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漸小,我見到楊經理和劉哥看着敏香都放大的瞳孔,一陣急劇收縮,估計是看清楚了敏香的“真容”,心中震撼。而我這一吼把敏香嚇了一跳,懵了,回過神來,撲到楊經理懷裡哭,說嗚嗚嗚,有人欺負我……楊經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着我和雜毛小道戲謔的眼神,看着劉哥一臉明顯的同情,咬着牙,一把將敏香推回沙發上,冷冷的說:鄧春菊,你到底幹了什麼?
黑霧消散,楊經理也有些不客氣了——這麼醜,明顯也沒有什麼價值。
事實上從剛纔楊經理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見過如此容貌下的敏香(或鄧春菊),但是原本的敏香與被迷幻後的敏香,兩者的面容交錯混雜,讓他的記憶顯得有些混亂,不敢確定——這也是常用古曼童提升自己美麗的女人的常有印象,你會覺得很千面,各種姿態都會有。
仔細回憶一下你見過的明星,想一想誰會養呢?
敏香見楊經理這麼反應,見我們這些男人厭惡的表情,愣了一會兒,知道自己的戲法被破了,怨毒地看着始作俑者的我,突然她雙眼一瞪,翻白,像一個木偶般從沙發上彈起來,撲到我面前,要抓我撓我。我這人不打女人,但也不想被人撓一臉的血印子,立刻從沙發上一個後空翻——我身手已經很靈活了——避開這發瘋了般的女人。
她見我跳開,大罵着,那髒話我現在想起來都臉紅,就不一一贅敘了,緊接着她又盯上了蕭克明,母獅子一般怒吼,去抓他。
屋子裡的幾個男人七手八腳地把她給制住,我剛纔還說雜毛小道不重口味,這話我現在收回,這廝此刻已經死死的摁住了敏香的胸和手臂,一邊喊莫亂來,莫發瘋,一邊鹹豬手亂摸,毛手毛腳的。我四處張望,提防那個害了三條人命的小鬼露面。
在我胸口處木牌的朵朵躍躍欲試,想出來看看她的同伴是什麼樣子的。
楊經理、劉哥和雜毛小道終於制住了敏香,這女子的力氣出奇的大,但是劉哥可是傳說中的特種兵,而雜毛小道據說也有一牛之力,好歹將其制住,雜毛小道立刻咬破右手中指的指尖,塗抹在這女人額頭上,然後念“清心寡慾咒”。我曾笑他是個做小和尚的命,偏偏做了個葷素不忌的雜毛小道,這裡面就有誇他念經持咒字正腔圓、快速的意思,打個比方吧,他那速度,跟現在很火的《中國好聲音》主持人華少播廣告的那段一樣——快吧!
在雜毛小道持續的咒語中,敏香的掙扎逐漸地減輕、停止,她呆呆地任三人給抓住手腳,長嘆了一口氣,無神的眼裡,滾出許多熱淚來。
見她情緒恢復正常,三人把她扶着坐起,楊經理和劉哥小心戒備,而雜毛小道吃完便宜,抹乾擦淨,直接問道:“你自己根本不會制小鬼的,怎麼弄來的這個惡鬼?”她仍在流淚,清亮的眼淚從兩頰間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大腿上,把粉藍色的旗袍氳溼。
終於,她回過神來,說她是在淘寶上面網購的,是來自泰國的古曼童,花了她2萬多塊錢。買回來之後,胡亂地養着,按照說明漸漸感應到了,然後自己的魅力就變得越來越厲害了,很迷男人——男女通殺,開始還竊竊爲喜,可是到了後來,卻感覺它越來越不受控制了,暴戾,好殺人……說完,她坐起來,旁邊兩人以爲她又發狂了,誰知她緊緊握住雜毛小道的手,哭着吶喊道:“大師,救救我吧!”
這聲音淒厲悲慘,靜寂的房間裡面乍聽有些驚恐。
更大的一聲喊叫又出現,這回是劉哥,只見這個漢子指着辦公室的窗外猛喊:“又來了!又來了!”我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木偶般的大頭娃娃,正飄浮在窗外,面無表情、大頭上面髒兮兮的,全是血污,它盯着我們——不,應該說是盯着我胸口處的木牌子,眼睛是白色的,空洞無神,說不出的詭異……
呀——尖利的叫聲想起來,它一張口,露出許多白森森的牙齒,透過窗戶,撲飛進來。
瞬時間,整個房間都扭曲了,四周都是血海深淵一般。
“哚——”
“鏢——”
我和雜毛小道幾乎是一起口出真言,那瞬間臨近的小鬼,在我們共同的猛力呵斥聲中,被生生定住。這時它的真實模樣才顯現出來:大概三歲孩子大小,頭顱出奇的碩大、古怪,是光頭,上面有不少黑蚯蚓一般的筋脈血管,蟲子一般蠕動,眼睛是純淨空洞的白色,直勾勾的,無神,四肢短小,身上穿這一身破舊的嬰兒服,髒兮兮的。
它嘴抿着的時候很小,櫻桃,一張開,全部是鋒利的牙齒。
然後,一大股極其難聞的屍臭味就傳了出來,在整個房間裡飄散,噁心至極。
楊經理和劉哥這時“哇”的一聲叫喚,連滾帶爬地離開,蕭克明一把推開敏婷,不知從哪裡就掏出一張黃紙符籙,上有黑紅相雜的字跡,龍飛鳳舞,他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搓,隔空便擲去,很準,立刻就沾染到了這小鬼的身上。
一沾陰身,立刻燃起藍色火焰來。
我沒有這般符籙的本領,只是按着十二法門中禁咒一章的本領,持着咒,用空氣震盪的能量,將它死死地拖延着,手上一熱,這是金蠶蠱傳遞給我的能力,它其實也算是個搞幻術的大行家,四周血海深淵被我手一揮一帶,又還復了模樣。見多了朵朵,我對此有些心得和研究,於是並不畏懼這小鬼,一個箭步跨前,就揪着了這個小鬼頭青灰色的小腿子。
它雖是靈體,但是我卻有着朵朵和金蠶蠱的幫助,一把抓個正着,拽下來,把它大頭砸在茶几上,砰地一下作響。這時蕭克明的符籙已經燃燒完畢,那小鬼難受極了,居然發出了向老鼠一樣“唧唧吱吱”的叫喚聲——我前面說過,小鬼沒有聲帶,一般都發不出聲音來的,除非是很厲害,引起空氣共鳴。
這個小鬼雖然用迷幻之術害死幾個人,但是並不如我和老蕭兩人,顯然不是。
它這叫聲,純粹是因爲被雜毛小道的符籙之火灼燒到了靈魂。
這是靈魂的怒吼,絕望的嚎叫,燃盡生命力發出的悲鳴。
它白色無神的眼睛突然陡然一亮,只看一眼,便覺得無比的怨毒和心寒。
蕭克明一個箭步抵近,掐着法決,中指和食指之間又是一張黃紙符籙,他大聲喊道:“小毒物,這小鬼執怨已深,留着必是禍害人間的角色,你我今日合作,把它超度了算球?”這鬼娃娃猛地回身,朝我的右手臂咬來,一口犬牙交錯的利齒。它雖是靈體,但是拿這利齒咬人,人卻要中那屍毒,渾身變僵、長滿絨絨的黑毛,不消一個多時辰便死去,陰毒的很——這裡說的是那殺過幾次活人,見過鮮血的小鬼,我家朵朵乖,不是。
我哪裡能夠讓它得逞,隨手一翻,抓住腳,又把它大頭朝下又一摔,避開去。
我終於下定決心,這等邪惡之物,怎麼能夠留它在人間害人?口中高呼同意同意,你老蕭快快的,不要再拖延。雜毛小道剛纔是考慮到我養着朵朵,對這類古曼童有愛屋及烏的想法,若是痛下殺手,會惹得我不快,此刻見我放話,大喊:“得嘞!”話音一落,那黃紙符籙便伸進了小鬼滿是利齒的口中,轟的一下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