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此人看似圓滑,其實原則性非常強,他之所以能忍郭有鑫的事情,是因爲郭有鑫的確該死,而藍水集團市裡的那對父子,至少暫時命不該絕。
餘飛的呼吸微微一頓,又繼續笑了起來。
“交你這個朋友,還真的壓力很大。”
餘飛的笑容化爲了苦笑。
“交你這個朋友,我也是捏了一把汗。”
陳東又坐了回來,跟着一起苦笑。
“這事就交給你了,我還有點事,咱們改天說。”
餘飛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站了起來一邊整理褶皺的衣服,一邊着急的說道。
“行,你給劉老大帶句話,讓他最近收斂點,我有點事要辦。”
陳東也急忙給餘飛着重提醒了一句。
“哦,那就先恭喜了!”
餘飛立馬反應了過來,他立馬猜到,陳東這是有可能要高升了。
“還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先別急着高興,等定下來再說。”
陳東拍了拍餘飛的肩膀。
“行,我走了,改天喝酒慶祝。”
餘飛轉身走了出去,他知道陳東這人低調,都這樣暗示自己了,基本上是定下來了。
走出警局,餘飛自己的車停在酒店,只好打車回去,給陳茜茜報了一聲平安,直接開車出了城,不過餘飛不是回村,而是上了高速。
剛剛上了高速,餘飛的車速就開始瘋狂飆升,他時不時看一眼手機,然後繼續埋頭加速趕路,很快車速就到達了這輛車的極限,畢竟不是跑車,車速依舊一次次的衝擊到指針盤最右邊。
高速路上很多人只感覺身邊一道白色的影子飛過去,再看的時候,已經只能看到一輛不斷縮小的車屁股。
這樣的車速,早就超速了,餘飛也不在乎,很着急的一遍遍看着手機,尤其是經過一些分岔路口的時候,都要詳細端詳一眼。
要是別人,這麼快的車速根本就不敢分神,餘飛卻感覺迎刃有餘,要不是車的性能不夠,他還能開的更快。
因爲車速太快,很快就有人報警了,交警設置了好幾個路障,最後全都沒用上,因爲他們設置完路障的時候,卻接到通知,餘飛的車早就通過了他們設置的位置。
餘飛彷彿是在考驗高速交警的反應速度和辦事效率,終於在交警將餘飛可能通過的路口都設置上路障的時候,餘飛卻停了下來,因爲他要做的事情已經達到了目的。
餘飛將車停下,打開車門跳下來,身後是一輛和他開的車一模一樣的車。
餘飛的車輪胎不斷髮出難聞的焦糊味,甚至看起來上面的花紋都要被磨光了。
後面的車,餘飛別到了綠化帶邊上,一絲一毫都無法前進了。
餘飛大步走了過去,站在車身邊上,對着駕駛位置自信的笑了起來。
窗戶緩緩打下來,裡面竟然露出了刀疤苦笑的臉,這輛車,就是餘飛專門給兄弟們買下來的車。
“你怎麼找到我的?”
刀疤對着窗戶外面的餘飛問道。
“告訴你,下次你不是可以甩掉我了嗎?”
餘飛挑挑眉。
“我連手機都沒有帶,看來是這輛車出賣了我。”
刀疤翻了翻褲兜,無奈的說到。
“走吧,你載我。”
餘飛繞了一圈,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來。
“車都不要了?”
刀疤指着餘飛開來的車。
“爲了追你,一路上車速從沒有低過一百八,你覺得我還能開回去?”
“好吧!”
刀疤將車後退出幾米,繞了一個小彎之後繼續開始前進。
“你怎麼知道我會走?”
兩人都不說話,刀疤載着餘飛過了一個爲餘飛設置的路障之後,終於忍不住問道。
“因爲眼睛不會騙人。”
餘飛盯着刀疤的眼睛看了一會,如實說道。
“慧眼,佩服!”
刀疤算是徹底的服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怎麼也想不到,敗在了餘飛的那雙火眼金睛之下。
“那你怎麼找到我的?”
既然說開了,刀疤繼續追問。
“車載系統和你的手機,都被我安裝了定位系統。”
餘飛聳聳肩,他相信刀疤離開,至少會帶上其中一樣,沒想到刀疤放下了手機,卻沒想到自己會在車上做手腳。
“最深的果然是你的套路!”
刀疤翻了翻眼睛,他都想到手機容易被定位,所以沒有帶,怎麼能想到,餘飛準備的這麼充分。
“去哪裡?”
餘飛從擋風玻璃下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氣,轉頭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刀疤無奈的說到,現在想甩掉餘飛是不可能了,他還是覺得很不服氣,索性讓餘飛不爽一會。
刀疤這句話,讓餘飛等了兩天才等到結果,兩天之後,刀疤載着餘飛來到一片山脈面前。
“我認爲你的腦子有問題。”
餘飛下車的時候,腳底下踉蹌了幾下,兩天的時間,中間就下車吃過飯上過廁所,這麼長的時間,坐的餘飛這輩子都不想坐車了。
“爲什麼?”
刀疤一邊揉發麻的腿,一邊問道。
“你特麼傻啊,不知道買張機票過來轉車啊!”
餘飛轉頭咬着牙說道。
“我暈機……”
刀疤弱弱的說到。
“靠……”
餘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徹底醉了。
刀疤加快了腳步,直接向山脈裡走去,通向山脈的只有一條羊腸小道,也不知道是什麼踩出來的,任何交通工具都無法使用,兩個人都能選擇步行。
“你的仇人腦子沒毛病吧,住的這是什麼地方?”
餘飛跟着刀疤走了幾個小時,一屁股坐在了一跨石頭上,無語地說道。
“誰告訴你我來這裡報仇來了?”
刀疤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轉頭反問。
“我靠,我弄死你!”
餘飛聽完,看了看自己渾身的泥土樹葉,還有被樹枝刮破的衣服,直接一拳砸了過去。
在餘飛動手的瞬間,刀疤扶着樹的手臂猛然發力,整個人急速向後退去。
刀疤如今力氣大的可怕,雖然這一推是爲了借力,水桶粗細的大樹竟然都搖晃了起來,他也瞬間離開了原地,餘飛的拳頭打了個空。
“你神經病啊!沒事幹跑到這荒郊野嶺來上墳?”
餘飛一拳未中,沒有追擊,氣憤的罵道。
“對,就是上墳!”
刀疤聽完這句話,沉默了一會,一絲強忍不住的悲傷涌上臉。
“……”
餘飛還有很多埋怨的話,全都噎在了嗓子眼上,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歇息了一會,刀疤轉身繼續前進,餘飛再也沒有一句怨言,跟在刀疤的後面,翻過一座座的山頭,蹚過一條一條的河,還在山裡過了一夜,這期間刀疤的神情越來越凝重,臉上的悲傷越來越濃重。
當餘飛跟着刀疤再次放過一座山的時候,餘飛發現周圍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了,這裡的樹木被砍伐過不少,在山坡腳下,有一個村莊,全都是木質的房屋,整齊的排列在一起,但餘飛沒有看到一個人畜活動。
刀疤忽然跪了下來,頭重重的抵在地面上,餘飛聽到他發出了一陣陣壓抑的哭聲。
餘飛瞬間明白了,刀疤可能是這個村唯一的倖存者。
過了好一會,刀疤終於擡起頭來,換了個方向前進,餘飛快速跟上,兩人走進了一個山谷,山谷的周圍長滿了竹子,看起來十分靜雅。
山谷裡面有人用青石鋪了一條羊腸小道,兩個人穿過了一片茂盛的竹林,一個竹屋出現在了面前。
竹屋蓋的很高大,一看就不是用來住人的地方,竹屋的前面是一片青石鋪成的廣場,四周各自立着一根石柱子。
刀疤走到竹屋的前面,直接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幾個頭,然後大步走過去,推開了竹屋的門。
餘飛跟着走進去,剛走進竹屋,餘飛都被嚇了一跳,因爲自己猜錯了,竹屋裡面的確住滿了人,而是死人。
竹屋之中擺放着一個巨大的竹架,上面擺滿了靈牌,每一個上面都刻着一個名字。
竹屋很簡陋,或許是因爲條件的限制,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刀疤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餘飛沉默了片刻,跟着跪了下去。
刀疤不說話,也不哭泣,或許是悲傷過度之後,人便會沒有眼淚。
過了一會餘飛站了起來,掏出三根菸,拿在手裡點燃之後,走過去立着擺放在了竹架的前面,轉身之後將刀疤扶了起來。
刀疤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轉身僵硬的走了出去,餘飛跟着走出去,繞開竹屋,來到了竹屋後面。
面前整齊的都是一個個的土堆,每一個土堆前面都立着一個竹製的墓碑。
刀疤再次跪了下來,不停的對着面前無數的靈位磕頭,地面都被他的額頭磕出來一個坑,他還是沒有停下。
餘飛沒有阻止刀疤,他終於知道刀疤肩頭的血海深仇和擔子有多重了,這一刻他十分的理解刀疤,刀疤需要徹底的發泄一番。
一股風過,刀疤終於停了下來,慢慢站了起來。
“餘哥,殺人否?”
刀疤渾身的殺氣漸漸溢出,五個字從他的嘴裡吐出來,彷彿五顆巨石,重重落地。
“殺!”
餘飛也有些控制不住,血債就需要血償,兄弟的血債就是自己的血債,無論何種原因,這種雞犬不留的行爲,都無法被原諒,只有同樣的鮮血才能夠洗刷。
“這裡躺着我所有的親人,他們全都死不瞑目,他們的在天之靈,每天都在催促我,讓我手刃仇人!”
刀疤環視一圈,語氣平靜的可怕。
餘飛沒有接話,他不知道說什麼,此刻他只想和刀疤手提鋼刀,將仇人的胸膛一個個刺穿。
刀疤沒有進村,或許是留下的記憶太多,他不想再想起,所以轉身和餘飛一起向來路走去,這裡的一切,已經成爲了過去。
而餘飛已經決定,要幫刀疤將他心底的那一道疤,徹底的治癒。
餘飛沒有問過仇人是誰,也不問發生了什麼,這些都不重要了。
兩個人走出大山的時候,車還在原來的地方,不過車玻璃上面,被人貼上了一張紙。
餘飛的視力極好,在百米之外,便看到那張白紙上面,畫着一個圖案,圖案十分奇怪,一個人手提一把鋼刀,看似右手在出刀,又像是左手在出拳。
刀疤看到圖案的時候,牙齒咬的咯嘣響了起來,整個人的呼吸開始混亂,腳步緩慢的走過去,一把將那張紙抓在手裡,重重的捏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