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沉暮心搬着碩大的行李箱上了車。
沉母站在院門口,一臉責備,“昨天剛問了你幾句,你今天突然就要回去了?怎麼會這麼匆忙?”
沉暮心笑着解釋道,“不是我突然要回去,世航昨晚打電話給我了,讓我回家,我都在家待了兩個多月了您還沒煩我啊?”
“我巴不得你天天在家待着呢,我昨天就是隨口問問,你怎麼還當真了。”沉母嗔怪道。
“不跟您多說了,我現在早點兒走,回家還來得及給他做頓飯,拜拜了啊,媽。”
沉母無奈的站在院子門口揮手,看着女兒開車遠走,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天翻到的那一紙離婚協議總是在她心口懸着,就像是隨時會炸響的一顆地雷一樣。
也不知道女兒說的回家是真是假。
她不放心,所以早上聽說沉暮心要走,攔住了要去上班的兒子,讓沉暮言請了一天假,開車送她回去,也順便看看到底跟封世航兩個人怎麼了,是不是鬧矛盾。
一路上,兄妹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聊天,聊到小時候百聽不厭的幾件小事,兩個人哈哈大笑。
從妹妹的言行來看,其實沉暮言覺得母親有些多慮了,畢竟封世航平時很忙,最近他也聽說了不少環亞出了問題的事情,估計真的是忙,沒空照顧暮心,這才讓她回家住的。
到達西郊別墅之後,沉暮言下車幫妹妹搬行李,封世航很快走了過來。
兩人照面點了點頭,他知道封世航性子冷淡,這樣的態度倒也正常,送到了家裡,沉暮言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倒是封世航難得地客氣了一句,“留下來吃午飯吧。”
沉暮言瞪了瞪眼睛,以前剛結婚的那段時間,他每次送暮心過來,封世航都是冷言冷語的樣子,最見不得妹妹賴着他撒嬌,每次都恨不得他趕緊走,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倒是自己最寶貝的妹妹膩歪地挽住了封世航的胳膊,仰頭道,“我哥還有事,下回吧。”
說完她朝着沉暮言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趕緊走,別在這兒打擾我。
沉暮言打趣道,“哎唷,有了老公就忘了哥哥了,算了,我就不在這兒打擾你們小夫妻了。”
看着哥哥的車開遠之後,沉暮心渾身僵了僵,然後瞬間鬆開了挽住封世航胳膊的那隻手,訕訕道,“謝謝你。”
昨晚睡前,她給封世航發短信,問他能不能做做樣子,不讓沉家人看出來他們要離婚。
等了很久,一直到深夜才收到他的短信,只有簡短的一個“好”字。
封世航冷眼看着她胳膊的迅速抽離地動作,臉色變了變,皺眉低聲道,“沒什麼,進去吧。”
“不用了,過會兒程珂過來接我,我就在這裡等就行了。”
聞言,封世航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也沒進去,只是站在她身側一動不動。
沉默了一會兒,沉暮心開口道,“你今天下午有空麼?”
聞言,封世航注視着她的側臉,沉聲道,“嗯。”
“那下午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我們把手續辦了。”
聽着沉暮心的話,封世航臉色一沉,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等到程珂的車開到二人面前,氣氛都有些凝重。
直到沉暮心上車時,封世航沉着臉冷冷的說了一句,“好。”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回了別墅,背影森寒無比。
上車後,程珂從車內看着封世航穩步走遠的背影,眼神怪異,不解的問道,“你倆這是又怎麼了?”
明明自己有家也不住,要住到她那兒去。
沉暮心對着封世航的背影翻了個白眼,皺眉道,“甭問了,反正我跟他過不下去了,孩子也沒了,他一身輕鬆。”
程珂愣了愣,什麼都還沒問呢,沉暮心黯然神傷地說了一大堆這些日子的事情,提到孩子流產的時候,閉了閉眼睛,神色還是有些痛苦。
說道童羽的事情,程珂緊緊握着方向盤,滿心的怒火,憤怒地對着前面的車摁了好幾下喇叭,“這個童羽,什麼來頭,太賤了,這種小三就應該脫光了衣服扔到難民窟裡面被人輪姦啊!你知道嗎,在古代有一種刑罰…..”
聽着程珂一句比一句殘酷的刑罰,沉暮心原本難受的心差點沒被這些形容搞得嘔吐,她抽了抽嘴角,盯着程珂滔滔不絕的一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童羽啊童羽,你是沒遇上程珂這樣的原配,不然你哪兒還有命啊。
“你看我幹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對,你說的都對,你繼續。”沉暮心一頭的黑線。
“還有那個封世航,簡直就是沒有人性,握草那個童羽是牀上功夫比你好還是怎麼樣啊,會玩兒刺激的啊,他什麼眼光啊,跟那種賤女人混到一起……”
一路在程珂夾雜着各種髒話的唾罵聲中度過,沉暮心覺得程珂的心情好像比幾個月之前好了很多,之前的頹廢憂鬱幾乎都消失了,她彷彿重新看到了那件事發生之前那個正義感爆棚的好閨蜜,在她受到欺負的時候第一個跑出來維護她。
……
跟程珂回到咖啡店之後,沉暮心見到了李城德,這才知道讓她的好閨蜜找回自我都是拜誰所賜。
明明寫着閉館一天的咖啡館門口站着幾十個彪形大漢,個個虎背熊腰,長得凶神惡煞的,沉暮心一開始還以爲程珂惹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了。
幾十個大漢齊刷刷鞠躬喊嫂子的時候,聲音大的嚇得沉暮心一個激靈,偏頭看程珂,她也是一臉的尷尬。
不過,帶頭的那個花襯衫小流氓,看着怎麼這麼眼熟呢?是他?
坐到咖啡店裡面,程珂簡單地跟她說了這羣人的來頭。
看着一羣大漢拿着小勺子吃黑森林蛋糕的樣子,沉暮心實在是忍不住想笑,她盯着遠處坐着的李城德,神秘地湊到程珂耳邊說道,“他其實人不錯,你考慮一下。”
程珂驚訝地看着她,“你怎麼知道?你認識他?”
“七年前,我上高三的時候,一個朋友被人欺負,他幫過我。”
那個朋友,就是封世航,那一次他被圍在德尚街那條小巷子裡面被打得半死的時候,被沉暮心救了,但是祁戰最後雖然收手了,她一個女孩兒,根本不可能搬得動封世航,那時候是李城德嘴裡叼了根草,一臉痞氣地靠在牆邊兒上,“喂,要不要幫忙啊?”
程珂感到很不可思議,小流氓居然也會幹這種事情,他不都應該路見不平,繞道而行嘛!
感受到程珂疑惑的目光,李城德極
力扯出一個誠懇認真地笑容看着她。
雖然她很快就避開了他的目光,但他再要咖啡的時候,她難得地認真好好做了幾十杯。
幾十個壯漢喝到正常味道的咖啡的時候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天知道,前一段時間,這個小老闆娘給他們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有鹹有甜的還有辣的,就連白開水裡面都加了奇怪的,喝一口簡直要人命。
礙着老大滲人的眼神,他們無不強忍着難言的痛苦全都喝了下去,喝完回家十有八九拉肚子,後來跟着老大過來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不來的那些全都拉肚子拉的站不起來了。
李城德喝了一口咖啡,不可思議地擡頭看着收銀臺裡面忙碌的女人,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沫,難掩心中的喜悅。
也不知道剛跟着程珂來的這個女人說了什麼,對他的態度竟然有這麼大的轉變,他有些好奇地看向沉暮心。
沉暮心正對着他的目光,舉了舉手裡的杯子,狡黠地笑了笑。
這個笑容,好像在哪裡見過呢?李城德皺眉想道。
……
下午兩點鐘,民政局門口,沉暮心跟封世航剛走出來。
辦手續很快,工作人員問了幾句話,沒什麼猶豫,鋼印一蓋,就結束了一段婚姻。
沉暮心來的已經很早,可是到的時候,封世航站在門口像是已經等了很久。
見到她之後,看了她一眼,冷聲道,“多穿點。”
就這一句話,沉暮心心裡軟了軟,以爲他還在乎自己,可是他的下一句話又讓自己徹底死心,他說,“等你很久了,進去吧。”
他早就來了,爲了結束這場婚姻,他做好了準備。
上午程珂還拿着他們的離婚協議書吐槽,封世航明明很有錢,居然離婚只肯給你一棟房子也太扣了。
當時沉暮心笑的有些苦澀,她一開始明明是爲了錢死纏着他不放的,後來錢也沒拿到,人也沒拿到,也不知道自己都在瞎折騰什麼。
從民政局出來,她攥緊了手裡的綠本本,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伸出一隻手,“封世航,以後我們就沒有關係了,如果可以的話,說不定生意場上還能再見,握個手還是朋友。”
封世航看着她伸出來的手,怔了怔,然後伸出自己的手,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冰涼的,沒有溫度一樣。
他皺了皺眉,把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圍到了她的脖子上。
沉暮心一開始抗拒地伸手阻攔,他冷聲道,“別動。”
聲音有些大,她怔忪了片刻,圍巾已經在她的脖子上圍了一圈。
鼻翼靠着圍巾細膩的纖維,有久違的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在鼻腔中蔓延,她看着封世航遠走的背影,內心像是少了什麼一樣。
此時,民政局門口的停車場裡,一輛黑色的低調轎車中坐着一名男人,慄棕色的短髮,兩道狠戾的眉毛下面,一雙漆黑的眼睛盯着沉暮心的方向,露出一絲扭曲的笑容。
這一切如他所料,一步步按照他的計劃執行,毫無紕漏。
停車場的另外一輛商務車內,林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後座的男人,從上車之後就一言不發,也不讓他開車,皺着眉頭一直看着民政局門口臺階上的沉暮心,一直看到她安全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