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指戰劍光，看似平淡無奇，可越是強大越能感受到其中的驚心動魄，此刻整片天空就像是碎裂的瓷器，到處充滿裂紋。
擡眼望去，那種天即將要塌了的危機感格外強烈，沉甸甸地壓在下方大地上每一個人、每一隻妖的心頭。
然而，這還只是開始，堂堂妖祖，作爲葬月林傳說中最恐怖的存在，當然不會只有這點能耐。
就在妖指與劍光纏鬥正酣之際，沒有人留意到天空中什麼時候多了一輪血月暈影。
它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一樣，自那虛空深處逐漸顯化，待人們看到時，已經徹底凝實！
一時間兩輪血月橫空，一雙妖目爭光！
擡眼望去，真像是一隻看不到具體身影的恐怖巨妖正趴在漆黑的天空中，自天外向下眺望，看得人心驚膽顫。
“吾之雙目睜開，即爲白日！”
“吾之雙眼閉合，夜幕降臨！”
“吾說這世間要有光，於是光灑大地！”
“吾說這世界當沉淪，於是黑暗無邊！”
“吾名——燭龍！”
突然，那妖祖的聲音再度在這天地間響起，同樣的蒼茫，同樣的久遠，卻帶着一股旋律特殊的顫音，似在自報家門，更似在誦讀某則術法咒語。
隨着顫音繼續，可以明顯看到漆黑的天幕上空，出現了層層摺疊在一起的虛無空間。
在那無盡的虛空中，正盤踞着一條不知多麼龐大的妖獸，它似蛇、似蛟、更似龍。
一圈圈、一層層，盤成龍蛇之陣的身軀幻影占據了整片天空，映襯在妖指與劍光不斷大戰下導致的數不清的空間碎片之後，雖然看起來朦朦朧朧，卻自有一股道韻存在，讓人無法忽視。
天上那雙血月妖眼，恰恰點綴在它的雙目位置，此刻凝望下方大地，已不能用可怖來形容。
目光隨着月光一起揮灑，映照處讓人感覺末日就在眼前一步外，毀滅就在命中下一秒！
生，即是爲了死！
生命，不過是時光虛無中的一縷碎片，毫無意義！
越是掙扎越是可笑，越是求生越是可憐！
生命毫無無意義，不如即刻死去！
歸去來……歸去來……不如歸去，好得永生！不如歸去，來得歡快！
……
妖影現，妖光灼，沉重的負面情緒隨着輕盈的月光揮灑在大地上每一處空間，無論是人，還是妖，亦或者獸，臉上都露出一抹迷之微笑。
雖然皺着的眉頭預示着他或者它真正陷入疑惑，似在對生命進行拷問，但無數種答案均指向死亡。
向死而生，死亡纔是永生！
就連我都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這種對生命的拷問之中，其上種種，恰是自己方纔親歷！
如斯真實，生死一線！
我有一種預感，一旦在思維中出現輕微的對這種意識的認可，覺得死亡纔是活着的意義，那便是真正向前邁出了那一步，頃刻身亡！
而將我從這種虛幻的掙扎選擇中叫醒的並不是我的覺悟或我的答案，就在我清醒的那一刻，分明看到一層濛濛的光籠罩在身軀上，而源頭正是右手。
在那裡，獸牙手鍊已然自動顯現，它又一次保護了我。
這一刻左右轉動看了眼，發現除了天上妖指與劍光依舊在永不停歇的戰鬥外，就連堡主和夭夭都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這種沉睡中。
更遑論那些普通村民了！
放眼望去，獸收聲，妖無語，萬靈皆沉睡，就像一個個雕塑一樣。
偶爾就會有一個人，或者一隻妖、一隻獸，面帶微笑地倒下。
我甚至都不用確認，就知道他們已經死去。
那雕塑一樣的軀體與大地接觸時的“撲通”聲，恰似他們留在這世間的最後絕響！
好一個妖祖，好一個無差別攻擊，對敵人狠，對自己人同樣狠！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百十年來能夠堅持用自己的子民血祭來使得自己恢復，它從來都不是一位仁祖。
這一刻我可沒有那種衆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的優越感，隨着此刻整個世界都陷入沉默中，恰恰感覺到一種大恐怖正在蔓延。
我慌忙伸手探向夭夭和堡主，頓時身上獸牙散發出的濛濛光華先後將他二人籠罩，而他們也在瞬間轉醒。
當看到眼前世界的模樣時，無論是堡主還是夭夭都大驚失色，尤其回想起各自剛纔不知不覺中陷入那種對生死的拷問時，更是感覺到一陣驚悚、後怕。
撲通……撲通……撲通……
就在堡主和夭夭剛轉醒，我們對視下正打算採取應變舉措時，突然周圍那種身軀倒地時的聲音變得密集起來。
顯然妖祖術法對生命的收割已經到了一個即將爆發的階段，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在下一秒，整個大地上就只剩下我們三人存活。
這一刻我心中那種面對生命逝去時的無力感前所未有的強烈，第一次接觸妖祖這等強大的存在，就被它好好地教育瞭如何做人！
修仙之旅不同於凡塵生活，仙術浩瀚遠不止看起來輝煌壯闊、激烈非常的身體對抗和術法互轟。
殺人可以無形，收割生命可以無聲。
讓一個生命逝去，原來還可以讓他心甘情願的自己選擇放棄，在身心愉悅中獻上靈魂！
這是一種遠超過往認知的手段，它的高遠、浩瀚，真如那天上月，明明就在眼前，隨時可以看到，卻始終不能理解它的變化！
月不僅有形體上的陰晴圓缺，還有月光的皎潔與血色，更是可以變換成一隻妖目，一面收割靈魂的幽冥之門！
我們三人還在心驚，此刻大地上那連續不斷的倒地聲，就像是催促生命進入輪迴的鼓聲，一聲接着一聲，讓人焦慮不已，卻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這一刻天上月華突然光芒大盛，我們循着月光望去，發現在那疑似燭龍虛影的額頭處，還有一隻豎眼不知何時已然成形，此刻顫抖中正在緩緩睜開！
這一幕讓我們的心在瞬間沉入水底，雙目之光已然無從招架，若是再多出一目來，沒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