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地,陽光普照,萬里無雲,四季一同,安逸愜意。
彼時,我坐在森林一處草地上吹笛,突然狂風大作,呼地一下就將我刮上了天。
腳尖距離地面不下千米,我想,我這一摔下去必死無疑。
我不禁苦笑,終究還是逃不過巫師的詛咒:池千漫,命牽災,禍族人,十六斃。
擡頭,忽乍現一道銀光,晃得我眼花。我忙不迭地閉上雙眼。這一閉,身體卻瞬間被掏空。
我伸出雙手想抓住什麼,復又坦然,恩人張叔業已逝去多年,除此之外,我這一生,了無牽掛。
我看着自己被那道銀光吸附吞噬,從頭到腳,徹徹底底。
我忽然釋然一笑,一切,終於解脫了麼……
轟!
不知是哪傳來的巨響,震得我耳膜幾欲破裂。我努力睜了睜眼,眼前的一切差點沒將我冷寂了十多年的魂魄打飛。
精緻而古樸的樓宇,奇裝異服的人,人們古怪的神情,尤其是……一道凌厲如箭的視線。
我僵硬的低下頭,不是不敢繼續看,而是身上的劇痛感逼迫我必須得低下頭來好好緩緩。
其實一眼也夠了,那人本就讓人一目難忘。刀刻斧削的面部輪廓,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劍眉濃如墨,一襲紫衣氣質非凡,只是一雙星眸暗射寒冰,逼得他人不敢近身半寸。
我輕甩昏沉的腦袋,眼簾有些迷濛,忽聽得一個語氣生硬的男聲道:“回大少爺,屬下親眼所見此女從天而降,並砸壞了您的臥室,此人定是災星降世,屬下不知作何處置,還等大少爺定奪!”
我垂着的眼皮跳閃兩下,乾裂的脣也跟着微扯,腦袋裡嗡嗡迴盪着兩個字:災星。耳邊忽然傳來若干啼踏啼踏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我心想,許是那些圍觀我的人散開遠去了。
然還沒等我舒口氣,下巴就被人狠狠捏住,皮肉骨頭揉成一團,直疼得我神經驟縮。
我艱難的睜開眼,被迫與那鉗制我的人對視,那人突然湊近前來,道:“如此,甚好。”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道這人看着我的眼神令我萬分的不適。我從未見過這麼可怕的眼神,我甚至可以想象,倘若數年數十年之後我還活着,這個眼神定有魔力足以在我心中種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果然,事實證明他是有這個能力的,不僅如此,還很強。
我毀了他的臥室後不久,就被他的手下扔到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住着,日復一日,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知明日是否還有可能存活於世。
“開門,我是來給池姑娘送飯的。”
我坐在冰涼的牀上,手裡拿着雙繡花鞋,突然聽到有人在門外說話,心下一笑,起身就走了出去。
這暗室很黑,沒有一盞油燈或者一根蠟燭,換做以前,我是萬不能暢通無阻的行走,但今時不同往日,也不知怎地,打我第一次進到這裡,我就能在黑暗中清晰視物,與在白日裡視物一般無二。
我站在門後,聽着守衛悉索開鎖的聲音,心裡便愈發地高興,迫不及待想奔出門去迎那說話之人。
門漸漸往兩邊打開,先是一襲簡單青衣進入視線,再是一張乾淨白皙的臉映入眼簾,一根玉帶將其一頭烏髮高高束起,利落大方,盡顯青春靈氣。
然我關注的不是這個點,而是他左手上挑着的一盞燈籠。
這燈籠其實沒什麼特別之處,紙糊的外表,燈芯是根很大的蠟燭,可以燃燒很久。然而這個也不是我關注的點。
我關注的,是他每次來都會挑着燈籠來,在我記憶當中,沒有一次例外。
我兀自幽幽道:“打我住到這裡的第二天起,你就開始來看我了,一天三回,準時到來。算起來,就算你沒有整日整夜的在這黑屋子裡生活,起碼也大致熟悉這房間的基本構造了吧。”
他咧嘴大笑道:“自然,我是何人,我乃全天下最聰明最英俊最有氣度無人能及的才子木綿是也。”
“是是是,大才子威武。”我笑着接過他手中的燈籠,轉過身之時,忽然手一抖,燈籠在空中劇烈晃動了一下,燈籠裡的蠟燭忽地就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