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說實話我現在心裡輕鬆多了,我兒子是我殺的,和老頭子沒有任何關係,希望你們能放他一馬。”
“具體情況,還要等回局裡才能定奪,你們跟我走一趟吧。”
戴上手銬,二老的頭髮更加花白了,這件事沒辦法評判誰對誰錯。法律層面,二老犯罪,一個是主犯,一個是從犯。但是在道德層面,我想誰也沒資格去評判他們吧?
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恰好旁邊遞過來一顆煙,我順手接過來猛吸了一口。辛辣的尼古丁入喉,這才感覺繃緊的神經舒緩了一些,忍不住吐了一口吐沫,吐槽了一句:“這真不是人乾的事情!”
“是啊,養了一輩子,卻反目成仇。”旁邊的警察沒有懂我的意思,看着二老的背影,一副憐憫的表情。
“行了,別多愁善感了,趕緊幹活!”我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指着屋子後面的廚房。
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是派出所所長打過來的,他那邊也抓到了高王明,他對自己殺人的事情供認不諱。
關於這起案子還有不少疑點,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兩名主犯都認了罪狀,接下來交給審訊科就行了,不歸我管。
我沒到廚房去,害怕再一次看到那樣的場景,有一句話說的好,殺人的案子見的多了,也就分不開警察和罪犯的區別了。
“邵隊,這裡怎麼有女人的東西?”一名幹警喊了我一聲。
“帶回去交給證物科就行了,我出去透透氣。”我的頭越來越疼,扶着門框走出去,深吸了一口氣,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歐陽倩從後面追過來,關切的問道:“邵隊,你沒事吧?”
“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我在門口找了一個石墩子坐下,一直到現場清理結束。
回到局裡,局長表彰了我一下,將犯人移交給審訊科,也就放我們回家過年了。
路上開車,我腦海中一直在回憶着這起案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話說虎毒不食子,更不要說毀屍滅跡,兩名老人神情木然,與其說是心如死灰,不如說是做好了決定。
如果他們已經做好了被抓的準備,爲什麼還要上演前面的一齣戲,還有爲什麼會這麼巧,恰好她買了餃子,那個賣餃子的商販就是殺人的兇手?
“咯吱……”我踩緊了剎車,走神的時候險些撞倒行人。
嘆了口氣,重新啓動回到家裡,我爸媽已經包好餃子了,等着過年的鞭炮聲響起,下鍋吃年夜飯。
桌子上還放着麪粉,可能是沒有注意,地上也弄得全都是。另一邊,一個菜板放在茶几上,上面密佈着細小的刀痕。
小販家中的場景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沒有菜板,沒有面粉,也沒有任何包餃子的工具。
“對了,我終於想起來問題出在了哪裡!”我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來,對着我媽喊了一聲局裡還有事,就跑出去了。
到了門口,我一邊發動車,一邊打電話給局長,問他那邊審訊的進展。
“哎呀,小邵啊,這次你真的是立功了。這兩起案子的犯人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當天晚上就心理防線崩潰,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局長一直誇我,可我的心裡卻好像被冰封了一樣。
如果說,他們廢了這麼多的周折,就是爲了處理屍體。爲什麼到了警局,不爲自己辯解,那他之前隱瞞犯罪事實,到底是爲了什麼?
固然有犯人心如死灰的原因,可審理殺人案件要經過許多流程,怎麼會在一晚間就匆匆結束?
種種疑點結合在一起,讓我不得不懷疑,這兩起案子是否真的和我們見到的這樣簡單?從案件發生之初,再到案子結束,用了不過才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再到結案,加起來才十五六個小時。
比起以往的殺人案子,這兩起案子未免進展的也太快了一些。
想着的功夫,車已經發動了,轉了一個彎後,朝着警局開過去。與此同時,我給歐陽倩打電話,讓她立刻到警察局,記得帶上案子的資料。
歐陽倩有些不情願,可還是答應下來,說:“好嘛邵隊,您是老大,您說的算。但是這次團圓飯沒吃到,你可要負全責。”
她說的咬牙切齒,一字一句,我只能苦笑一聲,說道:“好吧,我答應你,年後請你吃飯補償一下。”
“要吃大餐!”歐陽倩補充道。
“好!”我應下來。
半個小時後,我到了警局門口,歐陽倩已經等在那裡了。她凍得小臉通紅,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絨服,白色的帽檐上帶着的容貌隨風飄動。
她不停的搓手動腳,喊着冷死了冷死了,飛快的跑到車旁,就拉開車門上了車。
她重重的呼了口氣,把手放在臉上,眼中含着淚,語氣中帶着恨意的說:“邵天明,你等着,這頓飯一定讓你大出血!”
“鑰匙到來了嗎,我們回案發現場。”我故意板起臉轉移話題。
提起工作,歐陽倩也不鬧了,把兩起案子的資料從包裡拿出來,還附帶着案發現場的鑰匙。
去縣城的路很不好走,我們到了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菜市場冷冷清清的,只有零散的幾個小攤還在擺着。
我停在菜市場門口,看着旁邊的一處車軲轆的痕跡,只有常年停靠,纔有可能留下這樣的痕跡。
和我得到的資料相同,高王明確實在這裡賣了兩年的餃子。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說我是兇手,會冒險將人肉賣給過往的行人嗎?
從他殺人,再到碎屍,再包餃子,以及回憶起監控錄像中他喊老人的表情動作,他是一個極度冷靜聰明的人。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出這麼不理智的行爲?
事情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是一個變態,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心裡生出快感。另一種是,人根本不是他殺的,他對此毫不知情!所以纔會做出有駁他智商的事情。
福爾摩斯的探案集中曾經說過,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答案即便是再不可思議,那也是唯一的事實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