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俊被送進了急診室，我就在外面候着。
十分鐘後，手機響了。
看到是陸霆打來的，我二話不說直接掐斷。
他有程悅就好，幹嘛還給我打電話？
一想到停車場裡兩人摟摟抱抱的情景，我的心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難受。
我不敢想象，我在的時候兩人都這麼放肆，如果我不在的話，兩人是不是都滾到牀~上去了？
二十分鐘後，醫生從急診室出來，問我是不是病者的家屬。
我說不是。
醫生說要立刻幫蘇明俊動手術，說那個瘤子已經壓到大腦神經，如果不動手術的話，恐怕會導致腦血管破裂，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我小心翼翼的說：“那我給他的父母打電話吧。”
醫生卻說：“病者堅決不讓打電話給自己的父母，你能不能幫他做主，先簽了手術同意書？”
這一刻，我猶豫了。
蘇明俊大概是不想自己的父母擔心，纔會讓醫生別通知自己的家人。
可是之前他說過，這個手術是有風險的，一不小心就會出意外。
如果我簽字了，他卻在手術中~出了意外，我怎麼承擔的起。
醫生催促着我，“最好快點做決定，不然拖得越久病情越危險。”
醫生把手術同意書遞到我面前時，醫護人員已經把戴着氧氣罩的蘇明俊從急診室利推了出來，準備推上手術室。
蘇明俊的臉色很白很白，沒有一點血色，眼睛一直緊緊的閉着，我拿着筆，顫抖着，終究還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管怎樣，還是先救人吧。
醫生把他的東西都交到我的手上，讓我先去辦理住院手續，然後上五樓的手術室。
我把包裡的錢都挖了出來，才幾百塊，只能先刷卡，交了兩千的押金，然後飛快的上了五樓。
坐在外面走廊裡等待，手心開始匆匆的冒汗。
蘇明俊的手機上鎖了，我嘗試着用以前的密碼去開，竟然一下就打開了！
開機密碼竟然還是我的生日。
我怔了幾秒，打開通訊錄，找到了蘇明俊父母的電話。
終究，兩老還是來了，帶着一臉的淚痕，急匆匆的出現在電梯裡。
“明俊怎麼樣了，怎麼突然住院了？”蘇爸爸還是比較理智的，語氣卻掩飾不住的哀傷。
我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蘇媽媽已經哭成淚人。
她捂着臉，去了窗口那邊偷偷的哭。
蘇爸爸在椅子上坐下，情緒低落到極點。
“沒想到，明俊竟然隱瞞了這麼久。”良久之後，蘇爸爸纔開口說，“不久之前他就在家裡暈倒過一次，我們還以爲他工作太累導致的，沒想到卻是......唉。”
我的手臂伸了幾次，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卻又覺得不妥，最後只能開口說：“沒事的，他一向都很幸運的，這次一定能大步跨過的。”
蘇爸爸嘴脣動了動，沒說話。
看到蘇媽媽一直在窗口邊落淚，我走過去，遞給她一張紙巾，她接過，淚眼朦朧的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到現在還記得，她在民政局門口甩我一巴掌的情景。
那時候的她，強悍囂張，現在的她，軟弱可憐。
手術做了8個小時，漫長的時間裡，蘇媽媽像是回憶一樣，給我說了很多蘇明俊小時候的事。
其實那些事，早就在大學戀愛的時候，蘇明俊就給我說過，現在再從蘇媽媽嘴裡說出來，卻帶着一股心酸的味道。
“阿姨，明俊不會有事的。您別擔心。”我嘗試着大膽的握住她的手，輕輕的握着。
蘇媽媽點點頭，沒有抗拒，青筋密佈的手也緊緊的握住我的。
九個小時後，蘇明俊被推了出來，插了喉管，頭髮剃光包着紗布，膚色變得蒼白嚇人。
蘇媽媽又忍不住掉眼淚。
一行三人跟着去了icu，被屏蔽在門外，醫生說等他過了黃金七十二小時，期間沒有併發症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蘇明俊沒有大哥大姐，也沒有弟弟妹妹，搬到這座城市後，所有的親戚幾乎都斷了來往。
唯一的舅舅也老了，那些老表們根本不會有空閒來照顧他。
也許，是因爲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愛情，傻也好，笨也好，我直接就承擔了照顧他的責任。
醫院方面要留人，我就買了一張躺椅躺在過道里。
第二天五六點就被掃地阿姨驅趕，躺椅放在預定的普通病房的牀位旁邊。
蘇媽媽提着粥來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自己，迎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家明是個懂事的孩子，第一天上學，他給我打電話報平安，還說跟自己的小夥伴還是左右隔壁什麼的。
第一天平安度過，陸霆也沒給打電話，不知道是不是又出差。
他身爲公司老闆，忙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我也不想再去猜測他到底是不是跟程悅一起出的差。
蘇明俊這件事讓我很感慨。
人生無常，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也許，這一刻你還是件健健康康，下一秒就要面臨死神的眷顧。
我們不應該計較太多的。
蘇媽媽一整天都沒離開，臨近傍晚的時候，她纔回家的，她剛走，陸小諾就出現在我面前。
我當時並不知道，原來是蘇媽媽給她打電話讓她過來的，我還以爲她從哪裡知道蘇明俊的事，纔來醫院看他。
一看到我，陸小諾的臉色就有點發青。
“林若初，你怎麼在這。”她用質問的口氣問我。
我盯着她，“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蘇明俊可是我送來醫院的。
陸小諾哼了一聲，“你可以走了，我會照顧明俊的。”
我忍不住冷笑，“求之不得，先還我兩千塊住院費。”
她還以爲我很願意在這裡啊，如果不是看到兩老可憐，又沒人照顧蘇明俊，我纔不想呆在陰氣森森的醫院。
我最討厭醫院了。
陸小諾從包裡翻出一疊錢直接扔到我的身上，“給你，不用數，比兩千多了很多。”
我彎腰撿起，說了聲謝謝，拍拍屁~股走人。
兩天來我都沒洗澡，沒合過眼，勞資早就累得半死。
現在好了，有了頂班的，而且還是蘇明俊的女朋友，既然她肯主動留下來，我當然要回家洗個澡，好好睡個覺。
回到家洗完澡，把自己甩到牀~上，拿着手機給陸霆發了條微信，告訴他，他的妹~夫住院了，最好去醫院打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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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識那麼多人，讓醫生密切關注一下蘇明俊也不是壞事。
陸霆給我回了條信息，“你真是熱心腸。”
我：因爲那是你妹~夫。
陸霆：從來沒承認過。
我：呵呵......
除了這兩字，我都不知道該發什麼表情過去。
想想蘇明俊也挺可憐的，跟陸小諾好幾個月，竟然都還沒得到陸霆的認可，兩人一直拖着不領證，也不知道想怎樣。
下午睡了一覺，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正要吃個下午茶，醫院那邊突然打電話過來，說蘇明俊醒了，明天就可以轉普通病房。醫生還質問我，問我爲什麼離開這麼久，病者需要留人在身邊的，讓我立刻回去。
我怔住了。
陸小諾早上纔去的醫院，我也交代過護士，說有什麼事直接找她的。
難道陸小諾去了洗手間，護士找不到人？
我打了輛車又回了醫院，走廊裡空空如也，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問了護士站的人，都說沒見過。
剛疑惑不已，陸小諾卻從電梯裡出來。
髮型跟妝容都變了，連身上的衣服也變了。
我劈頭就問：“陸小諾，你死去哪裡了，醫院到處都找不到人，不是叫你留在這裡嗎？”
陸小諾剔着指甲，慢條斯理的說：“不就是去喝了個下午茶嘛，老呆在這裡有什麼作用，又悶又無聊。”
尼妹，我無話可說。
她白我一眼，“我不是來了嗎？你可以走了。”
我懷疑我上輩子欠了蘇明俊一些東西，以至於這輩子總是跟他糾纏不清，明明可以放手走人的，卻總有着不可理喻的惻隱之心，讓我沒有離開醫院，反而在小公園裡坐了下來。
點燃一根菸，看着前面十幾層樓的住院部，迷茫而又愛哀傷。
愛情到底是什麼，是一種牽絆還是債務。
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若有似無的綁着明明已經分開的兩人，細細纏繞着，剪不斷，理不清。
“林若初。”有個男人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正在胡思亂想的我，受到驚嚇，手裡的煙掉到石桌上，我才發現原來已經掛了一條很長的菸灰。
回頭，看着身後高大的男人，“你也來了。”
陸霆在我身邊坐下，看着我，擡手撥開我的劉海，皺眉說道：“黑眼圈這麼重，沒睡覺？”
“怎麼睡？剛躺下就被叫過來了。”我有點委屈。
陸霆說：“我派人過來照顧他了，你跟我回家吧。”
“你妹妹在上面。”
“別管她，她坐不住也信不過。”連陸霆都這樣說。
我笑着說：“你還真瞭解你的妹妹。”
回到別墅，我又補了一覺，醒來時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翻了個身，忽然對上一雙微眯着的黑眸。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差點就從牀~上掉了下去。
千鈞一髮之際，一條有力的手臂快速將我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