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浴桶裡的水漸漸地變成了淡綠,又最後變成了一桶清水,陸寒筱才從浴桶裡起身。吳嬸已經等在了旁邊,她扶着陸寒筱出來,笑着說,“昨晚,小姐要吃江糯米做的點心,一早上林媽媽就起來做了。”
“嗯!”陸寒筱聽說有好吃的,就很開心,又有些心疼林媽媽年紀大了,就說,“不是說,讓她帶兩個人出來嗎?林媽媽在旁邊指導就好了,要做的事,讓帶的人去做。”
“我也是這麼說,可林媽媽說,小姐好久都沒有來了,少爺又是纔回來呢,她高興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早上兩三點鐘就起了。”吳嬸幫她穿戴好,送她出了衛生間,就有人進來收拾。
“那可不好!”陸寒筱邊說邊朝陽臺走去,“年紀大了尤其不能熬夜,一會兒吃完早飯,讓林媽媽去休息,橫豎我要出門。”
吳嬸答應一聲,看陸寒筱一收拾妥當,就去找陸遙風。她越發擔憂。
陸遙風一身簡單的白色襯衣,深色的褲子,他在陽臺上,撐着欄杆而立,他的利落的短髮,優美的背部線條,早起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俯視樓下,眺望着泛着粼粼金色波光的什剎海,如獵豹一般,慵懶而高貴。
陸寒筱躡手躡腳地過去,想從他的背後偷襲,她卻沒有看到,她從房間裡一出來,在陽臺上一露面,她一擺出這般調皮的姿勢,陸遙風的脣角就已經高高地勾起了。
她過去,踮起腳,捂住了他的眼睛。她才從浴桶裡出來,渾身還冒着熱氣,散發着藥香味,她的手軟軟的如暖玉。藥香夾雜着她的體香從身後繞過來鑽入了他的鼻端,她的軟軟的身體貼着他的後背,甚至,他能夠若有若無地感覺到她的飽滿的胸,輕輕地蹭過。
他笑了一下,道一聲“淘氣!”
他便捉了她的手,將她拉到他的身前,他讓陸寒筱背靠着他,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指着兩棟翼樓之間的花園,問陸寒筱,“這房子,好幾年沒有重新裝修了,我想休整一下,你看看,想要什麼樣子的?”
“不是才裝好嗎?不要,現在挺好,剛剛習慣呢!”陸寒筱一聽就不樂意了,她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扭頭看陸遙風,她兩眼裡光彩格外盛,如燃了煙花,“三哥,你是不是回來就不再走了?”
“嗯!”陸遙風輕輕地應了一聲,他的眼不離她的臉,他看到她高興得什麼似的,跳了起來,摟住陸遙風的脖子,“說話算數哦,說話算數哦!”
“算數!”陸遙風再次捉住了她的手,牽着她下樓,“你上了大學之後,就住在這邊吧,可以在週末的時候回總政醫院那邊。這邊離學校近。”
“啊?”陸寒筱想了想,隨口說道,“我還準備住校呢!”
她也只是說說,她也不信她能住校?住在學校裡,就算是她一個人住一個宿舍,吳嬸她們過去住哪裡?再說了,她覺得她肯定住不慣學校的,洗澡不方便,每天吃食堂她可能會不適應。但想到不能和班上的同學住一起,可能會少了很多樂趣,她又覺得可惜,“我長這麼大,還沒住過校呢!”
陸遙風看她糾結的樣子,擡手撫平她皺起的眉頭,“你想住校就住校,在學校裡佔一個鋪位,想去睡一晚就去睡一晚,這有什麼?”
走到樓梯口,陸寒筱不想走,她指着腳下的臺階,讓陸遙風站下去,陸遙風再聰明,也想不到她要做什麼。但他很順從地配合,站在低一階的臺階上,他本來還扭頭詢問地看她,卻見她嘻嘻一笑,她便朝陸遙風的背上覆了上去,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咯咯地笑。
她覺得,她三哥這麼聰明,算無遺策,也有算不准她的時候呢。
陸遙風揹着陸寒筱下樓,聽她在背上得意地笑,陸遙風心情也格外好,問她,“很高興?”
“當然啊!”陸寒筱感慨地嘆一口氣,“我想你每天都能夠揹我。我還記得以前我們在江市的時候,晚上你揹着我,從瑾瑜他們家回去,走過的那一段路。我記得你背了我兩次呢!”
她的頭歪在他的肩上,聞他身上好聞的氣味,這味道一如從前,令得他格外安心,她的胳膊環着他的脖子,隨着他的步伐,在他的下巴上摩擦,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少年,脣上下巴長了鬍子,他把臉颳得乾淨,也會留下胡茬,扎着她的肌膚,令得她會想起從前他手指掌心上的薄繭。“三哥,你是再也不走了呢?還是暫時不走了?”
“我要是走,就會帶你走!”陸遙風邊說,扭過頭看她,“除非你不願意。”
“願意啊,怎麼不願意?”陸寒筱並沒有很好地體會這句話,她一激動,就在他背上彈跳,她就知道她三哥會變得厲害,不再像六年前,不得不把她送出來,她高興地說,“三哥,我怎麼覺得,你比我爸爸還好!”
陸遙風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微微搖頭,抿了抿脣,低沉喑魅的聲音在樓道里響起,“你知道就好,以後,長大了,記得孝敬我!”
“那是當然!”陸寒筱很喜歡和三哥之間這種傻乎乎的,你來我往的對話。
過了拐角,走下最後幾級臺階,看到周瑾瑜已經下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翻雜誌,聽到聲音就站了起來,見陸寒筱還要陸遙風背,不由得嚇了一跳,她格外鄙夷地嘲笑陸寒筱,“你要不要臉啊?你是三歲的小孩子嗎?”
陸寒筱微微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朝周瑾瑜揮揮手,“哎呀,不就是不小心被你看到了嗎?我雖然不是小孩子,我不也比我三哥小嗎?”
“你可真出息啊!”周瑾瑜隨着二人朝餐廳裡走,“都說你很聰明,敢情你的聰明勁兒都用在這上頭啊?”
“瑾瑜,你不要發牢騷哦,喜歡發牢騷的人都老得快。”陸寒筱拉着她在餐桌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開口神氣散,意動火工寒,能不走當然就不走啦。”
她生怕周瑾瑜接着說,忙端了自己手邊的豆皮遞給周瑾瑜,“挺好吃的,嘗一嘗,你看,一大早的,餓着肚子說話,實在是太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