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電視臺的直播信號，只持續到看見中國大學生足球隊上臺領到金牌就結束了畫面。
但這時候直播間的好戲才真正開始。
所以每一項新技術的誕生走紅，必然有它的市場需求跟獨特魅力所在。
因爲是綜合性運動會下的單項比賽，決賽以後居然沒了記者發佈會，中國媒體記者們都抱怨是不是韓方輸了球丟了冠軍索性就懶得管了。
但還是圍着白浩南希望他說點什麼。
白浩南笑笑邀請他們一起，到附近的酒店參與大學生足球隊獲得冠軍以後的晚會，冷餐會，大家也能吃點什麼填肚子，大晚上的，韓國首都這路邊擼串的價格也挺貴的。
將近兩百人的各路媒體記者、體育代表團官員工作人員，還有其他項目的中國運動員都一起去了。
果然，趁着領獎的時間彤彤已經帶着小姐妹們趕回酒店，換上那身旗袍裙，帶着主辦人家的氣質身份接待所有人。
馬兒幫她把直播手機舉着傳播領獎過程的，因爲彤彤已經在直播間宣佈了待會兒有全隊慶功晚宴直播，所以整個直播間的人數還在瘋漲！
好像有很多人是關了電視，激動之餘想上網看看還有什麼相關消息，才知道有個更加官方更加24小時內幕的直播間在展現幕後。
白華那邊甚至把直播間的畫面轉到了體育場，這讓好多高喊狗頭的觀衆，本來都意猶未盡的準備離場，硬是全都坐下來，坐下來看看他們從來沒看見過的球隊晚宴。
副市長一行自然是日理萬機的本來要走，李琳接了個電話，一直站在主席臺後方的她小聲跟那位熟悉的副市長秘書處處長說了幾句，那位再給領導反饋。
主席臺也嘩啦啦的留下來。
雖然大多數人有點不耐煩看畫面上的喧譁，手機鏡頭的質量也不能跟廣播級的電視畫面放大相比。
但副市長還是饒有興致的坐在那，看着畫面上的各種直播間特有細節詢問，李琳還好也參加過兩回直播，知道打賞、彈幕之類的細節，還用對講機讓白華把關掉的彈幕畫面用半透明的方式展現出來。
突然冒出來的那種幾乎密密麻麻全屏蓋住的各種稱讚、興奮、期待讓全場觀衆都吃了驚。
還是有很多人從來沒接觸過直播。
副市長看得很專注。
更是對旁邊五顏六色的打賞滾屏挨個詢問，得知就頒獎後這麼短短時間，就有超過十萬人次，從1元到2888元甚至幾萬元不等的各種打賞產生！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還有另外一片日常工作中難以接觸到的新天地，這可能比參觀那些粉飾數據的各種電商平臺、網絡新貴更加真實直觀。
但最終，這種東西如何跟實際工作聯繫起來呢？
到底能抓住這種場面做什麼呢？
白浩南給出了個答案。
比賽時一千六百七十餘萬的直播間最高在線人數。
相比比賽時候的評球大神主導球場花絮，現在可以探究職業球員，或者說傳聞裡花天酒地的足球運動員慶功會是什麼實際情況。
光是這點獵奇心理就能吸引更多觀衆進來，白華和直播平臺不遺餘力的這時候在全網到處傳播推廣這個直播間，更是源源不斷的吸納觀衆。
可以說整個直播平臺這一晚基本上已經關掉所有其他直播間，從服務器和資源上全力保證彤彤的直播間不要出一點點問題。
他們也知道憑此一戰，這個直播平臺竟然就能躍身成爲全國第一！
當初彤彤兩百多萬在線人數的底氣就炒出來一千萬的簽約身價。
今天玩直播的，知道不知道的可能都被吸引到這裡來了。
還是馬太效應！
這種情況下，甚至連彤彤那幾個小姐妹的直播頻道都全靠跟彤彤聯動，才能保留。
實在是直播平臺服務器有點瀕臨崩潰了，據說各大應用下載中心，這一刻光是下載這個平臺直播APP的數據都讓所有同行感到絕望。
早知道這樣，當初那一千萬簽約……算個毛線啊！
不只是白浩南的人迷，不只是彤彤的粉絲，也不止那些爲着阿威來的腐女，更不止江州的球迷，現在擠進直播間的人，絕大部分還是球迷，真正的中國球迷。
大多數人從來沒有用過直播軟件，但這種利用隨身手機隨時隨地都能參與的現場模式，讓所有人都感到驚奇萬分。
球員們只是簡單的沖洗換了拖鞋，不過好些人還是捨不得那身綠色爲主的冠軍球衣，把金牌認真的掛在脖子上，一起走進酒店宴會大廳。
酒店方還是職業，早就準備好了場景，只是獲得冠軍和亞軍的字樣有點不同，白浩南還是做了兩手準備的。
咋看起來和一般的婚禮場面也差不多啊，成排擺着的白色座椅，前方有個玻璃講臺上面，堆滿了五顏六色的氣球和禮品盒，還有亮晶晶的冠軍拱門，橫幅、綵帶，江州俱樂部派來的工作人員已經協助酒店方安排好一切，現在也充滿自豪的站在那鼓掌歡迎所有球員教練組，都穿着一樣的隊服T恤。
媒體記者們更職業，進來就趕緊搶最好的鏡頭位。
整個高大恢宏的宴會廳裡，迴盪着那首《We Are The Champions》，從馬兒舉着自拍杆進來，掌聲就沒停過，球員們一一亮相，這時候有點羞澀或者好奇的觀察場面，被漂亮姑娘引導坐到最前排的座位上，偷偷交流特麼頭兒這明顯是早就安排好的，賊呀！
媒體們趕緊又包抄到兩側，可以拍到年輕球員們面部的樣子，這時候難免覺得球員們是不是還是該穿得正式點，多麼難得的機會，盡是運動T恤大短褲，有幾個還穿着球衣，大部分都是拖鞋，只有老董、曼巴幾個老老實實的換了運動鞋，估計也是強迫症，不願意那麼邋遢。
等到白浩南依舊又是一身白襯衫加筆挺長褲走進來，掌聲到了最熱烈的部分，球員們也使勁鼓掌，還有膽大的敢帶頭噓他，狗日的居然偷偷換了乾爽衣裳。
白浩南隨便得很，拍拍吉敏沒受傷的手臂，讓他入座以後，自己灑脫的走上那玻璃臺子，彤彤拿着麥克風等他呢，小姑娘穿着身白色青花瓷風格的旗袍裙，很清爽，挽起來的髽鬏也很講究，可惜白浩南吊兒郎當，謝謝聲拿過麥克風，還順手在旁邊臺子上拈了個葡萄吃，嚼着東西轉身對下面：“這個場面，其實就一件事兒，我有禮物送給大家！”
球員們頓時起鬨，四十來個人呢，十多個教練組也挺鬧騰，巴西教練還吹流氓哨，體育代表團的官員和其他項目人員都很樂呵，贏了嘛，氣氛真好。
集訓隊的更直接：“我們也有麼？”
白浩南點頭：“都有……當然，我沒什麼錢，給大家一人十萬百萬是發不出來的，而且那也太俗氣了點……”
全場這下連媒體記者都能跟着籲的拖長聲音，因爲球員們紛紛自甘墮落：“我就俗氣！”
“求求你，俗氣點！”
“頭兒，您要多俗氣的，我能俗到您破產去……”
直播間裡可熱鬧了，從來沒看過這樣的冠軍隊伍，沒看過這樣歡樂的氣氛場面。
宗明體育場都全場鬨笑。
副市長眼睛有點亮。
白浩南依舊沒個正形的靠坐在鋪了檯布的禮品臺子上，對旁邊彤彤打個響指，彤彤做着禮儀姿態引導，看見她的小姐妹們儀態萬千上場，各色旗袍裙爭奇鬥豔，可比彤彤漂亮多了，哪怕直播鏡頭不那麼高清，估計整個直播間裡都會覺得，我靠，這圈子終究還是資源豐富啊，看那笑臉，看那長腿，還有那腰，那……。
可能沒多少人關注她們手裡端着的盤子上面一個個白色的盒子，嗯，跟蘋果手機盒子差不多。
難道就是給所有球員送個手機？
白浩南差不多吃完了葡萄，下面的球員有些也在伸手拿香蕉或者別的什麼吃，喝水更不少。
聽見他若無其事的站起來開口：“這場比賽前我說過，我們一定會取得勝利，最終得到冠軍，世界大學生運動會男子足球的冠軍，在球隊剛剛集中訓練的時候，我也說過，有些人離開這支隊伍，他們將錯過一輩子都可能會後悔的經歷，那就是錯過你們站在世界舞臺上，跟全世界各種國家球隊比賽的機會，錯過這種奪得冠軍的人生經歷，你們代表的是中國大學生，代表的是中國，你們知道這一刻有多少人……”
回頭看了下彤彤，這姑娘就表現出比李琳更伶俐的智商，立刻能報上數字：“2030萬直播在線人數！”
整個現場轟動了下。
直播間裡是能看見數據的，一片歡騰的自豪彈幕。
白浩南笑笑：“我說過，只要我們努力打得好，會把無人關注的大學生運動會，打成熱門比賽，打成讓大家都關注的比賽，你們獲得了冠軍，得到了金牌，也許有人還會笑你們傻，辛苦兩三個月，什麼錢沒得到，好處沒有，美女也沒有，你們究竟得到了什麼？”
整個宴會廳安靜得要命，鋪滿地毯的場地估計掉什麼都聽不到，只有白浩南的聲音在迴盪，幾乎所有球員都坐正了在傾聽他的聲音。
甚至連直播間裡的彈幕都消失了，什麼都沒有，宗明體育場整個都回蕩着白浩南的聲音，哪怕因爲手機收聲有點金屬味，但更顯鏗鏘：“你們這一輩子，終於體會到，代表中國獲得冠軍是什麼滋味！每個國家的隊伍在跟你們戰鬥的時候，他們都知道面對的是中國！看臺上爲你們加油助威的是中國人，不是什麼職業隊球迷，那些守在電視機前面觀看的是中國人，現在進入直播間還在看着你們的，全都是中國人！這一刻沒有什麼俱樂部的分別，沒有地域和男女差別，全都是中國人，我希望你們永遠都記得這種感覺！”
攤開沒有拿麥克風的手，那第一位端着盤子的美女是有點笨，還沒反應過來，彤彤快步伸手，從盤子上拿了個盒子打開，從裡面取出東西，這麼一抖開，竟然是一件紅色球衣！
胸口上用黃色字樣寫着“中國”的球衣！
一件普普通通的紅色圓領球衣，只是左肩到胸口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名字組成紋樣，這些如同星辰般的點滴彙集到左胸，好像要鑽進心裡！
不細看那些名字，可能依舊會覺得平淡無奇。
可多了胸口兩個字，陡然之間就彷彿有了千鈞分量。
更多了幾分神聖的味道。
嘩啦啦啦，一片閃光燈密集亮過。
球員們都放下手中東西，聚精會神的看着臺上了。
白浩南則毫無剛纔玩世不恭的隨意，指着彤彤高舉展開的球衣：“這就是我送給大家的禮物，我希望這能成爲你們的夢想！有那麼一天，能穿上中國國家隊的球衣，去真正的實現這個夢想，去真正接受十幾億中國人的歡呼，能有這樣的機會，那纔是人一輩子，最高的獎賞！”
整個宴會廳都有種屏息凝神的氣氛。
不，這一刻整個宗明體育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有使勁挺胸擡頭的感覺！
還有那些直播間裡，湊在每個手機畫面前的觀衆。
胸中似乎都有一盆火在燒！
燒盡一切陰霾齷蹉的烈火，帶來無限光明的燃燒！
誰還敢說足球不過就是個運動項目。
誰還敢說體育運動有個屁用。
誰還敢說中國足球沒有夢？
有種魂魄般的東西，終究會慢慢凝結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