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組人採用兩兩對戰的模式進行淘汰賽,初賽後,只有獲勝的十五組人才有資格繼續參賽,失敗者將直接打包回家,沒有復活的機會。
初賽分上下午兩場,上午是辰時到午時,下午是未時到酉時四刻,每場比賽持續五個鐘頭。因爲是淘汰賽,同一時間段將由六組參賽者分三組同時進行比賽,比賽地點是蘇州西城門下的廣場上臨時搭建的三個賽臺,屆時二十四名評審也會分成三組,分別作爲三場比賽的評審。
蘇妙拉着回味站在圓融園入口處的牆下細細地讀了一遍初賽的具體規則,嘴角狠狠一抽,暗道了句“主辦方真會玩”,真會玩人啊!
“咱們的對手是袁春樓的萬國安,趙大叔,你聽說過這個人嗎?”周圍選手太多,陳盛壓低了聲音問。
趙河雙手抱胸,搖了搖頭:“袁春樓在宜州,離豐州遠着呢。”
“聽那名字應該是個老頭,妙妙,你不用太擔心,你沒問題的,我看好你!”林嫣捏了捏拳頭,小聲鼓勵道。
就在這時,正在看佈告的人羣裡突然響起一聲厚聲厚氣的怒斥:
“荒謬!竟然讓老夫和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比賽,真是欺人太甚!”
蘇妙嚇了一跳,循聲望去,一個年過六旬鬍子花白的老頭氣得臉色發青,狠狠地瞪了一眼牆上的佈告,扭頭氣沖沖地走了。
“師父!師父!”三個徒弟模樣的人見師父氣走了,很是爲難,一邊大喊一邊匆匆忙忙地追了上去。
蘇妙秀眉一挑,這次的大賽只有她和相思綠兩個姑娘,相思綠站在大布告的另外一頭。剛纔氣得鬍子都翹起來的老頭離自己很近,也就是說那個老頭口中的“黃毛丫頭”就是自己了。
被人當衆瞧不起感覺真不爽。
“那個老頭的脾氣真壞!”林嫣癟癟嘴,小聲說。
“咦,蘇二姑娘明天要第一個上臺啊,第一次參賽就要在初賽的頭一天上場,這對蘇姑娘恐怕有點不妙呢。”輕而慢的嗓音自身後悠悠傳來,如芝如蘭的身影已經長身鶴立在蘇妙身旁。佟染含笑望着牆上的佈告。
蘇妙望向突然出現的佟染以及他身旁身形微胖穿着赭色緞面直裰的佟爭思。她和佟爭思雖然沒有正式見過,但這人的眉宇間與佟染有幾分相似,一看就能猜測出他們有血緣關係。
“四弟。你是明天下午,爲兄是後日上午,看來初賽咱們兄弟倆註定無緣碰面了。”佟爭思皮笑肉不笑地說。
“只不過是初賽,往年的地區賽至少要過五關。二哥可要仔細,別在第一輪就被刷下去丟了老爺子的臉。兄弟還在賽臺上等着二哥的指教呢。”佟染手中象牙骨桃花扇一展,漫不經心地搖着,似笑非笑地說。
佟爭思額角的青筋已經爆起來,但他有着強大的忍耐力。因此沒有當場發作。他直不愣登地看着笑意盎然的佟染,強忍住想當場弄死他的衝動,皮笑肉不笑地說:
“這話正是二哥想對四弟說的。父親對這場比賽十分重視,雖然四弟這一次不是代表一品樓參賽。可四弟好歹姓佟,別丟了佟家的臉面。”
蘇妙對他們兄弟間的波濤暗涌不感興趣,眼睛在佈告上掃過,明天上午三個賽臺三場比賽同時進行,長生與她的比賽時間竟然相同都是在明天上午,不知道佟染的父親明天上午會不會來觀賽,佟新榮可是打敗了蘇東問鼎過廚王的人。
“走吧。”蘇妙對回味說,今天早上她已經去領了外出的牌子,接下來她要去城西木材行看看陸慧過的好不好。
趙河和陳盛知道了明天的參賽對手反而放鬆下來,告訴蘇妙他們倆要出去遊玩,蘇妙答應了。
一行人正要離開圓融園,一直站在邊角的相思綠突然迎了過來。因爲蘇妙、蘇嬋、林嫣走在後面,回味就自己一個人走在前面,相思綠這樣順勢繞過來,剛好攔在回味面前。
相思綠今日穿了一件銀紅色的寶瓶紋樣廣陵紗直領對襟衫子,下着一條水粉色提花月季長裙,烏黑的長髮挽着風流別致的烏蠻髻,插着堆雲陶瓷頭花,一張下頦尖尖的小臉上濃施粉黛,顯然是經過精心修飾,月貌花容,香豔奪目。
“這位公子,奴家來自飛天樓,飛天樓的掌櫃是奴家的父親。奴家覺得公子有些面善,之前與公子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敢問公子是來自哪家酒樓的?”相思綠盈盈一禮,輕聲笑問,姿態優雅,嗓音柔媚。
“好老套的搭話手段。”林嫣眉尖一抽,鄙視地小聲咕噥。
這一刻蘇妙已經可以確定她的“地盤”被人盯上了,直勾勾地看着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裡的相思綠:這姑娘好逍遙,明天就要比賽了,她今天竟然還有心情想壓寨相公的事!
被迫停在相思綠身前的回味目不轉睛地盯着相思綠看了一會兒,眼珠子一動不動,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相思綠被這樣的眼光看得耳根子發燙,害羞地半垂下頭,眼眸閃爍,心裡正暗喜莫非對方也跟她一樣有那個意思,哪知回味突然收回目光,邁開步子,繞過她,一言不發地走了。
恍若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相思綠的臉刷地綠了!
蘇妙差點笑噴出來,林嫣已經捂着嘴笑出聲來。
蘇妙三步並兩步繞過呆若木雞的相思綠,追上前面的回味,在他的肩膀頭拍一下,笑嘻嘻問:
“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人家姑娘很尷尬的。”
“關我什麼事?”回味漫不經心地反問。
“你沒覺得那個姑娘很漂亮嗎?”蘇妙眨巴着大眼睛,賊兮兮地笑問。
回味無聊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回答:“我不喜歡臉長得像錐子的姑娘。”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蘇妙繼續忽閃着一雙大眼睛,笑眯眯地追問。
回味又一次看了她一眼,無奈地回答:“你。”
蘇妙滿意了,得意了,笑得見牙不見眼。
遠遠地跟在她身後的蘇嬋嘴角狠狠一抽:“二姐的問題真無聊,她還真相信那種回答?!”
“嘖嘖嘖,嬋嬋,這你就不懂了,那是情趣,生活的情趣,如果跟你生活的男人連那樣無聊的問題都不願意哄你,在別的事情上他更加不會理睬你的想法,那日子就沒法過了。”林嫣說着說着彷彿想到了什麼往事,臉變得有些難看。
蘇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小林子,你對這些事知道的好清楚啊!”
“我好歹也成過親。”林嫣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蘇嬋看着她的臉,總覺得不應該再追問下去,於是閉了嘴。
已經石化了的相思綠還站在原地,當衆丟盡顏面,她怒不可遏,她以爲那個雖然布衣看上去卻教養良好的男人應該不至於當衆折了她的面子所以才選擇當衆搭訕,沒想到對方壓根不買賬。
“姑娘……”春桃見她氣得都快發抖了,小心翼翼地喚了聲。
相思綠惱羞成怒,帕子一甩,大步向房間去,尷尬得連頭不願意擡。
主僕三人從佟染身旁掠過,佟染在相思綠的背影上掃了一眼,又望向回味離開的地方,雪白的摺扇遮住下半臉,狹長的眸子裡一抹幽芒閃過。
陸慧夫家的馮記木材行就在城西,中型規模,前面是店鋪後面是住宅。
蘇妙去看望陸慧時才知道當初給陸慧做媒的那個便宜姨媽是馮老爺親戚的妾室,馮夫人四處託人幫兒子找新娘沖喜,因爲有點親戚關係,那個便宜姨媽也成了受託人之一,當時陸大娘子正急於把陸慧嫁出去以免她在鋪子裡工作謀了家產,跟那便宜姨媽一說,那便宜姨媽就想起來沖喜的事,於是這樁親事忽忽悠悠就成了。
陸慧的丈夫馮溪在家裡排行第二,比陸慧大了八歲,上有兄嫂,因爲是小兒子自幼又身體不好,很受父母的疼愛。馮溪很隨和,知道妻子的朋友上門,特地出來打聲招呼,過後還吩咐小丫頭送來蘇州特產的點心。
因爲生病常常閉門不出,馮溪每日以讀書打發時間,幾年前還捐了秀才,陸慧靦腆地笑說自成親以來她跟相公學會了許多字,雖然字寫的像狗爬,不過很快就能自己寫信了。
關於馮溪的病,陸慧只是說馮溪的心臟從生下來就跳不齊,不能劇烈運動,必須時刻保持情緒穩定,如果生了會給心臟造成負擔的病就會有致命的危險。不過蘇妙覺得馮溪的精神還不錯,生下來便罹患心臟病那是先天性心臟病,一般患有這個病的孩子活不到成年,馮溪能活到這個歲數還好好的,即使是心臟病應該也不是特別嚴重。
“相公最近半年好多了,能吃飯,雖然藥還不能斷,但精神越來越好,爹孃歡喜,我也很高興。”陸慧比出嫁前圓潤許多,少了當姑娘時的羞澀,多了幾分婦人的爽利,馮家雖然沒有大家想象的是豪門大戶,卻也是富庶人家,從屋裡擺設到陸慧的穿戴都能看出她現在過的很好。
蘇妙看了很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