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我以爲，以陸霆這麼一個堂堂大總裁，應該不用事事親力親爲的，大部分時間都應該在家裡拿個手機進行遠程遙控，手下就會很自覺的完成各種事情。
事實上，他比普通員工還要忙。
今天去這裡，明天去那裡，兩個星期裡飛了好幾個地方。
那段時間裡，我也忙着找資料，畫圖，還要上班，因爲有夢想，整個人都不知疲憊，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終於，到了交稿的時候。
惴惴不安的把自己準備半個月的設計稿交到唐傑的手上時，他說：“給點信心給自己，你可以的。”
我一點自信都沒有！
唐傑的手頭上，除了我的稿子之外，還有公司其他同事的，還有外來的，少說也有過百份吧，目測還不止。
聽說那幾個老總的太太，都是從名媛學校出來的，眼光肯定很獨到。
就怕我的設計手法她們看不上眼。
下班回家跟兒子吃完飯，他就在客廳寫作業，我就在旁邊看電視。
陸霆已經打過電話給我，說今晚有應酬，要晚一點纔回家。
晚上十點多，家明作業寫完，我正在檢查的時候，陸霆的電話突然來了。
電話裡，他的聲音含糊不清的，我只隱約聽到他說：“我喝醉了，你來接我一下。”
於子軒說過，如果一個人在喝醉的時候，還知道打電話給你，讓你去接他，那是代表，他信任你。
陸霆是信任我的。
也許是因爲上次我說了那張照片的事，他很少喝醉，回來時還能清楚的跟我交談。
之前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回來，今天......
我二話不說直接開車去了他說的那個夜宴ktv。
一進那個包廂，我只覺得整間屋子都是煙霧。
音樂聲不是很吵，裡面的人，在我進去的一剎那，都靜止下來。
用手扇了幾下，眯着眼睛纔看到陸霆已經倒在旁邊的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看樣子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房間裡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除了那個穿的很妖~嬈，臉色因爲酒精的作用而變得酡~紅的程悅。
她看起來還是很清醒的。
看到我，程悅立刻皺起眉問我，“你怎麼來了？”
“陸霆叫我來接他。”
程悅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陸霆，冷冷的說：“他給你打過電話，我都不知道呢，其實你不用過來，我送他走就可以。”
“來都來了，我現在就送他回去吧。”我努力保持着微笑，走近陸霆。
“老公，起來，回家了。”輕聲喚了他幾次之後，他的眼皮睜開，眼睛條條血絲，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有個挺着個將軍肚的中年男人聽到我叫陸霆做老公，他立刻噴着酒氣說：“原來是嫂夫人啊，來來，先喝兩杯再走。”
說着，就把酒杯塞到我手裡。
我儘量扯出笑容，說：“不了，我過來是接他回去的，喝了等會也不能開車。”
“沒關係，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呃......”將軍肚打着酒嗝，往我手裡的杯子倒酒，“酒逢知己千杯少啊，陸總的酒量還真是不怎麼樣，沒喝幾杯就倒了。不知道陸太太的酒量怎麼樣呢。”
一旁的程悅立刻接話，“她的酒量好着呢，對了，今天的合同還沒簽，王總不如先簽了吧，不然等會喝醉了就......”
“不急不急。”
將軍肚擺着手，一雙小眼睛盯着我說：“陸太太一場來到，不喝也太不給面子了。”
我捏着酒杯，強忍着想要把酒往他臉上潑的衝動，冷冷的說：“面子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王總還是快點簽完合同，我好帶陸霆回去。”
將軍肚笑嘿嘿的說：“想籤合同容易啊，既然陸總都醉了，那陸太太代替他喝也行的，喝完，我立刻簽名。”
“我......”
我剛要拒絕，程悅卻快速的拉着我，把我扯到一邊，低低的說：“林若初，這份合同已經談了好久，最近才敲定的，你別忘記，上次就因爲你耍性子，陸霆才丟了那樁生意。你當贖罪也好，當幫陸霆也好，喝幾杯就能簽上合同，你還想怎樣？”
“他現在這麼累，也是因爲你，你難道連這點小事都不幫他嗎？”
上次在醫院，陸霆爲了在醫院陪着我，拒絕了跟程悅一起去談生意的機會。
我知道，上次那樁生意的確是丟了，陸霆的公司因爲這樣，才延遲上市的時間。
心裡有了內疚，加上程悅這麼一說，我就更加的覺得，我應該幫陸霆的。
我點點頭，程悅又拖着我回到桌邊，把那滿滿一杯的軒尼詩塞到我手裡，用眼神提示我喝掉它。
死就死吧。
我咬咬牙，仰頭，咕嚕嚕的往喉嚨裡灌。
所有人都拍着手掌高聲叫好。
一杯喝完，我以爲已經結束，誰知道將軍肚又往我杯裡倒酒，說：“打底三杯，喝完我立刻簽名。”
我喝了！
一喝完，胃裡立刻翻江倒海。
我用力的把杯子壓在桌面上，兩隻手互相扣着虎口，用力的咽口水，強行把要吐的感覺壓了回去。
深呼吸幾下，我說：“現在可以簽了嗎？”
將軍肚豎起大拇指，“陸太太好酒量，不過想要簽約，還要過一趟我們的深水炸彈才行啊。”
深水炸彈，就是地下一排大酒杯，上面一排小酒杯，把上面的小酒杯第一個往前一推，發生多米諾骨牌效應，後面的都會順勢掉進大酒杯裡。
這就是深水炸彈。
兩種酒，底下是烈酒，上面的隨意。
我從來沒喝過，而且是一排十二杯！
這簡直在要命，哪裡是在喝酒啊。
程悅說：“喝完這一輪，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簽約的事，你......”
“平時的合同都是這麼來的嗎？”我喘着氣，低聲問。
程悅眨了眨眼睛，“當然不是，只是這個老闆比較喜歡喝酒，當然了，也是因爲他給出的合作條件非常好，陸霆才一直想要拿到這次的合作，你自己看着辦吧。”
她說的好像這事跟她沒有關係一樣，我真的懷疑，她所謂的跟陸霆合作，究竟是真心的，還是在耍他。
身後突然出來嘔吐的聲音，我回頭看了一眼。
陸霆不知什麼時候半趴在沙發上，半個身子掉到外面，正在乾嘔。
我一咬牙，回頭對程悅說：“我喝，不過要先等一下。”
程悅沒說話，看着我走到陸霆身邊，把他扶好，然後走進洗手間。
我在洗手間裡呆了兩分鐘纔出來，玩深水炸彈的時候，我感覺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
喝到最後三杯的時候，我已經趴在桌子上，眼睛打不開，剛纔還當場噴了一次。
旁邊的人一直在起鬨，我卻連拿杯子的力氣都已經失去。
將軍肚招手，旁邊立刻有人遞過來一個文件夾，他拿着筆，說：“喝完，我立刻籤。”
他大~爺的，這分明就是在要挾我！
程悅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要幫我，而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一直在旁邊附和着，快喝呀，喝完就能簽約了。
我握了握拳頭，又用力的在大~腿上掐了幾下，疼痛讓我清醒了些許。
抓過那杯酒，盯着它，它彷彿在晃動，又彷彿一杯變成了兩杯。
“喝。”
“喝。”
程悅抓着酒杯，往我嘴裡灌，“快點喝完就能簽約了。”
我死死的盯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喝了酒之後的表情有點猙獰，她有點害怕，縮開手後，卻還是讓我趕緊喝。
我喝了，都喝完了。
最後一杯我連焦點都沒對準，全倒在領口裡，流了一肚子，衣服黏在肌膚上，黏黏的，涼涼的。
我也倒了，倒在地上，看着天花板晃動的七彩鐳射燈，傻傻的笑了。
將軍肚對着我豎起了大拇指，終於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大名，然後領着一堆人離開包廂。
程悅抱着合同，打了一個電話，直接把那個不省人事的陸霆帶走了。
我無力阻止，因爲我醉得跟一灘泥一樣，別說挪動，就連說話也用不上力。
所有的人離開包廂後不到兩分鐘，原本關閉的包房的門突然被人粗~魯的推開，一條修長的人影快速的走近。
“你終於來了。”我傻傻的笑。
於子軒鎖着眉心，將我從地上搬到沙發上躺着，一動，我立刻就吐了。
全吐在他白色的襯衫上，房間裡的氣味更加難聞。
“林若初，你不要命了？”於子軒盯着桌面那一排酒杯，對着我破口大罵。
我無力的看着他：“你罵我......”
然後，我哭了。
哭得天昏地暗的。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喝醉酒後是喜歡哭的，後來於子軒告訴我，其實我以前也是這樣，喝多了就哭，也不知道哭什麼，反正就是哭。
於子軒蹲在沙發前，拽着我的手臂，硬是將我扯到他的後背，將我背出了包房，背出ktv，背到停車場，將我塞進車後座。
我一直哭，哭得喘不上氣，喉嚨一癢，我在他的車裡吐了......
於子軒狠狠的說：“林若初，你這樣做，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