這樣嗎?
“陸一鳴,你不要威脅我,婷兒和辰兒是我的孩子,你別忘了,他們也是你的種,可不像別的什麼人,不過是個野種,是個雜種!”高玉鳳眼睜睜地看着陸一鳴氣得怒目圓睜,面紅耳赤,可她一點都不怕,已經這樣了,難道陸一鳴還敢把她打死不成?
陸一鳴當然不敢把她打死,相反被她傷得鮮血淋漓,他從來沒有如此頹廢過,他躺在牀上,閉上眼,半響,與其說是在反駁高玉鳳,還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老太太也知道,可她寧願把自己的錢留給一個野種也不願留給你生的,怎麼辦呢?”
高玉鳳聽得見陸一鳴語氣中的嘲諷,最後四個字,真正是活生生的嘲諷,比那千年的古劍還能傷人,她狠狠地咬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罵出了口,她是斷然不敢的,她要是真的罵了,陸一鳴絕對會毫不留情地休了她。
高玉鳳笑了一下,她聲音很冷,透着無邊的寂寞,“從前我一直都佩服竹清姐姐,如今,我是越發佩服她。”她站起身,慢慢地走到牀邊,看着躺在牀上的陸一鳴,“竹清姐姐多厲害,你說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老太太都幫她瞞着,寵了她這麼多年,最後臨了要走了,還捨不得,耍了各種花樣,把自己名下的財產都留給她。”
“一鳴,你告訴我,你恨不恨呢?怨不怨呢?”
陸一鳴並不理會她,她卻知道,她說的話,陸一鳴就算是不想聽,也不得不聽着,她自顧自地笑,傻傻地笑,不顧身上的惡露不斷,連她身上的裙子都染紅了,她一屁股坐在牀上,“我從前就很羨慕竹清姐姐,那時候,她是陸家的夫人,我只是一個下賤的偷了別人男人的小三,二/奶,我第一次看到她,是公司開年會,她那麼端雅,站在高高的臺上,她溫婉而自信,高貴而典雅,我就知道,有她在,我永遠永遠,都是那上不了檯面的爛泥。”
“不光是我,所有的,全天下的女人,在她面前,都會自慚形穢。”高玉鳳嘲諷地看了陸一鳴一眼,“你也一樣吧?你在她面前也會擡不起頭來,你愛她,愛得那麼卑賤,在她面前沒有自尊,沒有自信,沒有自我,你纔會在外面和我們鬼混?”
陸一鳴一直都閉着眼,他的脣緊緊地抿着,不說話,也不吱聲,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那時候,我就在想,她那樣的人,怎麼會嫁給你?她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就算是吳興沈氏已經名存實亡,可到底名聲猶在,且沈氏在海外發展得也很好,竹清姐姐死的時候,就已經給遙風兄妹留了一大筆錢,竹清姐姐這才逼着遙風不許他要陸氏的一分一毫吧?”
高玉鳳嗤笑一聲,她長嘆一聲,“一鳴,難道你從來就沒有懷疑過,竹清姐姐那樣的人,她真正愛的男人會是什麼樣子的嗎?”
“閉嘴!”陸一鳴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起高玉鳳身下坐着的被子,猛地一抖,就把高玉鳳抖到地上去。地上鋪了地毯,厚厚的毛絨地毯,可牀還是太高了,高玉鳳根本就沒有想到陸一鳴會突然發難,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尾巴骨處傳來斷裂的疼痛,她毫不懷疑自己的尾巴骨骨折了。
陸一鳴從牀上站起身,他惡狠狠地看着高玉鳳,“你吃錯了藥,並不代表老太太也是個傻的。沈竹清或許愛的真不是我,但她嫁給了我就絕不會背叛我,倒是你……”陸一鳴呵呵一笑,他笑得瘮人,“寒筱說的沒錯,你那段時間總是去對面的小區,還待到那麼晚纔回來,你去做什麼了?和誰在一起?別告訴我你只是閒得無聊了在監視寒筱。”
陸一鳴一連串的追問,高玉鳳嚇得臉都白了,幸好她身體不好,臉色一直都是煞白,也幸好陸一鳴問完之後,擡步就走,不願和他在一個屋子裡待下去。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她嚇都要嚇死了,心裡也極爲不平靜。
沈竹清到底有什麼好?明明大家都知道陸寒筱不是陸家的孩子了,可陸元鳴指責她污了沈竹清的名節,陸一鳴還這般維護她,這且不說,還反過來責問她。
高玉鳳做了那種事,心裡原本還對陸一鳴極爲愧疚,此時,那份愧疚便煙消雲散了。既然他不信任她,她又何必還心心念念地爲他守名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