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衆人團團圍住,大勢已去,在最後突圍無果之後,福妞束手就擒,不再抵抗。
我們揹包裡面有登山繩,掏出來將福妞給緊緊捆住,不讓其有掙脫的餘地,然後把她帶到了剛纔遇到埋伏的地方,推到了秦振的旁邊蹲下。一天不見,她身上出現了好多傷痕,有的是樹枝掛的,有的是蚊蟲叮咬,就連此刻,在她腿肚子上面還有一條墨綠色的螞蟥在扭動。
真的不知道她是怎麼在這個地方潛伏下來的,而且還是一個人。
因爲同爲女性,我們隊裡面的三個女生跟福妞還算是熟悉,而朱晨晨甚至跟福妞在同一宿舍。
秦振的毒已解,我們自然不好太爲難她,只是要她說明爲何出現在此處。
福妞告訴我們,她用卦法推算出將會有人繞過幾條要道,從他們的集結地經過,於是打算在此設伏,先解決掉一部分對手,磨刀不誤砍柴工,到時候再前行不急。然而她的計劃並沒有得到其他隊員的認可,黃鵬飛他們認爲她的推測是無稽之談,沒有人願意留下來耽誤寶貴的時間,去做他們認爲沒有意義的事情。
於是她和大部隊大吵了一架,然後分散了,她留下來佈置陷阱,阻擊對手,而其他人則趕路去了。
她說的爽快,然而我們卻是疑慮重重,當問及黃鵬飛等人的前進方向時,福妞便不再開口,閉口不言。她雖然失手被擒,但是這次試煉是小組對抗,如果黃鵬飛等人能夠贏得頭籌,她的分數依然會比旁人高——所以她並不傻,自然不會開口。
我們不知道福妞說的話是真是假,也不知道黃鵬飛等人是在前方埋伏着我們,還是已經趕路去了。這兩種結果,會導致不同的情況,如果出現誤判,我們定然會很吃虧的。
然而面對着不肯說話的福妞,我們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倘若她是真正的敵人,我們便可以不擇手段,採用各種方法刑訊逼供,或者我的那二十四日子午斷腸蠱,也可以拿來開張了;退一萬步說,我們若毫無顧忌,不怕她變成植物人的話,也可以強行對她施用迷幻術,把這些有用的信息,從她的腦子裡給掏出來。
然而此刻的她僅僅只是一名落敗的學員而已,如果我們做出了超出底線的事情,那麼尹悅這個教官,定然會在我們的記錄上記上一筆黑叉的。
軟磨硬泡、威脅恐嚇都沒有作用之後,我們只有摘下福妞胸前的金屬牌子,然後把她交給了遊離在我們周圍不遠處的教官尹悅。被摘了牌子的福妞就已然出局了,不再有參加試煉的資格。對於這個結局,她的眸子中滿是灰暗。顯然,作爲一個隱藏了自己大部分實力的人來說,這樣黯然退出,實在是心有不甘。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不過,她的情緒這並不是我們所要考慮的事情,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問題,是直接上去跟黃鵬飛小隊硬拼呢,還是繞過他們的必經路線,另外行走?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發生了激烈的爭論。持激進論的朱晨晨說依黃鵬飛的個性,他自然會在必經之路上埋伏路過的隊伍,我們無論怎麼避開,終究是要遇上的,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大概方向,不如銜尾而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老趙對黃鵬飛這個傢伙似乎並不感冒,他在乎的只是勝利的結果,而不是我們之間的仇怨,所以執着地堅持要避開這些人,抄小路離開。
雙方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時之間,相決不下。
作爲臨時隊長的我並不是一個領導者,更多的時候,我的位置起到了一個組織和協調的作用,於是僵持不下,最後投票決定。不過很顯然,對黃鵬飛這個傢伙心懷不滿者實在太多,導致大家都有要將其先滅了的想法,於是最終決定跟隨上去,伺機而動。
對於這個結果,老趙顯得十分不滿,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住了。
作爲隊伍臨時的負責人,我自然不能讓這顆雷埋下來,於是找到老趙談心,問他的想法。他很直言不諱,說他跟黃鵬飛並無任何矛盾,我們這麼做,有把他綁上戰車的做法。我覺得很無辜,試煉的規則是集訓營的教官們制定的,一旦完成了分組,相互之間便是對手,不存在矛盾不矛盾的說法,便比如朱晨晨和福妞,兩者還是室友,但並不影響福妞伏擊我們時,差一點讓我們的隊員喪命的行爲。
說到底,還是因爲這個老趙獨行俠沒有做好角色轉換的準備。
沒有人希望戰爭,我們多麼希望和平,希望能夠與天鬥,與地鬥,然後順順利利地比試大腳丫子,看看誰先到達月亮潭。然而沒有中途的這些衝突和爭鬥,便顯不出試煉中的兇險來,於是以慧明爲首的操蛋的教官團就準備了這規矩,我們既然參與了,就不得不執行,如此而已。
賈團結此人,我總是叫他慧明、慧明的,但他並不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而恰恰相反,他是一個已經還俗四五十年的有關部門領導,喝得酒吃得肉,娶得了老婆生得孩子,並不超脫於世。論能力論資歷,他本應該早就進總局的,可是爲人刻薄、不善於團結同志,風評很差,故而才一直混到副職退休。現如今執掌集訓營,用這種養蠱的方式來選拔人才,多少也讓我感覺到一種恐懼。
跟老趙好是一番解釋,他才勉強認可,說好,他同意大家的意見,不過他會盯着我,不會讓我因爲個人情緒而連累大家,把事情搞砸。我說好。
於是大家收拾行囊,再次前進。因爲秦振受傷,雖然經過肥蟲子的疏通,而後又經過了緊急治療,但是難免有些妨礙,影響行動,於是滕曉頂替了他尖兵的位置。
我幫秦振把揹包接了過來,並且給他做了一根柺棍,雖然速度放慢,但好歹也能夠自己行走。
出了福妞的事情,讓我們格外地小心,一路上走得並不算快,總是提妨着對手從林中突出來。
黃鵬飛等人一路上都留有一些蛛絲馬跡,細心的老趙總能夠從複雜的環境中找出來,並且分析大概是什麼時候留下的。我們走了很久,翻過了幾個小山,然後前面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山口,往上走,空氣就變得寒冷起來,而這個時候已經到了下午時分,如果不在太陽落山之前到達山對面的爬鬼坡,我們可能就要在溼熱的叢林中過夜了。
周圍都是懸崖峭壁,到達爬鬼坡,那個山口是必經之路,而那裡只有能容兩匹騾馬行走的古道在。
黃鵬飛等人既然和我們在同一區域,那麼必然會經過那裡,只是不知道他們是選擇趕路,還是在要道扼守,等待着魚兒們自動進網。
我們隱在山道的轉彎處,看着另一邊陡峭的斜坡,心中發愁。
老趙提出來,要不然由他用登山繩從懸崖攀爬而下,繞過對面去看看,如果真有埋伏,他也好示警,總比這樣懵叉叉地上前好。我搖搖頭,說不行,走那懸崖太危險,很容易就墜落崖間,生死不知,我來想想辦法吧。我正想用肥蟲子或者小妖朵朵前去探路呢,白露潭咬着嘴脣說她來吧,讓她來試試。
我們皆一愣,我曉得她以前的身份,但是不知道她有何手段,能夠看出有沒有埋伏。
白露潭的臉莫名地紅了一下,然後讓我們都扭過頭去,不要看她——記住,千萬不要回頭,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能胡亂說話。我們都允了,背過身,白露潭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席地而坐,口中喃喃自語,似乎在用苗話與誰溝通,這聲音一開始還算正常,而後就變成了情人之間的呢喃之音,讓人心中癢癢。
空氣裡也有了一股女性的異香,說不出的動人。
我有些發愣,白露潭這哪裡是咒語,簡直就是閨房私話啊?
然而也就在這聲音越發低沉軟糯的時候,我心臟驟然收縮,感覺有一股陰沉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朝這邊悄然凝聚而來,身上彷彿有某種滑膩的東西劃過,一陣雞皮疙瘩就泛起來。旁邊的人都感覺到了這異狀,相互對視,彼此發現對方眼中的驚訝。不由有了白露潭之前的警告,我們都不敢回頭,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我心中隱隱有一些答案,白露潭這一招跟萬三爺所使的那靈寶道“燃陽問神”一般,是請來此地那並不存於此界的山神野鬼,問明緣由。
然而萬物有得必有失,如同西方傳說中與魔鬼的交易一般,絕對沒有白佔便宜的道理,你要得到,就要付出一些東西。萬三爺是陽壽,而白露潭到底又是什麼呢?正當我蒙着心思猜測的時候,突然感到渾身一暖,那種渾身難受的溼滑感悄然無蹤,而我的肩膀則被輕輕一拍,面若桃花的白露潭出現在我旁邊。
她指着遠處山口旁邊的榕樹林子,說四男一女,黃鵬飛他們就埋伏在那裡。中伏的大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