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相。此時看到這本報表的每個人心裡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公司雖大,林家雖大,但是說白了也就是那麼回事。哪回事兒?勸,和錢。這兩個東西讓所有的人都放不下,捨不得,丟不掉,移不開。這裡的人都是俗人,林劍軒也是俗人,所以他不想讓別的俗人拿走自己的東西。
林劍軒掃了衆人一眼,說道,“劉大哥,能夠把賬本弄的如此完美,我身爲公司的董事長,看到公司職員這麼努力,當然是十分高興的,但是,如果這些完美后面藏着一個又一個大窟窿,那我的心情可就不美好了。”
此時的劉輝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兒,嘴脣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秦叔叔,您以爲呢?”林劍軒看向一個老人,而這個老人正是剛纔那個暴脾氣的老頭兒。
“這當然是所有人都不能忍受的了,如果讓我查出來,我肯定第一個饒不了他。”話說道這裡,那姓秦的老人底氣已經不似剛纔那麼足了。
“林劍軒,你憑什麼說我做的報表有問題,你常年不在公司,又怎麼了解公司的運作,如果你冤枉我,會讓公司裡的人寒心的,你……你不會讓別人信任的……”
所有的人都聽的出來,這個人說話已經詞不達意了,而且那語無倫次的表現也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報表肯定有問題。
林劍軒冷冷地看着他,“想要證據是吧?好啊,那我就給你證據。”林劍軒對着後面的人打了一個響指,身後的小弟會意,走出會議室,不多時,幾個留着大鬍子,穿着寬大袍子,腳下踩着一雙拖鞋的外國人走了進來。
直到看到這幾個外國人,劉輝臉色大變,接着臉色頹然,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吹頭喪氣地坐在那裡一句不說。
“嗨,林,最近還好嗎?”
一個爲首的外國人走到林劍軒跟前,握手問好,林劍軒點頭示意,同時指着劉輝問道,“阿卜杜拉先生,您還認識這位先生嗎?”
那個叫做阿卜杜拉的人回頭看到林劍軒所指的劉輝,頓時臉色拉了下來,生氣地說道,“就是這個人,吞了我們大批的貨,後又藉機砍價,讓我們損失足足有兩千萬美金之多!”
聽到這話,林劍軒又看向了那個秦老頭兒,“秦叔叔,按照林家的規矩,這樣的人應該怎麼處置呢?”
這可難住了他。
姓秦的人,本命叫做秦赫,也是林家的老人了,因爲早年爲林家征戰,立下了大功勞,尤其是其精明的頭腦,所以一直負責公司的黑道生意,而他也的確沒有辜負人們的期望,將黑道生意做的風生水起而且極少出差錯,這也爲公司的洗白爭取了打量的時間和財力支持,從這一點上來說,林家能有今天,他是居功至偉的,要論起真正的才學,他要比那些長老們還要高出不少。
但是居功自傲說的就是這種人,有的人得了功名會低調的將自己埋起來,而有的人則是把自己所有的功名成天掛在身上,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這本無可厚非,但是以爲有了這些就可以眼高手低一臉老子天下第一的作風那就有問題了,而秦赫就是後者。
當所有人都捧你的時候,你一定要狠下心來把自
己摔到地上,這樣才能避免自己在達到最頂端的時候被人踢下來。
“以權謀私,該殺;按照林家祖訓,理應三刀六洞!”
房間裡所有人都看着他,誰都知道,這個劉輝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而且據說還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所以在如何處理這件事上,林劍軒可謂是着實給了他一個難題。
“但是,要真的論起祖上淵源,這劉輝並不是林家人,而且這些年來也爲林家做出了不少實實在在的業績,所以,三刀六洞的家規可以免去,但是由於他罪責深重,若是不處理他,其他人還真以爲林家的家規是放着當擺設呢!”
在場的人不禁開始琢磨起這番話來,越琢磨就越覺得這個秦赫真是不簡單,按照他的說法,這個劉輝不僅不該死,而且他還是有功之臣,犯點錯還是在所難免的。
林劍軒何嘗沒有聽出他的意思,只是心裡冷哼一聲,對他的這點小手段嗤之以鼻。
“秦叔叔,您也是林家的老人了,而且也在我父親身邊的待了很長時間,我相信您肯定肯定知道我父親的腿是怎麼瘸的吧?”
聽到林劍軒的話,秦赫一愣,“我忘記了,這是怎麼回事?”
林劍軒微微笑,說道,“既然連您都忘記了,那我就在這裡當着大傢伙的面說一下這個故事。”
“當年,我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的天恆實業的掌門人,那個時候,天恆實業還沒有白道上的生意,從那個時代出來的老人都應該知道那是什麼日子。”
說道這裡的時候,林劍軒四下掃了一眼,特意在一些老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到那些老人頗有感懷地點了點頭,還有的老人在那裡嘆着氣,似乎那些日子就出現在昨天一樣。
林劍軒很滿意這樣的效果,繼續說道,“當時日子的確不好過啊,本來打打殺殺的事情應該交給年輕人去做,但是有些時候,老輩人們不得不上陣,一來是經驗豐富,二來也是爲了給年輕人壯膽,就這樣,四五十歲的人了還要扛着行李去鑽樹林,去進行接頭交易。這些是我們所不能體會到的。而當年,我父親也在此之列。”
說到這裡,林劍軒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什麼,低頭呷了一口茶,接着說道的,
“後來,我的父親告訴我,那是沒有辦法,在那個年月,你如果不上,就沒有活路,活路在哪兒?活路就在你的手上,這雙手,若是用的好,走到哪兒都是活路,若是用的不好,再好的路也會走瞎。”
房間裡一片寂靜,沒有人敢說話,雖然外面是大好的陽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房間裡面也是很溫暖,但是林劍軒沒說一句話,似乎房間裡的溫度就會下降一分,若是他不說話了,那簡直就是要凍死人一樣。
“後來,父親在越南做生意的時候,對方黑吃黑,父親腿上中了一槍,而且當時人已經被打散了,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救他,也虧得我父親命大。越南多雨,雨一多,河塘子也就多了,可是那越南鬼子的河塘子不一樣,那塘子裡面別的沒有,就吸血蟲子多,一隻蟲子能夠吸一管子血,那十個蟲子呢?一百個蟲子呢?可是不進去就沒命了啊,所以父親就藏在了那河塘子裡,等到出來的時候,同去的那些夥伴差點就
把他當怪物給殺了,因爲他山身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吸血蟲子,除了腦袋被衣服包着之外。”
說到這裡的時候,房間裡幾乎安靜到了極點,所有人的臉色都特別難看,他們想象不出,那將是怎樣的一番景象,有幾個坐在遠處的年輕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差點吐了出來。
“那些吸血蟲子還不能用手拔,不然拔斷了,剩下的就要留在身體裡了,所以只能用火烤,當用打火機把所有的蟲子弄下來後,數了數,一共有一百八十三條。但是因爲傷口在左腿,所以那條腿傷勢比較重,就瘸了。這是他的第一條瘸腿。”
林劍軒頓了頓,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能夠在會議室裡吸菸的人只有他一個,不是不讓抽菸,而是別人不敢抽。
吐了一口煙,林劍軒在菸灰缸裡抖了兩下,“後來,我父親的第二條腿也瘸了,但是卻是在和平時期,是在不用他們拖家帶口打拼的時候。原因很簡單,他在一樁生意中,失誤了,簽單的時候,少寫了一個數字,讓公司損失了一百萬,人民幣。他掏出槍對着右腿打了一槍。這是他第二條瘸腿。”
林劍軒說道這裡,特意看了一眼秦赫和劉輝,“我父親,林家家主,一百萬,一條腿。”
再沒有話說了,還說什麼呢?還用說什麼呢?我一個林家老大,爲了一百萬還知道斷自己的一條腿呢,你一個管錢的,管丟了兩千萬,還在這跟我扯什麼有功勞,你玩兒誰呢?
秦赫沒招兒了,他確實沒想到林劍軒回拿他爹說事兒,他是真的不知道林家老爺子那兩條腿的事情嗎?不是,他知道,但是他就不說,他要讓林劍軒說,爲什麼呢?他要抓緊時間想法子啊。可現在呢?法子沒想出來,劉輝還必須得死了。不能不死啊,他不死,就是在打整個林家的臉啊!
此刻所有的人都把眼神放在了劉輝身上,有時候眼神就是壓力,而且還是這個世道上最大的壓力,劉輝扛不住了。
“秦爺,您要救我啊!秦爺,那件事情……”
“砰!”的一聲,劉輝腦門上多了一個槍眼。
衆人皆是一驚,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會有槍聲,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房間裡還有人敢帶槍來這裡,會議室裡是嚴格帶槍的。
開槍的人正是秦赫。
“你竟然敢出賣林家,枉我處處栽培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砰!砰!”又是兩槍,似乎是怕劉輝死不透一樣。
看到劉輝徹底斷了氣,秦赫才放下心來,隨即看到衆人都在看着他,只見他轉身轉向了林劍軒。
看到他這副模樣,只以爲他是要對林劍軒下手,孫智德慌忙擋在了林劍軒前面,厲聲喝道,“你想幹什麼?”
林劍軒緩緩推開孫智德,冷眼看着秦赫,“秦叔,你這是幹什麼?”
“當年林老爺子因爲筆桿子上的失誤而廢了一條腿,今天是我眼上的失誤,竟然看走了眼,那我就用一條胳膊謝罪了,從此,我交出手上的所有生意,免得被人說閒話。”
“砰!”的一聲,誰也沒有想到,秦赫好似如此剛烈之人,槍口對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一槍,血流如注,很快,殷紅的血液鋪滿了大理石的地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