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明白四娘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似乎是中了邪,之前攻擊我,差一點就將我給啃了,然而此後,她居然突破我的封印,與我並肩戰魔羅,之後被擊潰昏迷,一直至現在,再一次地站了起來,居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臺階之下,眼中冰冷寒光,正死死地鎖定在了許先生身上。
許先生何等人物,當四娘子站立起來的那一刻,他也知曉了,將魔羅冰封之後,他轉過身來,凝神瞧向了四娘子,瞧見這個美麗的女人嘴脣烏紫,滿面寒霜,雙手指甲長一寸,鋒利如刀,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朝着這大殿四周瞧望一眼,疑惑地說了一聲:“怎麼回事?我剛纔大致察看了一下殿中,並沒有發現什麼厲害的意志啊?”
耶朗祭殿,千古傳承,這裡面自然會有一些古怪而強大的東西在,許先生也有些忌憚,眯着眼睛,凝望着這女人,試圖從外表上打量出這東西的來歷,然而四娘子卻並沒有理會許先生,而是瞧向了我,沉默幾秒鐘之後,她終於說話了:“王,你回來了!”
王?
許先生聽到這話語,不由得一陣驚疑,他轉過頭來看着我,臉上露出了莫名的震撼,一字一語地問道:“難道你當年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被麻貴和袁良扶着,面對着許先生的凝重,不由詫異,說什麼話?
許先生不管我到底是不是洛十八,直接問道:“當年你將自己的外號改稱了洛十八,還在私底下說自己已經轉了十七世,此爲十八世,當年我們只以爲你在吹牛皮,學那西藏活佛的典故,爲自己開宗立派來裝神弄鬼,現在想起來,你當年其實並沒有宗教的想法,這話兒,莫非是真的?”
十八世轉世重修,這事情在我心中差不多有了個大概,不過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依舊裝着糊塗,一臉茫然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陸左,冤有頭債有主,你是不是找錯人了啊!”
我們兩人說着話,而那四娘子則已經循階而上,走到了我們面前來,死死地盯着我,說王,你是被人困住了麼?我也不客氣,點頭,說是的,不過對方太強大的了,不管你是誰,都請趕緊離開吧,不要枉自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聽得我這般說話,許先生不由得點頭,說你倒是個識時務的傢伙,比那個又臭又硬的老傢伙,好上不知許多倍。
他這話音未落,這空間中的溫度頓時就下降了好幾度,而四娘子則化作了一道白影,朝着我們這邊射來。二話不說便開打,許先生不由得有些惱怒,他一甩衣袖,右手朝着這道影子正中猛力拍去。
兩者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簡直就不能用肉眼來捕捉。
我被麻貴朝着門口拉過去,只聽到一聲脆響,啪的一聲,整個空間都有嗡嗡嗡的迴響,接着我瞧見許先生退後兩步,而四娘子直接倒飛出去,身子跌落到了臺階之下。這第一回合貌似那四娘子輸了,然而在同一時間,我瞧見一道白光從她的胸口浮現,朝着我們這邊射來,直指麻貴。
麻貴這人的識感倒也敏銳,扭身躲過,而旁邊那個默默無聞的黑袍巫師袁良卻中了招,白光從他的額頭鑽入,立刻以此爲中心,那白霜將他整張臉都凝結起來,接着一陣紅光從他的眼中浮現,我被推了一把,滾落地上,翻滾間,我才發現將我全身捆得死死的繩索,在這一刻,居然已經全數散斷開來。
好厲害的手段,跟之前的四娘子簡直就是天壤之別,難道這就是在耶朗祭殿之中的主場優勢麼?
我知道時機難得,也來不及多想,從地上翻身跳起,聽到此刻的骨骼一陣咔嚓響,鬱積已久的怒火瞬間爆發,我朝着旁邊的麻貴伸手抓去,那傢伙此刻正在躲避被附身的袁良攻擊,沒想到我竟然也出現在他的後面,一下被我抓個正着,往地上跌下來。
我瞧見自己的鬼劍被他掛在背上,上面貼着一張黃符紙,想也不想便去拿,上面突然跳出一股黑氣纏繞我手,然而我的惡魔巫手一激發,立刻將其湮沒。
當我的手握在了鬼劍之上時,麻貴也穩住了身形,手中鬼頭刀朝着我這邊砍來,而袁良也給許先生捉住了臂膀。我鬼劍在手,卻並不與其拼鬥,抽身遠離,朝着臺階下躍去,只兩步,我便跳下臺階,衝到了被封印在牆壁上的朵朵身前。
瞧見一臉痛苦的朵朵,我將鬼劍舉起,朝着那片白光刺去。
那白光立刻化作一道氣旋,朝着我的鬼劍猛擊而來。咚!我的右手一陣酥麻,感覺彷彿被萬斤巨錘給敲中了劍尖,差一點就想將鬼劍扔開。然而我知道此刻是絕對不能示弱,爲了朵朵,我便是咬碎了牙,也得硬扛下去。
主意打定,我立刻集聚全身力量,傳遞到鬼劍之上,然後使勁兒一吸,那片朦朧白光在掙扎了幾秒鐘之後,倏然被鬼劍給吸入體內,隨即鎮壓。白光一脫離身體,朵朵立刻重獲自由,從牆上跳下來,衝到我的懷裡,委屈地大聲哭喊道:“陸左哥哥,嗚嗚,朵朵好沒用啊……”
我正待安慰一下她,突然感覺到耳邊一道勁風升起,抱着朵朵往旁邊閃開,回頭一看,確實麻貴出了手,將那六十多斤的寒鐵鬼頭刀投擲過來,深深地扎入了石壁之上,碎裂的石頭崩得四處散亂,有的拍打在我的臉上,我一摸,又是一個血口子。
救下朵朵,我纔有時間往上瞧去,只見那個袁良的右臂給許先生給直接抓住,奮力一撕,鮮血飈現,而那道白色幽靈則脫體而出,再次朝着麻貴撲去。
麻貴身上自有許先生所賜防禦法器,能夠抵禦金蠶蠱,自然也能夠防備這幽靈附體,於是一番阻擋之後,那白光復而朝着臺階之下的四娘子身體投射而來。麻貴擲出鬼頭刀之後,身若蒼鷹,從門口小平臺上飛躍而下,朝着我這邊殺來,而許先生也跟在後面,準備將那作亂的白色幽靈給降伏。
然而就在麻貴騰於空中的時候,一道黑色鞭子將他給卷中,拉扯到地面上,使勁兒一砸,這個高手便被摔得七葷八素,剛要翻身起來,卻見一道寒光臨體,刷的一下,竟然將他的頭顱給直接削了下來。
這一變故將我們都給嚇呆了,我手持鬼劍連身後撤,凝神一瞧,出手的竟然是一直被捆着丟棄在一旁的御獸女央倉,此刻的她右手持着一條長鞭,左手短刃,正肅然地站在了麻貴的屍身旁。
瞧見愛徒性命頓失,即使以許先生這薄涼的天性,也不由得一陣惱怒,放棄了對四娘子的追殺,而朝着央倉拍了一掌過來。許先生這一掌頗爲恐怖,一時間旋風撲面,黑煙滾滾,凝固的空氣朝着央倉撲來,然而這個黑妹子將長鞭繞成一個又一個的圓圈,居然將這股氣息給全數緩和消逝,然後一抖長鞭,朝着許先生甩去。
兩道身影在場中飛快交換位置,央倉和許先生交手的幾個回合看得我目瞪口呆。
這個女人,還是那個被我一招拿下的央倉麼?
瞧見死娘子和倉央都變得如此厲害,我怎麼感覺有一種做夢的不真實感?
兩人身形錯亂好幾個回合之後,倏然分離,許先生也發現了不對勁,站在臺階上,一臉鐵青地說道:“不對,你身上有蚩麗妹的氣息!”
央倉將手中的長鞭舞弄如飛,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平靜地說道:“許映智果真是許映智,這麼快就發現了。不過這也怪你,你假意與我決戰,卻偷身闖入這洞中,就不允許我假借他人之手,與你再鬥上一場麼?”
我雙目一睜,直接呆住了,這聲音,可不就是蚩麗妹麼?
原來她將央倉放歸黑央族,卻還是有所謀算的啊?我在這邊震驚,而許先生卻是笑了起來,聲音低沉地說道:“蚩麗妹啊蚩麗妹,你倘若真身來臨,我還敬你幾分,然而此刻這神識駐留,卻不要怪我沒有手下留情了,今天你既然使詐,便不要怪我收了你這一縷殘魂!”
此言說罷,他衰老的身子突然腰桿一直,整個人宛如打了雞血,充斥着年輕人那種青春活潑、澎湃的激情,臉上的皺紋也迅速舒展開來,整個人都高大了好幾公分。
瞧見這老傢伙的氣勢越發強大,那央倉朝着旁邊的我喊道:“陸左,愣着幹什麼?招呼那個亡靈一齊上,將這個老鬼斬殺了再說!”聽得此言,我舉劍踏前,而旁邊那四娘子也站直了身子,與我們並肩而立,許先生瞧着我們三人,臉上露出了倨傲的笑容,淡淡說道:“就你們三個,便想將我拿下,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他的話音剛落,消失已久的虎皮貓大人突然從門口出現,扯着嗓子大喊道:“再加一個如何?”
許先生扭過頭去,卻瞧見一道凜冽劍光,朝着自己的心臟橫空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