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是發瘋了, 我發瘋般地對你哭喊,我發瘋般地說着那些違心的話,我發瘋般地只想着和你賭氣……;其實那一刻我就是瘋了, 我瘋得癲狂, 瘋得失去了心智, 因爲我把一輩子的瘋癲都發盡了, 因爲再也沒有人這麼任我這樣發瘋了……
——冉夢兒
阮心安和秦宵筱一起趕到唐依依家後, 發現唐依依仍窩在被子中,好似是睡着了,但是臉蛋卻燒的通紅通紅的, 筱筱急忙上前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燙得很。“依依姐, 你覺得怎麼樣?”秦宵筱輕喊她。
阮心安也發現這人燒得不輕, 還是趕緊送醫院的好, 立即就跟筱筱說:“趕快叫人來,把她送到醫院去, 否則腦子都燒壞了。”
“我不要去醫院,我不要去……,”病中的人在迷迷糊糊地亂喊,“我想見心安,我有好多話要跟她說。”
“我已經把心安姐叫來了, 但是, 依依姐你先把退燒藥吃了可好, 要不然我就強制把你送到醫院了。”秦宵筱正準備去喊人, 聽到唐依依的呼喊聲後, 就又折了回來。
“心安……”唐依依綿綿長長的音調,“心安, 你坐到我牀邊來。”
阮心安看着那人那個樣子,並不想多去計較什麼,就來到牀邊,輕喊:“依依,你趕緊把藥吃了吧,有什麼話等你好了再說。”
“我不!我現在就要跟你說,我知道如果我不這樣,你是不會過來見我的。”唐依依睜開眼睛,淚眼迷濛地望向心安。
阮心安沉默不語,看向筱筱這邊。
“心安,對不起!”唐依依的嗓音有些發啞,但是仍是一字一頓,並沒表現得那麼虛弱。
“過去了就過去了吧,你別想那麼多。”
“心安,我錯了,我不應該那麼偏執,更不應該做那種事!而且我也騙了你,其實我們在D城那一晚,什麼都沒做,都是我胡亂說的,我只是很執拗地認爲,總有一天你會在意我。”這一瞬間,有淚水從唐依依的眼角滑下來。
“依依,其實一開始你就明白的,而我從沒想要傷了你。”阮心安低下頭,輕輕地說。
“我明白!只是我一直都不甘心,我一直都不服氣夢兒,我自以爲我沒哪樣輸她,甚至我會比她待你更好,只是我從來都沒想過有些東西、有些人是永遠都無法替代的,除非你與生俱來,所以,我現在悟透了,或許就如你所說的,珍惜當前擁有的比去強取豪奪的會讓人覺得更幸福,更滿足,那麼我也會試着去做的。所以,心安,我們還可以做回原來無話不說無樂不享無憂不分的好朋友嗎?”唐依依的眼神帶些期待,儘管臉仍然通紅。
“嗯。”阮心安輕應一聲,點點頭,則又轉頭對筱筱說:“筱筱,去把藥拿來,喂她吃下吧。”
“噢~~”秦宵筱立即把藥遞過來,順便倒了一杯溫開水。阮心安就把唐依依的頭托起來,幫着把藥喂進去了,而唐依依則也很順從地吃了藥,沒再鬧什麼。阮心安把她的被子掖好,輕聲說:“你好好休息,睡一覺,出出汗,就沒事了。我今天要去掃墓,夢兒還在家等我呢,就先走了。”
阮心安就要起身,卻把唐依依拽住了衣角,“心安,我們還是朋友吧?”
“嗯!不是說了,過去的就讓它風吹雲散嘛。”阮心安回過頭來,微微對她一笑。
“謝謝你!”唐依依抿抿嘴脣,頓了幾秒,接着說:“心安,我和夢兒之間有些誤會,改天我會去對她道歉,跟她說清楚的。”
“嗯,好!那你就好好養着吧,我先閃了。”阮心安重新幫她將被子掖好,接着看了筱筱一眼,道:“筱筱,你好好照顧她吧,記得溫柔點。”
“知道了!今天還是要謝謝你,你也趕緊出發吧,否則夢兒姐姐等急了,會生氣的。”秦宵筱推着阮心安就往房門外走,只是心裡卻涌出無數甜蜜來,自己去把阮心安喊來是對的,有時候就是看似是禍,其實是福呢,就看你有沒有一顆寬大包容的心去對待。
阮心安急急忙忙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家,可是夢兒並沒在家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出發了,就連字條也沒有留一張。阮心安急忙給夢兒掛電話,卻聽到音樂聲在屋子裡響起,這才發現夢兒把手機丟在沙發上了。沒轍,既不知夢兒去了哪裡,又根本聯繫不上她,看來只有去墓園那邊碰碰運氣了,興許夢兒已經提前到了呢。於是,阮心安便一個人驅車去往八寶山的墓地,到了那裡,踏上那每年都要踩一次的白色臺階,心情便不禁悲傷惆悵惘然起來。回憶起小時的時光,真的很多都慢慢淡忘了,腦子裡迴旋最多的只有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便是自己一生的牽絆。阮心安慢慢地踱着步伐,來到了這個地方,無論你有多麼開心的事情,心情都是自然而然地變得悲傷。今天恰逢清明,墓園的人挺多,大多都是捧着祭祀的花朵,來來往往,穿梭不定,不自覺中,阮心安已走到了每年都來拜祭的陪伴了自己五年的養父母的那一片墓地中。因爲這裡的墓地是階梯排列式,阮心安要走到那墓碑處,需要繞過一圈並排的樹木,然後再往下走幾個臺階,便就到了。正當阮心安往下走時,遠遠就望到墓碑那裡站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儘管阮心安視力不是太好,但是也懶得總帶眼鏡,然而隱形帶多了也很傷眼睛,所以平時基本上都是模模糊糊地判斷事物。阮心安眯起眼睛看了一會,不用猜是夢兒先到了,那麼夢兒身邊的男的是誰呢?阮心安慢慢往那邊靠近,終於看清楚了,只是下一秒心臟就猛地收縮了一下,那男人不是任何意外的人物,恰恰是自己最最忌諱的人,爲何夢兒偏偏要找他來呢?到底是爲什麼?賭氣嗎?阮心安不想再做任何思考和猜疑,直接奔到那邊去,遠遠地就喊了一聲“夢兒”,只見夢兒迅速回過頭來,但是立即又偏過頭去,不再看她一眼。阮心安有些不明所以地衝過去,問:“夢兒,你什麼時候到的?”
夢兒不理會她,直接轉過身來,面朝着秦重這一邊。阮心安本來就有些不想見到此人,立即就問:“你怎麼會在這裡?”秦重正想開口解釋,卻被夢兒搶了話茬,厲聲問:“你還來做什麼?不是去安慰那位大小姐嘛!怎麼,別人不需要你了?”
“夢兒,你……”阮心安頓時有些語塞,又不想當着秦重的面談論這些,便說:“夢兒,我還回家了一趟,可是你卻沒在,手機也忘帶了,我就猜想你應該先過來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剛纔趕到這裡的。”
“跟我有什麼關係?就當我白費心了,我只是來看看叔叔阿姨而已。”夢兒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平復自己的心情,也千萬不能讓心安看到自己剛哭得紅紅的眼睛。原來,今天夢兒在心安出門後,便有些賭氣的一個人先來了墓地,一個人先跪在墓碑前,看着那風吹日曬後的不清明的那幾個大字,心裡就只覺得堵得慌,傷心、傷感、所有不快的情緒全部涌上來,唯有眼淚、唯有哭泣,才能不會覺得“呼吸困難”。於是,夢兒就坐在地上,一個勁地大哭,一直到有人輕拍她的肩膀,方纔身體打了一個驚顫,回過頭來,看到的卻是秦重關切的眼神望着自己。夢兒連忙止住哭泣,強做一個歡顏,問他怎麼會來這裡。秦重告訴夢兒他今天也是來拜祭親人的,路過這一片墓地時,恰好望到了她,所以就過來看看了,卻不知秦重剛剛到達這邊時,阮心安也恰好趕到了。
阮心安此刻很想把夢兒拉到自己這邊來,一看到眼前這個男人,心裡就毛燥得很,很惱火,但是還是平和地問了一句:“秦重,你會出現在這裡,是偶然吧?”
還沒等秦重開口,夢兒就搶先答:“不是!是我讓他送我過來的。”
瞬間,秦重的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阮心安的臉頓時黯然了十分。
“夢兒,你是認真的?還是在和我賭氣,然後說這些話來氣我的嗎?”阮心安還是忍不住拽過夢兒的手,把夢兒拉過來面對自己,只是看到的卻是一雙哭得紅紅的眼睛,下意識就問:“夢兒,你哭了……,我……”
“你管我!”夢兒用力甩開心安的手,厲聲尖叫,“你不是不來了嗎?你不是不在意嗎?你不是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要做嗎?你不是還要去哄那些跟你不清不明的人嗎?你不是覺得我任性嗎?你不是覺得我不講理嗎?既然這樣,那你又何必管我那麼多,我想怎樣就怎樣,跟你無關!”
“夢兒,有什麼我們回家說好不好?我知道我又讓你生氣了,可是……”阮心安下一句話還沒出口,卻看到夢兒突然拉起秦重的手,和他十指交握,驚得秦重手不自然地一縮,但是夢兒的手勁好是厲害,硬是拽得緊緊的。
“阮心安,我今天就實話告訴你吧。”夢兒呵呵地輕笑兩聲,直視阮心安的眼睛,“心安,你應該記得我在你出門前說過一句什麼話嗎?我說過,如果你踏出家門半步,你就不是我的心安了。那麼,現在我鄭重地告訴你,這句話算數!心安,你知道嗎?你想過爲什麼我這段時間悶悶不樂嗎?爲什麼我動不動就流淚嗎?那都是我在糾結我是該陪着你一輩子還是答應和秦重交往;那都是我無法確定怎樣纔是我的幸福,怎樣纔是我的歸宿;我一遍一遍地思考,甚至讓自己痛得死去活來,我最終選擇了永遠陪在你身邊,可是你呢!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嗎?你爲什麼要讓我失望?你爲什麼要和那個人糾纏不清?你爲什麼寧願去安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卻不願意聽從我的意見?所以,我不要了,我放棄了,或許我現在這個選擇纔是對的!”夢兒一邊喊一邊淚水嘩嘩地流,就連在一旁的秦重都有些怔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是第一次看到夢兒如此猛烈的情緒,如此強大的氣場。
“夢兒,你在開玩笑吧?夢兒,你是在氣我對不對?夢兒,我就知道你任性,你任性起來什麼都會不顧,可我一點都不在意呢,這樣才顯得我的夢兒是那麼地在乎我,對嗎?夢兒,你就是太生氣了,才胡亂說的這些話,對不對?”阮心安苦笑着,只是眼眶裡瞬間佈滿水汽,大滴大滴地淚珠沿着臉頰滑下。
“沒有!我是認真的!心安,或許我們都沒那個福分吧……”夢兒面無表情,任淚水不停溼了雙頰。
“我不信!”阮心安大叫一聲,不過瞬間又放緩語氣,“夢兒,我們先回家,好不?我發誓,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心安祈求着,再也不去想還有外人在這裡,現在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面前這個人不要生氣了,不要激動了。
“遲了!已經遲了!”夢兒輕輕地呢喃着,“心安,一切都變了,一切從很久以前就開始變了,一切從我出國那時起就變了,變了,變了……”
“我沒變,我自始至終都沒變過!”阮心安直視着夢兒的眼睛,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