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魚一直守在院子門口盯着那些箱子,青羽似乎是跟他說了什麼,遞給他一瓶水,他也推開了,沒有去接,一直等到所有的箱子都搬進倉庫之後,黑魚的身影才從院子門口消失。
沉暮心似乎是看見青羽看着倉庫裡面搖了搖頭,然後才離開。
她有些疑惑,但是有之前差點喪命的經歷在線,她不敢隨便走動,把微型攝像機藏在了洗手間的馬桶蓄水池裡面之後上了牀,但是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一直折騰到了凌晨,天矇矇亮的時候,披衣下牀。
推開房門,外面是一層薄霧,籠罩着整個院子,清脆的幾聲鳥叫,讓人感覺空氣十分清新。
沉暮心穿好了衣服,站在門口伸了個懶腰,盯着院子門口看了一會兒,想到前一晚的事情,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猶豫着走了過去。
院門右側是個紅瓦白牆的屋子,有些破舊,門上上了鎖,裡面鎖着的就是沉暮心連續兩晚看見過的那些槍支彈藥。
沉暮心四顧無人,這才大着膽子往那上了鎖的門口走了走。
“別動。”剛走了沒兩步,那道索命一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後腦勺堅硬冰冷的觸感,跟前一晚一般無二。
沉暮心猛地一閉眼睛,復而又睜開,不是做夢,她苦着臉舉起雙手,“你怎麼還在這兒啊?”
“這話應該我問你!”
“我早上起得早出來散步不行啊?”
“哼,這話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說,你有什麼目的!”
沉暮心眼珠一轉,“我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但是你就不想知道爲什麼這批貨扣到現在還不發出去麼?”
“跟你無關!”
還真是油鹽不進啊!沉暮心猛地一咬牙,索性拼一把。
“如果我說這批貨就算是發出去也跟上家無關了呢?上家收不到任何貨款!”
“你想說什麼?”槍口猛地又是一抵。
沉暮心後背猛地僵硬起來,要是這會兒,這個黑魚不相信自己的話,或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開槍崩了自己再一個人去查清楚的話,那自己也算是冤死。
“你把槍放下!我跑不了。”
黑魚猶豫了幾秒,打量着沉暮心渾身上下就穿着睡衣,外面裹了個羊絨外套,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是跑不了。
槍口從沉暮心的後腦勺上面離開。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沉暮心緩緩轉過身,面對着黑魚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黑的跟個炭一樣,難怪前一晚什麼都看不清,黑成這樣,大晚上怎麼可能看得見臉,黑魚黑魚,果然是一條大黑魚。
見沉暮心打量着自己,黑魚臉色有些不悅,“你說的話,最好讓我相信,不然我手裡的槍,不認人,我可不是洪家這幫婆婆媽媽的人!”
“你剛剛嚇着我了,等我喘口氣,我告訴你的這件事,你也不用說相信不相信,不相信你就完了。”
沉暮心深呼吸了幾口,緩解
了剛剛的緊張,然後把自己三天前看到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黑魚。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
“信不信由你,反正倒黴的也不是我,跟我無關。”
“就算是真的,你告訴我,你有什麼好處?”
“你不知道我想幹什麼?一個臨死之人,最想要什麼?還能想要什麼?”
沉暮心相信,前一晚,青羽已經告訴了黑魚自己的處境,所以黑魚才能放過她,反正是要死的人,不過是暫時留着做個人質而已,這就是洪日章目前對自己的角色設定。
“你想我幫你逃出去?”
黑魚盯着沉暮心,聲音冷冽。
“這話再說,等你自己查清楚我說的是真是假,再跟我合作也不遲,畢竟我還有利用價值,可以幫你的事情,很多。”
要是讓黑魚帶着疑心跟自己合作,還不如不合作,所以沉暮心打算等黑魚先把他說的事情證實再說。
黑魚沉默了一會兒,半晌開口道,“要是是假的,我會立刻殺了你。”
沉暮心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眼神裡面是不輸於黑魚的堅定,“我沒必要騙你。”
是沒必要騙你,但是添油加醋的成分肯定有,不然怎麼讓你跟我合作?
“你去哪兒!”
沉暮心剛轉身走了兩步,就被黑魚冷冰冰的聲音叫住了。
沉暮心佯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回屋睡覺啊!這不還早麼,你要一起啊?”
她心裡是緊張的,生怕這個冷冰冰的男人那把槍又抵住自己的腦門,畢竟她賭的只是黑魚對洪家的信任度,如果他們的合作毫無嫌隙,那她現在恐怕已經是個死人了,但是既然黑魚有所猶豫,那麼說明,在此之前,他們之間的合作已經出現裂縫了。
黑魚沒有說話,沉暮心從他身側擦肩而過。
走的時候,沉暮心注意到倉庫門口角落裡面的一牀被褥。
他居然在這兒睡了一晚上?
初冬的天氣,已經很嚴寒了,特別是龍城這樣的地方,沉暮心的屋子裡面已經開始供暖,剛剛趁着身上還有這熱溫,她纔敢出來溜達,這會兒吹了風,加上被黑魚嚇了一身冷汗,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
一回到屋裡,沉暮心裡面鑽進了被窩,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黑魚在附近不管白天黑夜地守着,也就意味着她幾乎沒機會到蘇鳳那邊互通消息了。
只能等黑魚主動要求合作,她只能等。
……
下午,黑魚跟着青羽到洪日章住的院子裡面回話,主要是談這次交貨的事情,具體的出行押貨細節商談。
會議在洪日章的書房密室裡面,洪日章、青羽、黑魚,還有一個帽檐壓得很低的迷彩服男人,四個人輕車熟路地進了密室裡面。
密室裡只有一張會議用的橢圓形桌子,中間是相鄰幾個市的微型立體地圖,做的十分精緻,一些地方插着紅色的小旗子,圍着桌子有幾張
椅子。
洪日章先坐下了,然後朝着其他三個人擺了擺手,“都自家人,坐下談事。”
三個人也就不客氣,直接坐下了。
黑魚打量了一眼那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皺眉問道,“洪老先生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個得力的幫手,不提前通知一聲,就帶進來了麼?”
他們每次交貨,真正的行車路徑和交貨方式,知道的人除了洪日章之外只有三個,一個是黑魚,代表出貨的上家,一個是青羽,代表中間人洪日章,另一個就是下家的接頭人。
而這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他從未見過。
洪日章掃了一眼鴨舌帽男人,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是自己人,這個我可以作保,你放心就是了。”
“您憑什麼給他作保,得給我一個值得信任的理由吧,空口無憑。”
洪日章皺起眉頭,眼神中帶着幾分不耐煩。
青羽迅速會意,趕忙開口解釋,“他叫丹尼爾,以前是僱傭兵,跟咱們龍城的紀市長有過節,之前被人追殺差點沒命,是先生收留了他,所以肯定是忠心耿耿的,這次前一批貨,就是他跟你去送。”
“什麼過節?”
黑魚向來是只聽他們老大的話,這件事早就讓洪日章有所不滿,所以在聽到黑魚問的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十分不耐煩,“你也配知道?”
黑魚眼神一緊,不再說話。
倒是丹尼爾,猛地站起身,伸手摘了頭上的帽子,開口是帶着幾分濃重外國強調的普通話,但是神色十分狠戾,“因爲這個!”
他的一隻手正指着自己的臉上,左邊一半臉,從眼睛下方一直蔓延到耳朵邊上的一道長長的傷疤,像是一條黑色的蜈蚣一樣,趴在他的臉上,看起來十分可怖。
原本這樣的傷,黑魚見過很多,不足一提,但是丹尼爾完完好無缺的另一半臉,清俊秀美,輪廓深邃,帶着萬種風情,跟左邊受傷的這邊對比起來,就像是兩個拼湊在一起的人一樣,十分的不協調。
“紀少卿毀了我的臉,這樣的仇,我不可能不報。”
一句話,被他說得咬牙切齒,五官扭曲在一起,眼神中帶着嗜血的光芒,尤其是在提到紀少卿的名字的時候。
販賣軍火或者走私,亦或是販毒,最大的敵人就是紀少卿,整個龍城政府,只有紀少卿專管這一塊,抓的很嚴,以至於從他來了龍城之後,他們不得不更加小心,並且出貨量,成交量大大減少。
然而丹尼爾的話,黑魚並不買賬,儘管他相信這樣的人的確是不像在撒謊,但是聽他的語氣,和對紀少卿恨之入骨的態度,黑魚很清楚這樣的亡命之徒最後就算是要跟紀少卿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的。
他需要的是冷靜沉穩的搭檔,不是不要命的賭徒。
洪日章這樣的安排,讓人不得不起疑。
他忽然想起下午的時候,沉暮心說的話。
那批炸藥,洪日章讓人把它運到哪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