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伯看見少爺和少奶奶面對面站在院子裡,少奶奶披着少爺外衣,越發覺得他們小兩口感情好的不得了。
看樣子,他們剛剛回來。
聽見腳步聲,陸雪漫轉頭望去,看到蘇伯,便壓下心裡的念頭,客氣的問道,“蘇伯,有事嗎?”
“少爺的母親昏過去了
。家庭醫生碰巧鬧肚子,老爺的意思是請少奶奶過去看看。”
婆婆不喜歡她,可她是大叔的母親,更何況,這是外公的意思。
“家裡有急救包嗎?”
“東西已經備好了,您直接過去就行。”
“那走吧。”
看也不看他,陸雪漫快步出了院子,向碧蘭院走去。權慕天也沒有停留,緊緊跟了上去。
蘇伯看糊塗了。
少奶奶連個招呼都不打,怎麼一個人先走了?
剛纔在書房,當着外人,少爺跟老爺便頂了起來,回到住處又和少奶奶鬧得不愉快,這是怎麼回事?
“老徐,少爺和少奶奶吵架了?”
徐大姐有點兒拿不準,“我說不清楚,但總覺得跟屋裡的東西有關,好像少奶奶察覺到什麼了。”
少奶奶說是法醫出身,又是古董的行家。看到屋裡佈置的這麼喜慶,難免會多想。
蘇伯恍然大悟,自責的嘆了口氣,“都怪我,都怪我!只顧着讓人打掃,把傢俱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一切維持原狀是少爺的意思,這不能怪您。”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不放心。
“趕緊讓人把傢俱換掉,替換下來的東西都放進後院的儲藏室,等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
“是!”
陸雪漫走出沒幾步,男人就追了上來,把她的手握進了掌心,“漫漫,你怎麼了?”
“沒怎麼
。”
“那些傢俱是……”
“你讓傭人丟掉的是斯里蘭卡茶晶茶具。 水晶出產的時候,天然自帶心心相印的花紋,所以,那批茶晶一經上市就被上流人士所追捧。”
權慕天向來乾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欲言又止,猶豫不決。
他不想說,陸雪漫卻忍不住。
“那套茶具在這兒呆了八年,按照現在的行情,它的價值不低於一百萬。這麼貴重的東西,與其丟掉,不如交給拍賣行,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但前提是你捨得把它賣掉。”
“我爲什麼捨不得?”
原來,口是心非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也好這一口!
冷了他一眼,陸雪漫不冷不熱的繼續道。
“屋裡的傢俱和擺設都出自前清怡親王府,有些是怡親王福晉的陪嫁,有些是親王和福晉大婚時置辦的東西。不知道哪個女人這麼有福氣,能有一個爲了她這麼上心的男人?”
“漫漫,你到底想說什麼?”
大叔,你真不明白嗎?
我跟你結婚是爲了解決麻煩,所以一切都很倉促。
但是,以我們現在的關係,就算你要保留那些傢俱,至少要跟我解釋清楚。
“那屋子是你用來緬懷舊愛的,我的確沒資格住進去。如果你媽沒事,咱們就回去吧。”
碧鬆園的一切讓她無地自容。
她不斷說服自己,不要跟一個死人計較。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忘不掉那個女人,甚至原封不動的保留着他們的婚房。
這讓她極度挫敗,一刻也呆不下去。
擰着眉心,權慕天看不得她淡漠的樣子,更受不了她用嘲弄的口氣對自己說話
。
他陰沉着臉色,沉聲說道,“把剛纔的的話給我收回去。你是我老婆,除了你,沒人有資格住進去。”
男人的話只換來她幾聲苦笑。
“我有精神潔癖,對二手貨沒興趣。那些東西不是給我準備的,呆在裡面讓我覺得噁心。如果你想讓我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你心裡還住着別人,我可以呆在這兒。”
在醫院的時候,他想把一切都告訴她,可她說不想跟死人計較。現在,看到那些東西,她又覺得自己對她有所隱瞞。
陸雪漫,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滿意?
“漫漫!”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並沒有炸毛,反而很平靜,“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難道不是嗎?”
她居然這麼平靜,還笑得出來?
眼前這個女人還是她嗎?
認真的點點頭,她很認同男人的說法,“是我不懂事,不應該爲了那些東西跟你鬧脾氣。所以,我決定自我檢討。”
權慕天知道她在跟自己賭氣,便緩和了語氣,輕聲哄勸。
“你不需要這樣,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在我面壁思過的時候,你最好離我遠一點,這樣會讓我更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脫胎換骨,做一個賢惠的老婆。任你在外面彩旗飄飄,我也紅旗不倒。”
定定的看着他,陸雪漫面無表情的說着。
可男人受不了她逆來順受的樣子,也不明白她爲什麼要揪住那些東西不放,非要跟自己鬧下去。
“我不許你這樣!”
幽深的眸子涌起一重墨色,好像隨時會把人吸進去,她曾經甘心沉溺,但直到今天才覺得自己是多麼可笑
。
她愛過,所以明白洛琳在他心裡的分量有多重。
然而,認識的越清醒,她越難過。
“不許我哪樣?認錯還是面壁思過?又或者,這兩樣你都不滿意,還有其他的要求?”
小女人眼圈泛紅,眼中水光浮動,權慕天胸口悶悶的,不由一陣鈍痛,“漫漫,你懂我的意思……不鬧了好嗎?”
這裡是璽園,權氏的大本營。
他跟洛琳打算在這兒結婚,而他們呢?
自從嫁給權慕天,他們只在這兒吃過一頓飯。
整個權氏家族,除了外公,沒有一個人給過她好臉色。
她總以爲,只要他對自己好,其他的都是浮雲。
很多事情和問題,她努力不去想、不去在乎,以爲這樣他們就能好好的過下去。
當看到那些東西,她才明白,有些事情即使你不在意,也總有一天會跳出來,把所有美好都化爲泡影。
也許魏蓓拉是對的,跟他們這種人在一起如同做了一場夢,雖然夢境很美,可總有醒來的時候。
“瞧,我又惹你不高興了。實在不好意思,我總也學不會察言觀色。”
委屈、傷心,她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眼淚圍着眼圈打轉,她卻強忍着不讓眼淚流下來。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
“陸雪漫!”
“用不着那麼大聲,我聽得見。”
男人的冷喝毫無效果,她依然平靜的讓人生恨。
兩人邊說邊走,碧蘭院就在眼前,權慕天卻突然抓住她,強行把人帶進了一旁的樹林
。
“你放手,你想幹什麼?”
手腕快要被他捏斷,陸雪漫想要掙脫,卻擰不過他的力氣。即使被他抵在樹上,他還是不肯鬆手。
“我以爲你得了面癱,還打算明天帶你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用不着。”
挑起她的下頜,權慕天迫使她與自己對視,冷冷說道,“陸雪漫,我的耐性有限,你一定要跟我對着幹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男人一陣抓狂,眼底狂風肆虐,忍無可忍的質問道。
“我想告訴你的時候你不聽,來了這兒又爲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找麻煩。你不喜歡呆在這兒,我要帶你回家,你卻要留下來。我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大叔,你裝傻,有意思嗎?
冷了他一眼,陸雪漫執着的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麼呆不下去嗎?”
被人無情的戳穿心事,他覺得很沒面子。
“我怎麼可能呆不下去?”
你果然不想說!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我怎麼想?如果你認爲我比洛琳重要,就該回答我的問題。
“你不說實話,就沒資格要求我跟對你坦白。”
他火氣沖天,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沒有資格?”
對上他冷冽的目光,陸雪漫一陣心慌,卻故作鎮靜的說道。
“我還要去看你媽,這是外公吩咐的。蘇伯馬上就到,你不想讓人看到我們現在的樣子,就馬上鬆手!”
已經學會用外公來壓他了
!
她還真是進步神速!
權慕天非但不放手,反而貼上來,大手在她身上游走。
“我就不放!這裡平時很少有人經過,我想在這兒幹什麼都可以。就算被人知道,也沒什麼。我是你丈夫,沒人敢說閒話!”
“你真幼稚!”
她逃不掉,又避不開,小心臟七上八下,卻不肯服軟。
“那也是被你逼出來的!”
這時候跟他頂着來,自己一定會被吃幹抹淨。
萬一被人看見他們在樹林裡偷偷摸摸,人就丟大了!
陸雪漫把心一橫,故意滿不在乎的說道,“隨便你吧。麻煩你快點兒,要是你媽有個閃失,我可不負責。”
“你!”
眼前的小女人閉着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彷彿面前的男人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這丫頭想氣死我嗎?
她總有把自己活活氣死的本事!
跟他比狠是不是?那就看看誰更厲害!
“你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影響心情!真想讓我快點兒,就笑一個!只要你笑得漂亮,我或許會手下留情。”
笑你個溜溜球啊!
你當老孃是專業賣笑的?
這麼喜歡看女人笑,就該去夜總會,纏着我幹什麼?
冷哼了一聲,陸雪漫聳聳肩說道,“讓我笑可以,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