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警官……”
就在蘇沐還在不停的尋找怎麼開頭的時候，餘夕卻先開了口。
聲音淡淡的，叫的不是蘇隊，而是……蘇警官。
蘇沐心一緊，抿了抿脣，“你……好點了嗎？”
“有話直說吧。”餘夕說着，站起身，“要喝茶嗎？”
“……”餘夕這句話讓蘇沐腦海不自覺的閃過五年前第一次到餘夕家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的餘夕也是問他要不要喝茶，那憨憨的笑，格外的天真。和現在的她……簡直就是兩個人。
“好……”蘇沐低低的應了聲。
餘夕給蘇沐泡了一杯苦蕎茶，然後端到他面前放下。
“謝謝。”
“蘇警官太客氣了。”餘夕說着，繞過茶几，走到沙發的另一端坐下。
一時間，氣氛又沉默了下來，蘇沐抿了抿脣，掏出煙，伸手睇給餘夕。
餘夕側眸看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
“……”蘇沐手微僵，緩緩收回手銜在口中，拿出打火機點燃後吸了口吐出，“你是在怪我嗎？”
“沒有。”餘夕微微低頭，脣角微勾，無奈的笑了笑，“是我自己不聽醫生的話，沒定時吃藥。”
“……”
“而且你說的很對，我確實沒達到做一名刑警的標準。”說着，餘夕轉頭看向蘇沐，“我明天就去向羅局說明情況，然後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
餘夕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無奈和失落，蘇沐垂眸看着桌上那杯苦蕎茶散出的白色霧氣不敢看餘夕。
“不過我有個請求。”
“……你想說肖慶吧。”蘇沐低低的嗤笑了聲，“我看起來那麼大嘴巴麼？”
“蘇警官誤會了。”餘夕說，“我只是覺得在你的信念裡，是不用心徇私這種事情出現的，所以有些擔心罷了。”
蘇沐劍眉越攏越緊，“餘夕，你需要治療。”
“我知道。”餘夕點頭，但卻一直不看蘇沐，“我會配合醫生做治療的，等病完全好了再說。”
“……”蘇沐原本有很多話要說的，這一刻，卻什麼也說不出了，半響後纔再度開口，“你明天不要去和羅局說你生病這件事。”
“？”餘夕疑惑轉頭。
“這對以後你再加入警隊影響非常大。”蘇沐擡手抽了口氣，沒有看餘夕，“你先在家休息，羅局那裡我會去說。”
“……謝謝蘇警官。”
“……”蘇沐忽然滾了滾喉嚨，將只抽了一半的煙掐滅後站了起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你茶還沒喝呢……”
蘇沐頓了頓，伸手端起茶杯，輕吹了兩口氣後喝了兩口放下，“茶很香，謝謝。”
餘夕擡頭看着他彎了彎脣，“不客氣。”
廚房內正和餘柳嬌聊得歡的肖慶聽到了關門的聲音，話音一止，猛的站起身，“那小子就走了？”
餘柳嬌也站了起來，卻沒說話。
“我出去看看。”肖慶快步走出廚房來到客廳，卻見只有餘夕一人，“走了？”
“剛走。”
“怎麼說的？”
“讓我在家休息被和羅局說我躁鬱症這事，他會處理。”餘夕轉頭看向肖慶，原本呆滯的表情驟然一變，脣角揚起一抹奸笑。
“嘿嘿嘿——我就說那小子在乎你吧！偏不信！”肖慶也笑。
餘柳嬌緩緩從廚房走出，看着笑得一臉陰險的餘夕和肖慶，“話說，你們沒設計過我吧？”
兩人聞言連忙同時擺手又搖頭，異口同聲齊呼沒有。
餘柳嬌掃了兩人一眼，目光最後落在肖慶身上，“真的？”
肖慶心一顫，“當然沒有！怎麼可能！完全不可能的事！”
說着，肖慶轉頭看向餘夕，“對了，我去追那小子給他洗腦，明天再來看你們哈！”
肖慶腳底抹油，一溜煙閃到門口，打開門就逃命似得跑了。
餘夕忍不住笑出聲，就連餘柳嬌都沒忍住。
“你啊——”餘柳嬌睨了餘夕一眼。
“我怎麼了？”餘夕微微揚起眉梢。
“女孩子沒臉沒皮的，有你這樣倒追男人的麼？”餘柳嬌一邊說一邊走到沙發前坐下。
餘夕輕聳了下肩嘆息道：“如果我有老媽這樣靚麗動人的話，就不用那麼沒臉沒皮了。”
餘柳嬌擡手，食指戳中餘夕腦門，“越來越貧了。”
“跟慶哥學的啊……”餘夕笑，“而且這樣不好嗎？”
餘柳嬌默了默，緩緩點頭，“好……真的很好。”
“那不就行咯。”餘夕歪頭，靠着餘柳嬌的肩，“你什麼時候答應慶哥啊，再拖兩年，就沒女人要他了。”
“……”想起肖慶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的跟她說房子，餘柳嬌秀眉輕蹙，“別就只會說我，說你吧。你覺得你媽傻？真以爲你爲了追蘇沐就不上班？”
做刑警，是餘夕一直以來所堅持的，蘇沐佔了一半，而另一半自然是因爲她真的想，真的喜歡這份職業。
餘夕緩緩擡起頭，鬆開餘柳嬌的肩，“今天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差點失控。”
“……”
“以前的話，每次我都有預感的，可是這次不一樣，我完全沒有感覺。我完全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發作的！”
“會不會是你太累了？”
“我覺得和累沒有關係。”餘夕搖頭，“記得五年前我差點病得奄奄一息的時候嗎？”
“當然記得。”爲了這件事，她纔去求喬禧祿的。
甚至的，之後所有一切有關體檢的血液化驗都是喬禧祿幫忙僞造。
“其實我那時候就有感覺了，如果不是ATK3的話，我根本不可能撐那麼久。並且回覆的那麼快。”餘夕說着，傾身從茶几下拿出一盒煙，然後撕開，抽出一支點燃。
“那和你這次又有什麼關係？”
餘夕吸了一口煙吐出，看着漂浮在空氣中的白霧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潛伏。”
“潛伏？”餘柳嬌有些不明白。
“情緒潛伏。”餘夕說着，轉頭看向餘柳嬌，“就好像它會治癒一樣，它比我更瞭解我的身體，瞭解我的情緒。”
腦海閃過看到現場畫面時候自己無法剋制的去吐了，那是因爲心裡上一時間無法接受那畫面，讓身體產生了強烈的排斥感。
然後是走訪時候得到資料讓她知道，王永波不僅不務正業，而且喝酒家暴，而當這樣一個人殘忍殺害秋雲並嫁禍萬書榮的真相越來越清晰的時候，她不是沒情緒的，是有的，只是這樣的不是很強烈的情緒被輕易壓抑住，但壓抑住不是消失，而是在和現場時候的情緒一起疊加累積。
還有……也是最讓激化她情緒的，那就是在驗屍房，看到的秋雲那具被清理過後的殘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