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湛眉心微蹙，“怎麼突然問這個。”
肖磊似笑非笑的轉頭去看他一眼，“沒有，只是突然很有感觸，就想問問。”
“有。”賀雲湛簡短的回答，被肖磊這麼提起來，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搜尋關於莉雅的記憶。
年少時，他和莉雅，肖磊時常待在一塊，上學，玩耍，學鋼琴。
嬌俏可人的莉雅，有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烏黑的長頭髮，看起來是甜美淑女的女生，可實際上她的性子卻最爲叛逆，活潑好動，沒個消停，也總會時不時弄出一些好玩的。
和她在一起，不用擔心會不開心，因爲她臉上永遠都洋溢着笑容，見到你不開心，她會想着法子哄你開心，就像一朵永遠向着太陽的向日葵，笑容比花還要燦爛耀眼。
那時候的他經常被父親嚴加管制，性子也又冷又孤僻，並不喜歡和外界有多接觸，但和莉雅在一塊時，卻是他最開心的時間，當然還有肖磊。
那時候，肖磊就像他和莉雅的弟弟一樣，不光是他，就連莉雅都把他當弟弟看到，所以，他也忽視了肖磊對莉雅的喜歡。
“你知道莉雅當年爲什麼要出國嗎？”
賀雲湛回過神來，愣了一下，“不知道。”
“呵，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肖磊冷笑着，忽然很爲莉雅不值。
“你這話什麼意思？”賀雲湛轉過臉來，深邃眼眸裡泛着疑惑。
“沒什麼意思，只是問你而已。”
賀雲湛微微蹙眉，別過臉，“你想說什麼。”自從莉雅出國之後，他和肖磊都很有默契的，嫌少提及莉雅，但今天肖磊卻提起來，說的話也是意有所指。
“你不覺得現在的情形和十年前，很相似嗎？”肖磊譏笑着說，神情中透着嘲諷，暗歎命運的捉弄，也嘆如今的兩難境地。
“莉雅喜歡你，這個你應該知道，可你卻把她推的遠遠的，她平常雖然大大咧咧，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還是一個女孩子，但是，你卻總覺得她就該是那樣子的，彷彿，她天生不會憂愁，天生不會爲感情羈絆……”
說到這裡，肖磊情緒有些激動，見到賀雲湛那副不爲所動的模樣，愈加氣憤：“是你的忽視讓她傷心離開。如果不是你，她怎麼會客死他鄉？！”
賀雲湛眸色沉沉，抿了抿脣，說：“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多說也無益。”
“呵，對，你總是鐵石心腸，莉雅走的時候，你是這麼捨得。”
“……”賀雲湛索性沉默，聽肖磊提及這些，心情頓時覺得不好。
莉雅的意外，是他心底的深處的痛，誰有明白他當時的掙扎呢？他是喜歡莉雅，可當時的他，父母雙亡，公司幾乎面臨倒閉，肩上扛着那麼大一個擔子，他對未來真的一點兒信心和希望都沒有。
可以說，那時候他是迷茫的。
莉雅對他來說，美好的像天上的雲彩，是他最珍視的向日葵，可他，卻也沒勇氣把她採摘下來，變成自己的，更害怕自己會給不了她幸福。所以，面對她的濃烈如
火的感情，他只能選擇躲避，卻沒想到，這會變成了遺憾。
肖磊亦跟着沉默，良久後，感慨萬千的說：“我明白，你當時有很多的不確定，明白你當時的彷徨，但是，你不應該把莉雅推開，更不該說那麼重的話。那樣，也許，今天她還會在。”
“……”賀雲湛恍惚了一下，聽肖磊這話，感覺好像莉雅就坐在他們中間，笑盈盈的看着他們。
“你從來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都不聽別人的解釋……”肖磊感慨的說着，想起以前，再想到現在，滿心的感慨。
“……”賀雲湛依舊沉默，無言以對，也是因爲事實是錯在於他。肖磊說的沒錯，他真的聽別人的解釋太少了，如果多一點時間給雲楠，或許，現在和她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更要命的是，你不但自以爲是，還優柔寡斷，還有那麼一丁點的懦弱。”
“……”賀雲湛不言不語，聽肖磊這麼說的時候，他心理面有點憤怒，但下一瞬，又變成了無奈。
有時候，肖磊比他還要了解自己，就如他此刻說的，細細想起來，他確實是有一絲懦弱的，就像那晚
賀雲湛的沉默，讓肖磊覺得，他這是在對空氣在說話，但肖磊卻忍不住，今天他就是想和他好好疏離一番，順便讓他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再像十年前那樣，做個旁觀者。
“尤其是面對感情的時候，十年前，優柔寡斷，十年後，面對雲楠，也一樣，同時，也把你內心害怕的東西表露無疑。
你還記得那一次我對你說的嗎？你的佔有谷欠太強烈，遲早會傷到人，偏偏這麼強烈的佔有谷欠望，卻還夾雜着你的優柔寡斷和自以爲是在裡面，所以，你和雲楠會變成現在這樣子，一點都不意外，我只是很心疼她承受了不該她承受的。
你總是不給別人解釋的機會，總是相信自己的臆斷。面對小柔也是，她那天給我打電話了，說你不准她和那個陸贏芳在一塊。
呵，其實我想問你，你看人就這麼準嗎？你有沒有看到小柔因爲陸贏芳的改變？嗯？
我雖然是心理醫生，但我也知道，治療心裡疏導這些都是次要的，小柔最需要的是關愛，而不是被控制。”
賀雲湛沉默，臉色依舊淡漠，表面看似波瀾不驚，其實，內心的驚瀾早已洶涌翻騰，他雖然心裡很不服，但卻也找不到話來駁肖磊，因爲某些方面來說，肖磊是對的。
他是心理醫生，觀察一個人的時候，自然會比普通人更在行，又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好兄弟，自己在意什麼，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弱點是什麼，他也知道。
只是，他從來不會向此刻這樣對他明說。
今天會這麼挑明瞭跟他說，想來，他心裡也是打定了什麼主意。
說了這麼久，賀雲湛依舊沉默，肖磊卻也不怕他生氣，“我說這些，並不是挑你性格里的錯處，每個人的性格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陷，有些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展現出來，有些卻很致命。
也不是再跟你說教，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最致命的地方在
哪裡，更不想10年前的悲劇，再重演一遍。”
“謝謝你的提醒。”
肖磊剛說完話，賀雲湛突然說出這句話。
肖磊愣了一下，笑着搖了搖頭，“我突然覺得我心胸很寬闊了。”
這可是情敵啊，可他卻是好聲好氣的，和他說了那麼多，還幫他的心裡剖析的這麼清晰，呵，這心胸還不開闊麼？
其實，也不是他想自己做的多偉大。而是因爲他知道，雲楠的心裡，還有賀雲湛。即使，她現在表面僞裝的若無其事，可他卻看得出來，她是很刻意的在避開賀雲湛這三個字，還有有關於他的一切。
一個人，越是躲避，越是害怕什麼，說明她越是在意。
或許，這就是他唯一比不上賀雲湛的地方，賀雲湛只是比他，早了那麼一點點認識她而已，但在她心裡的位置，卻相差千里。
呵，說到底，他也是個傻子，明知如此懸殊的距離，卻還是想去爭取。
賀雲湛沒有看到肖磊臉上的譏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想着，懊惱着，許久之後，他才輕輕開口，“我先走了，還有事。”
說着便站起身來。
肖磊看他這麼匆忙，心想他聽了自己這麼多話，估計心裡不太好受吧，也沒多挽留，卻不忘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我還想要告訴你，這一次，我不會再做個旁觀者，和你說這些，是不想你在重蹈覆轍，也希望我們是站在公平競爭的起點上，看一看最後，誰能贏得她的心。”
話是這麼說，肖磊卻也明白，他無論如何都比不上賀雲湛。只是，想呈口舌之快而已。
賀雲湛頓住腳步，迴轉身來，垂眸看着肖磊，脣角慢慢的翹起來，“我不會讓你的。”
說完，他轉身離開。
肖磊看着他昂首闊步的身影，不自覺的也笑了。
賀雲湛終歸是賀雲湛，即使他性格方面有些許的缺陷，但卻依然不損他的英姿。
這十年來在商界打拼的他，早已經築起堅不可摧的盾牌，時刻保護着自己。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內心的某個地方，纔會更加的脆弱吧。
可是，人無完人，神仙都曾犯錯，何況是人呢？
肖磊相信，經過剛剛的那一番話，賀雲湛會想通很多，因爲他並不是站在一個情敵的角度上去批判他，而是站在朋友，結合心理醫生的角度，提醒他，給他建議。
這麼一來，他的勝算看似是更小了。
可是，事情還未定局，又怎麼可以輕易下定論呢。
……
郊區某個學車場地旁的林蔭小道上，一輛黑色幻影，靜悄悄的停在那裡。
車旁邊隔着一道鐵柵欄，裡面便是專門的學車練習場地。
裡面有輛橙色的專用練習車，正在學車道上行駛，慢騰騰的速度就像蝸牛在爬，但那四個輪子和車身卻規規矩矩的沒有越線，足以見得駕車的人是多麼認真的在開車。
這一幕，並沒有什麼好看的，但因爲是雲楠再開，賀雲湛看的格外入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