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當先進入的是龍燁,緊跟其後的纔是周越,這情景始料未及。
“龍燁,你深夜來此想做甚?”
面對周卓詢問,龍燁不急於回答,卻掃視着屋內,當發現那登山包放楊子江腳邊,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冷聲道:“你們倒真不把他當外人,言聽計從,周越鬼鬼祟祟半夜出船,我便知定無好事,原來果真替這外賊跑腿去了。”
周越直喘氣,支吾說道:“大哥、楊老弟,實在對不住,他不知怎地曉得此事,揚言要告到長老處,我只得,只好……”
“週二哥,不關你事。”楊子江寬慰着,然後對龍燁怒道:“龍燁你別滿嘴噴糞,我不偷不搶,爲的是救你龍氏家族後代,怎麼到你這成賊了?”
周卓也憤怒,叫道“龍燁你休依仗龍使之名一時得意,楊老弟乃我族賓客,莫說長老囑我以禮相待,他以身犯險大義救人,足以令我敬仰。”
“救人便成義舉,我想救全族卻又如何不義?你們對我心懷成見便不說,但魯莽行事,若包裹中有兇器對秘境不利,你們必成千古罪人。”
周卓一怔,換個角度來講,他的確是有所疏忽,只因太過於信任楊子江,根本沒往深處想,但此刻他並不服。
“一派胡言,包中不過是些換洗衣衫日用之物,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兄弟與外賊把酒言歡稱兄道弟,被酒燒了心,哪裡分辨得出好歹,楊公子,煩請打開包裹,我要親自檢視。”
龍燁氣勢凌人,直接下了命令,周卓卻極度不爽。
“有我周卓在,輪不到你發號施令,你還未稱王,倒是先過起了帝王癮。”
“呵呵!”龍燁冷笑道:“我不與你廢話,若你強要糾纏,便報請長老定奪,你們脫不了裡通外賊的干係。”
“報便報,是非自有公理,豈是你信口雌黃。”
周卓不爲威脅所動,楊子江卻想大事化了,勸道:“周大哥別計較,我問心無愧,滿足他,給他看就行了。”
馬上拉開包鏈,丟到龍燁腳下,說道:“你自己一樣樣的慢慢看,到底哪樣東西能給秘境帶來危險。”
見此周氏兄弟也不糾結,龍燁毫不客氣,把包裡東西一股腦全倒在地上,惹得楊子江和周氏兄弟眉頭大皺,心想早點了事,勉強忍住沒吭聲。
龍燁一邊拿東西端詳,一邊還不停發問。
“此爲何物?”
“洗髮水,洗頭用的。”
龍燁摸索着打開了蓋子倒出來一點,並小心翼翼地聞了一下。
“如此異香,定非天然花露……”
“難不成你還懷疑是毒藥?這是水裡撈上來的,如果是毒藥,河裡魚應該死一大片了。”
龍燁想想覺得也有道理,於是放到一旁,又拿起其他東西檢查,鏡子、牙刷、化妝品等等全都過問了一遍,也沒找出疑似危險物品。
最後拎起了那幾件皺成一團的衣服,抖開來反覆查看。
“楊公子,怎地還穿女裝?”
這一句話讓楊子江大奇,如果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款式是能分辨出來,但作爲從不與外界接觸的隱族,那衣服還溼皺着,怎麼能認出來男女?
周氏兄弟看到時也沒有半點表示疑問,楊子江心中若有所動,說道:“這是居家服,在家穿的,你怎麼會認爲是女裝,難道曾見人穿過?”
“哼,此乃兵不厭詐!”
龍燁得意微笑,把衣服丟到一旁,但神情中有一絲慌亂被楊子江鋪捉到,於是也不動聲色繼續看他動作。
地上東西已經全部被龍燁檢查過一遍,他仍然不放心,又在包裡翻找,裡面還有夾層,他初次接觸拉鍊不懂,用蠻力拉扯導致破壞。
周卓忍不住叫道:“你怎可隨意毀人財物,龍燁你到底想找甚麼?”
“無他,慎重而已。”
裡裡外外翻了幾遍之後,龍燁終於放棄了搜查。
楊子江冷言冷語問道:“滿意了吧?”
“所謂小心使得萬年船。”龍燁說道:“當前形勢敵友未分,請楊公子海涵,不如把身上物事也一併交出……”
“夠了!”
周卓再也無法忍受,吼道:“欺人太甚,龍燁你莫得寸進尺,說不得今日拼上杖責之刑,也要與你打上一架。”
“算我一個!”周越也及時接道:“勸你見好就收,如真有大危害,焉能隨身攜藏,便是有短刀匕首也是防身之用,卻怎能傷害全族?”
兄弟倆真算是齊心,如此袒護楊子江,讓他無限感激。
龍燁見勢不妙,稍作思考後笑道:“也罷,你們好自爲之,小心莫讓他鑽了空子,到時有個傷災,莫說我不提醒。”
臥槽你大爺!
楊子江氣不打一處來,他明顯暗示自己會找機會逃跑,並且可能還會傷害周氏兄弟,可是跟他這種人爭辯起不到任何作用。
再說自己的確有些小心思被他言中,當然不是傷人逃跑,而是想在拜請潯陽真人有了結果之後,自保抽身遠離此處。
楊子江勸阻了想發作的周氏兄弟,問道:“龍燁兄臺,明天如果大家同意你的辦法,驅逐我出境,你知道怎麼離開秘境結界嗎?”
“此事卻不勞你費心,天機誌異有載,並無多大週摺。”
“哦,看來你輕車熟路,難道親身試過?”
楊子江是故意試探,此話一出,龍燁視線左右飄忽,仍冷靜說道:“秘境外人難入,但對於出離秘境,族翁並未設禁制,僅勸誡族人謹言慎行,數千年來除女龍使之外,我族衆人均恪守遺訓,不曾離開山谷半步,我自然也不例外。”
“連山頭也沒有上去過?”
“沒有……”龍燁忽然警覺,問道:“你問這是何意?”
“隨便問問,我怕你到時候找不到路,分不清結界內外,把我殺了卻還扔在結界內,我不能圓人界輪迴,豈不是同樣觸犯天機,給秘境帶來隱患。”
“嘿!”龍燁冷笑,說道:“瞧你倒是不畏生死,莫非已做好準備捨身取義,倘若如此便無需待到明日,現在就報請長老執行,以免夜長夢多。”
“是個人都想多活一天是一天,我只是比如,萬一明天你們真的覺得,犧牲一個外人可以拯救全族,我保證成全……”
“楊老弟,莫與他計較。”周卓阻止楊子江繼續,對龍燁說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龍燁冷哼一聲轉身離開,連道辭客套也懶得敷衍。
之後周卓說道:“冒犯了,待明日我與楊老弟討公道,今晚早點歇息,周越你在屋裡睡,陪楊老弟,我去外邊,省得那混蛋又來騷擾。”
說是防龍燁,實際還是對自己不太放心,楊子江也不點明。
周越拒絕楊子江邀他同牀席地而臥,很快就打起了鼾聲,楊子江喝了過量的酒,雖然不是醉酒,睏意也來襲。
臨睡前躺牀上忍不住偷偷把妙筆取出,小試了一下筆尖有反應,大爲欣喜,看來果然防水,只不過手環沒有反應,大概是真壞了。
近日各種遭遇,一團亂麻般幻化成離奇夢境,彷如四面八方俱是黑暗,讓他無法辨認方向,不知何處,不知遠近,陷入無助。
胡麗雯面龐在黑暗中閃現,向着她追去卻漸行漸遠,之後被莫文一臉獰笑取代,倉皇間楊子江揮刀便砍,色天師聲音響起:“大局爲重!混沌末日還未解除。”
“胡麗雯已死,對我來說早已是末日。”
龍燁在身後冷冷說道:“你若自殺,百事自了。”
張三李四突然閃現,一拳把他的頭顱擊成肉醬橫飛,叫道:“有仇必報,擋我者死。”
高明宇手中槍火吞吐射向張三李四,叫道:“非我人類,其心必異。”
隨之被狐小仙榨成乾屍,語氣陰森:“紅塵負我,不如成魔。”
虛無之處未知的魔君狂笑說道:“神擋殺神,佛擋**,入我魔道,痛快至極。”
這些人飄忽不定時隱時現,在黑暗裡製造了嘈雜。
楊子江捂住雙耳,那鋪天蓋地的噪音卻在顱內轟鳴,終於忍不住一聲暴喝:“都給我滾!我TM自己命運自己做主!”
天地瞬間恢復寂靜,葉一卻突然在耳邊輕輕叫道:“老大,你真牛逼……”
牛逼怎麼會成爲階下囚?和你這欺軟怕硬朝秦暮楚的牆頭草沒什麼區別。
“滾!”
“好容易來的,滾哪去?老大別翻臉不認人。”
“哪裡涼快哪裡呆着去。”
“臥槽,還說夢話呢,趕緊給我醒!”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夢……別拉我……”
“再不醒,我要抽你了。”
在一陣大力拉扯之下下,楊子江霍然驚醒,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以爲還在夢裡,怔怔地看着葉一站在自己身前,直到一記耳光扇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臥槽你妹,你敢打我?”
“對不住啊老大,你傻啦吧唧的,別是魔怔了。”
終於弄清不是夢境,楊子江捂着臉,環顧四周還在石屋裡,周越在地上睡得很沉,從鼾聲聽來,葉一併沒有把他給殺了,外面周卓的情況卻不知道怎樣。
仔細一看葉一還穿着古裝,不禁大爲奇怪,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怎麼會來這裡?”
“很奇怪吧,容我慢慢道來……”
“道你馬勒戈壁,趕緊說!”
“老大你是我偶像,咱能不能斯文點呢?”
楊子江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他沒有趁自己不在叛逃,而且還有心找到自己,之前大概看低了他。
“行,咱們都是斯文人不是流氓,看到你冒險來救我,有點激動,你說吧,是怎麼來的?”
“說來話長……”
葉一聽到褒揚頗爲受用,但見楊子江臉色又有變化,馬上改口:“咱長話短說,你跳崖後我等了一個多鐘沒見你回,又沒電話也不知道你號碼,後來下山找也沒發現,就算你摔死了也有屍體是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別的情況,所以我瞎編騙周哥,然後我們去吃了一頓大餐,有醬肘子,烤羊排,蒸鹿尾、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去你妹的,沒閒工夫聽你說相聲,吃什麼關我屁事。”
“看你緊張的,放鬆一下嘛。”
“說正事,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
“當時不清楚,現在知道了,世外桃源嘛。”葉一滿不在乎,說道:“至於怎麼來的,不是早告訴你,我有超能力,直覺加好運。”
“鬼話連篇!”
楊子江懷疑地盯着葉一,看他到底能說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