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剛剛過去不久,春天的氣息逐漸緩緩顯露出來。
北方的春天相比其他地方來得更晚一些,帝君河妖怪川一帶的厚厚寒冰還未完全消融,天上還是偶爾會飄落些銀白色的小雪花。通往城市的道路上,積滿了未被剷除的雪。空氣中夾雜的凜冽寒風依舊刺骨,但與寒冷的冬天不同的是,這時的寒風中似乎夾雜了一絲絲的春的氣息,或許是感受到了春天的來臨吧,路邊有不少野花野草開始從雪地中竄出來,雪地中孤獨的大樹上也冒出了點點綠芽。
御崎城附近,龐大的部隊正緩緩前進着。
在常盤臺鎮的那場晚宴後經過了兩三日的休整,尤利軍的糧草終於得到穩定的補充,士兵們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恢復了不少氣力。
尤利很早就命令部隊開拔,向御崎城行進。在千百人的目送下,尤利帶領着六千多人的隊伍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尤利還在光阪城休整了一段時間,並按照當地的婚嫁法與甘月簽下了結婚證書。
就這樣,全萌域都知道了名震萌域的“解放者”尤利娶了個小鎮裡的村姑當老婆這件事。一些風言風語開始在貴族圈之間流傳開來,不久,就連大街小巷,市井小民們都知道了這件事情,漸漸成爲了人們在小酒館的談資之一。
另一邊,尤利還會見了光阪守佩瑞妮,兩人之間在政治觀點上的的摩擦和不和使這次對話不了了之。但這都屬於是後話了……………………
回到現在。
戰馬的鐵蹄踏在佈滿白雪的黃沙上,發出“嚓嚓嚓”的聲響。來自西北的寒風中總是帶着一粒粒的沙粒,吹得人睜不開眼睛。就連路邊的花草,也像是承受不住風中的沙粒一般垂下了腦袋,一副焉焉的樣子。
這一支擁有着兩三千人規模的軍隊在軍鼓的富有節奏的鼓聲中緩緩前進着。走在最前頭的,是由天江衣,尤利領導的騎兵部隊和步兵護衛。向後望去,可以望見由曉美焰,佐倉杏子領導的長戟兵團和零零散散的幾個僱傭兵團的士兵,他們穿着黑色的軍服,外掛胸甲和裙甲,手中沉重的長戟和重弩,火槍被扛在肩上,腳上穿着的鐵護靴踏在黃色的泥沙上和白色的冰雪上,發出的腳步聲整齊劃一而富有節奏。往更後方望去,是騎在戰馬上的遠阪凜和馬利歐斯。他們都部隊在攻城戰時被基本摧毀,甚至到了僅剩下了兩三百人的地步。他們倆的部隊身邊,是一挺挺被馬匹牽拉着的鷹炮。當初收集到的不少重型攻城武器,如今卻拉回來了不到三分之一,還有不少是已經損壞了等待修理的。
往後,就是零零散散的由伙伕們組成的輜重運輸隊。那些由馬拉着的輜重被用粗麻繩困在舊木板車上,上邊覆蓋有各種顏色的破布,繫着寫着“御崎”二字的旗幟,因爲道路的凹凸不平和各種磕磕碰碰,導致即使用麻繩捆緊了,也感覺很不穩定————依舊在要來晃去的。
走過一大段難走的泥巴路,腳下的路就逐漸變成了細碎的碎石子路。四周的景象也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黃色與白色的平原和孤零零的樹木,而變成了一塊塊麥田和莊稼田。路上開始能夠見到幾戶或是幾個小村落的炊煙。那些在田間勞動的農民和路過的推着獨輪推車的民夫見到尤利,都只是招手示意,稍微有些重於禮數的,也只是鞠個躬而已。
甘月從馬車內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這些民夫們,若是放在別的牧守身上或是以前的貴族身上,見到牧守卻不行跪拜之禮的,那都是要掉腦袋的死罪!但在這裡,他們不對牧守行跪拜禮也不會遭到任何懲罰,那些活潑的鄉野頑童們甚至能在士兵們身旁隨意開玩笑,歡樂地奔跑。
隨着歸途漸漸接近尾聲,兩週的村落也開始漸漸多了起來,也能夠望見那些用矮牆圍擋起來了的城中村。似乎連綿千里的煙從房子旁冉冉升起,不過那煙和別的煙不同,是住民們家中做飯而生氣的炊煙。
硌人的石子路逐漸變成了規整的石板路。御崎城的輪廓終於逐漸映入眼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久,御崎城的高聳外牆就顯現在了所有人的眼中。就連甘月也情不自禁地放棄了馬車,騎在一匹旅行馬上,觀察着這座城市的華麗景象。對她來說,若不是尤利的原因,這可是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來到的繁華大城市。
長長的軍旅駛入城池,穿過高大的城門,就能看到幾乎所有的市民都聚集到了這條寬闊的大中央街道上來。人山人海,人聲鼎沸。系在房屋之間的小彩旗,城牆上的“御崎”之旗,以及各式各色的彩旗隨風飛舞。每個人都向着尤利招着手臂,熱情似火地激動地歡呼着。
甘月望着這些熱情的人羣,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就連隨行的負責照顧甘月的常盤臺鎮長夫人也睜大了眼睛,飽經世故的她也沒有見過如此壯觀的場景。在其他地方,甚至在以“民衆至上”自稱的安東聯治府也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場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來自心底裡真正的喜悅。一些少女們甚至還跳起了舞蹈,定睛一看,可以發現那其中的成員大多是長期備受打壓的異族族人和北地的拓荒者們。
“尤利大人萬歲!”
“尤利大人歡迎回來!”
如此歡樂的歡呼聲音此起彼伏。
幾個孩子圍在尤利的馬前,將手中的大把大把的花束遞給尤利,尤利將那些花束捧起來,擺在人們的眼前,故作無奈狀:“你們這也摘的太多了吧?要是我再多回來幾次,怕不是連城外的草地都給你們摘禿了。”
衆人聽聞此言,紛紛哈哈大笑,歡呼聲更大了。那些民衆們滿臉笑容地,再次又唱又跳,還高唱起了一首頗具莊嚴感的歌。
嗚呼,
舉起吾等的旗幟吧!
當那帝君河的水從此斷流,
當那天人的山脈震撼斷裂,
當那萌域的大地爲之震顫。
嗚呼,
舉起吾等的長劍吧!
當那萬民的鮮花拋向我們,
當那榮耀的榮光撒在身上,
當那慶祝的美酒捧在手中。
嗚呼,
緊握吾等的鋼戟!
點燃吾等的火繩!
拉滿吾等的弓弦!
隨着那勇敢的解放者前進吧!
戰靴的踏步踏破了土地,
戰鼓的鼓聲震撼了羣山,
戰旗的撲簌撕破了清風。
那是解放者的軍團在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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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了一會兒後,民衆們聲音突然小了下來,然後慢慢安靜,接着讓出一條道來。一支隊伍向尤利走來。走在最前頭的是騎着白色駿馬的神宮月。
神宮月一改往常的形象,將原本扎兩邊的馬尾放下來,長長的金色柔順長髮就這樣披在肩上,頸上帶着是象徵着臣屬的頸飾,身上披掛着有着長下襬的長袍古華服,顯得極其的雍容華貴但又沒有任何的庸俗氣息。
從外貌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公主殿下一般的人物。
未等尤利開口,神宮月輕輕地從駿馬上跳下來,用她那美好的聲音喊道:“歡迎回來,尤利大人!”
“歡迎回來,尤利大人!”民衆們和神宮月後邊的隨行人員也一齊喊道。
尤利默默地點點頭,從戰馬上跳下來,走到神宮月面前。神宮月將中指上象徵着城主地位的戒指和大印一同交給尤利,隨後跪伏在地上。
“尤利大人,歡迎回來!能看到您沒事真是太好了。”說完,其他人也一齊跪伏在地上,握着軍旗和長戟的士兵則是單膝跪地行軍式跪拜禮。
尤利向四周望了望,忍着眼中快要流出的眼淚,輕輕說道:“我回來了,大家。能看到大家沒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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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儀式結束後,尤利會見了幾個部門的代表後,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只把甘月和神宮月兩人留在身邊。神宮月是因爲是尤利出征期間的代理執政官,所以很多事情需要她的彙報。甘月則是因爲“你是這座城市的女主人,聽聽也無妨”這一理由而留下來了。
“我不在的這期間,城內都發生了什麼?撿要點說。”
“是,首先是糧食問題還是未能完全解決。雖然我們擴大了田地,但還是抵不過嚴重的霜凍災害,很多縣區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糧食減產歉收,但現在正在逐步恢復中。”
“其次是人手問題。在你不在的這些期間,我們的大學內運營順利,不少人才進駐到了大學裡去。還有很多人甚至打算在政府部門任職。”
“對於這一點,有一張表需要你看一下。”說着,神宮月從一沓白紙中翻出了一張寫着秀美文字的文書平鋪在尤利面前:“原本總共有二三十多人打算在御崎城內任職的。但他們很多人辭職放棄了,因爲邊境城市的惡劣環境和特殊情況,使得他們無法適應這裡的工作。就這樣,我們實際上能招到的人手也就只有那十多人而已。”
尤利點點頭,說道:“這件事情先慢慢來吧,畢竟招募人手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最好先把招到的那些人做好妥善的安置纔是。安置得如何了?”
“一共是十七名學士學歷的人才。我將六名去各個縣區擔任領導工作,身下的九名中,六名分配到了各個部門中去了,剩下三名則是分配到了大學內擔任教學和行政工作。”
“嗯,這樣就好了。剩下的就看明天的行政會議怎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