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此刻都已經看出大事不妙,方纔衆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王進身上,卻忽略了那處在東方抵抗陽剛之氣力的樑漢文。
此刻他的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不,不光是汗珠兒,還有那皺成疙瘩的眉頭,還有那爆起來的青筋,還有那似乎要噴出血來的眼瞳,他的身體都已經被那伸出去的巨大的手掌擋在了後面,如果距離遠一些,怕是會被人看不到他的身體,只以爲這裡有一條巨蟒在掙扎。
林劍軒見狀,要衝上去幫忙,那黑衣人也是這種心思,雖然兩個人嚴格來說沒有交集,甚至會還會是敵人,但是他在這場救人的行動中心境卻是變得平和了許多,也許自此之後兩個人就再無交集了,救他一命又何妨。這樣想着,兩個人就要上前去。不過,旦增活佛卻是伸手攔住了兩個人,臉上是與這張臉不符的老成和嚴肅,看着眼前這景象,他烏黑的眸子更是黑亮。
“他若是度不過這一劫,只怕是性命堪憂,任他去吧。”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雖然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是其中的道理,又似乎有了些許的瞭解。
旦增活佛直到此刻,已經明瞭樑漢文的身體,他平常所綁帶的那成紗布不是爲了遮擋那條醜陋的手臂,而是爲了封印其背後的力量,顯然,這股力量他是控制不住的,或者說,他甚至有可能被那股力量反噬,可見,這股力量端的是霸道無比,而且其間透露出來的妖邪之氣更甚,如今,面對這天地浩然正氣,興許能夠將其化解也說不定。沒人能夠幫到他,若貿然衝過去,只怕會受到那力量波及,擾亂那力量波動,激起他的元氣渙散,反倒是害了他。
走廊之外漫天大雪,鵝毛般的雪花落到地上,樹枝上,枯黃的草皮上,山上,落滿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似乎整個世界都是把你的,都成了那白的天下,都成了那雪的世界,像是一道巨大的簾子溝通了整個天地,連接了整個世界。
除了這道金光。
這道金光本是一開始由附近的名山大川開始凝成,波及範圍並不是很廣,但是隨着當時黑衣人對陰氣大量的控制以及王進體內巨大的需求,那陰氣所缺少之處都是陽剛之氣空餘之地,很快,附近的陰氣很快就不夠用了,那陰氣的漩渦迅速擴大,直達西方天際,或許這在夜裡不會有什麼,至少不會被人看出什麼,但是那道金光就不同了,在這附近的陽剛之氣全部聚集到東方樑漢文這裡後,那金光的來源迅速擴大,當對王進的治療結束之後,那金光已經百丈來粗,由此,一道東起南海之濱,吸收海上明月之精華。
那明月本屬陰,卻因爲那陽剛之氣來源於太陽,太陽之罡氣穿過那上弦月,直接將夾在中間的那無辜的月亮也變成了陰的模樣,至此,一道自南海之濱的金光穿過浙江、安徽、西藏等九個省區,其間或是長江三角洲、漢江平原等富饒的平原地區,又或是孕育了“天府之國”的四川盆地,還有那舉世聞名的川西高原和青藏高原,直到西藏日的喀則地區。
而日後,華夏某些特殊部門對這道金光的描述如下:某年某月某日凌晨零時左右,一道金光由浙江舟山的海面開始,向動行進,期
間穿過了華夏許多奇觀絕景,包括錢塘江大潮、安徽的黃山、江西的廬山、四川的峨眉山等,然後砸西藏的日喀則地區結束,但是緣何結束卻是不得而知,衛星觀測卻是風雪交加,氣象條件惡劣,不能以清除示之。事後經過調查發現,這道金光發生在北緯三十度左右,而諸多世界未解之謎則經常發生在這條緯線上,貫穿有四大文明古國,神秘百慕大,埃及金字塔等諸多神奇的自然及人文現象。
說這麼多,無非是強調這道金光的來源,但更重要的是,現在這道金光盡數被樑漢文一個人攔了下來,以一己之力對抗天地之氣,其中兇險自不必多說。
沒有人知道樑漢文的右手究竟是如何變成這般的,但是想來他也經過了一番大的痛苦,從他的氣息來看,沒有絲毫的修行者的氣息,那他的手臂就只有是通過人爲的方法來處理了,人爲方法無非兩種,一種是移植,另一種則是靠藥物了,不論哪一種,都將是無比的痛苦的。
由於缺少了相應的至陰之氣的平衡,那道金光愈發顯得肆無忌憚,百來丈粗的光芒有着龍象之力,又豈是一個小小的凡人能夠抵擋的住的,縱是你有那條胳膊又能怎麼樣,天道之威,觸之皆亡!
很快,樑漢文的腳步已經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那隻撐住金光的右手掌指節變的粗大了起來,待到十八個指節全部變大,方纔那堪堪能掌住金柱的手此刻已經能夠握住金柱的一端了,因此,樑漢文也止住了他倒退的頹勢,反而向前走了幾步。
“不好!”旦增活佛看到樑漢文的模樣知道要出事了,但是還沒來得及提醒身旁二人,異變已經發生。
只見那正在向前走的樑漢文止住了腳步,眼眶周圍的血管漸漸滲出了滴滴血漬,那血瞳之眼愈發殷紅,“嘭!”的一聲,像是擎天巨炮發出的聲音,樑漢文的身體被撞擊到了一旁,癱倒在地上,而那隻變異的手臂此時也是像脫水的乾屍一樣迅速萎縮了下去,跟一根乾枯的樹枝沒什麼分別。
“閃開!”不用旦增活佛提醒,林劍軒和那黑衣人已經閃到了一旁。
三個人閃到了一旁,但是那王進卻是一時被人忘記了,待到林劍軒想起了他,卻已然來不及了,只見那金柱此刻直指王進而來,有着天地之力的金柱全然打在了王進的身體之上,料着如此大力,想來這王進不會被震的吐血也得被撞翻在地,不過這場景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只見那本來剛猛無匹的金柱此刻卻是變的溫柔起來,撞在就身上的那道金柱像是看見了老朋友一般,在距離他身體一段距離之外就繞起了圈子,後仔細看,原來並不是那金柱手下留情,原來是王進體內的那陰氣拔刀相助而已。
一道金色光芒與一道黑色之氣相互追逐纏繞,雖然兩者看似水火不交融,卻是目的都是一致,那就是都圍繞着中間的王進,或許是剛纔旦增活佛出手的緣故,此刻王進身上環繞着一層乳白色的佛光,柔和而堅韌,任由外物前錘萬擊,毫不動搖。
“神聖阿加彌勒!大造化啊,大造化!”旦增活佛看到王進身上發生的事情,不由臉上生出無比尊
崇的神色。
黑衣人自是不懂這佛道之法門精妙,但是林劍軒似是看出了什麼,聲音有些不確定,“這難道是……體內輪迴盤?”
“應該不會錯的,是非成敗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旦增活佛一面說,一面走到了那暈倒在地的樑漢文面前,拿起了他的手,掐住了他的脈門。
看到旦增活佛專心的模樣,那二人沒有打擾,只是看着王進身上發生的異變。
那黑金二色在王進身上不停地圍繞旋轉,而中間的那團白色則始終籠罩着王進的身體,沒有一絲的放鬆,再看那王進的臉色,已沒有了方纔的慘白,顯然是旦增活佛的治療有了效果,而他的腹部的那道用罡氣刺穿的傷口,此刻也已經沒有了痕跡,似是那周身的乳白佛光抹去了一般。
遠處的金柱迅速的消失了,全部集中在了這一個小小的黑金漩渦中,在那二色相互追逐的過程中,漸漸地變成了一個衆人再熟悉不過的圖案——陰陽魚。
陰陽魚由黑白二色凝成,而圍繞王進的則是由黑、金二色組成,中間則輔以乳白佛光,三色漸漸渾然一體,說是一體,也只是那金白二色融成了一體,讓那柔和的佛光更添了幾分罡氣,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黑白兩色的輪迴盤終於形成,那輪迴盤漸漸由包裹身體大小變成了只有巴掌大小,移到腹部,融到了身體裡面,而這融身之處竟然就是那道傷口所在。世間之事,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王進渾然倒地,癱軟在地上。
事情到此,走廊中再無亮色,終究又是一片昏黑罷了,如果不是映着那地上的積雪,怕是都輪廓都看不清了,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天邊迎來了新日的第一道曙光,只是今天的霞光竟感覺有些比平日裡若上了那麼幾分。
爲了救王進這一個傷員,如今卻是又添了一個,看着房間裡躺着的兩個人,旦增活佛笑着搖了搖頭。
樑漢文的右手臂已經重新纏上了紗布,是旦增活佛親自纏的,乾瘦枯槁的手臂在他手裡沒有任何反應,但是到了別人的手裡卻是煞氣逼人碰觸不得,無奈,於是這個藏傳活佛只能親自爲其包紮了。
回到堂屋,看到林劍軒和那個黑衣人站在那裡,旦增活佛雙手合十,說道,“地方簡陋,怠慢二位了。”
確實簡陋,這是後上的小茅屋,距離大昭寺還有一段距離,這處茅屋只有兩間房子,而且由於昨天的大雪,房頂有些不堪重負,西北角已經有些塌了,還是旦增活佛搭着梯子親自修好的。樸素的僧人啊!
“大師,我妹妹……”
旦增活佛伸手止住了他想說的話,“施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實在是無能爲力,苗疆蠱術奧術萬千,不是我等俗輩能夠知曉的。”
“可是大師身爲佛門中人,卻是懂得道門法訣,若是我沒說錯的話,昨晚您救王進的法門正是道家術數中的‘引天’,其威力之大同樣不是一般人能夠知曉的,而您卻能夠……”
“佛道兩教,精義淵源,互通有無罷了。”旦增活佛淡淡地說道。
聽到他說話的語氣,林劍軒一時語塞,談話頓時陷入了僵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