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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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簾子被守在門口的丫鬟們掀開,一個身形略高的男子在前,三小姐張麗在後,兩人俱是滿臉歡喜的進的門來。

燭火通明的大堂裡,妙洵這也看清了來人的模樣:男子只是簡單穿着素色常服,頭上髮髻拿着一根簪子彆着,利落簡單的襯着身形挺拔不顯萎靡。進門後的步子既輕也穩。再觀面容也是眉眼間三分柔情,七分剛毅。五官生的和張佩三姐妹隱約間相似,確是極好的。微白的膚色該是年歲未長,不經歲月摧殘,也讓人想不到年紀如此,便做了一方父母青天。這便應該是三姐妹的哥哥張耆了。

此時大小姐和二小姐早已迎向廳門前,行禮笑道:“大哥哥安好,大哥哥辛苦了!”

只見此時大少爺也作揖回禮笑道:“妹妹們妝安。本是早就回來了。奈何衙門事兒耽誤,害妹妹們坐等到現在,是哥哥不對。”

“大哥哥哪裡話。哥哥千里奔波,加之又有公事纏身,纔是真真的辛勞。我們做妹妹的,在這裡閒等這點子時間算什麼。”張佩大小姐笑着說罷便引着大少爺席上主位落座,又吩咐奴婢們說廚房可以上菜了,底下人媽媽們才連忙應聲照辦。

待四人都落了座,衆人談笑着也飲了些開胃的茶湯,自廚房端來的各式菜品就陸續擺了滿滿一桌,俱是張佩精心準備的大少爺張耆愛吃之物。又見張佩大小姐舉起面前的酒杯笑盈盈的說道:“大哥哥辛勞,知道剛剛和外邊的爺兒們飲了應酬的酒水,我們姐妹也不敢再讓哥哥多飲,就用甜湯代酒,給哥哥接風洗塵。”

張耆見衆位妹妹妹舉起杯盞,笑着也把面前的酒杯拿起來說道:“妹妹操持家務,也是辛苦。我也飲了此杯,權當謝了各位妹妹。”

飲罷後,四人方纔坐定。張佩復又言道:“大哥哥進京平安歸來,朝廷之事想必順遂。可曾見到父親同你一起進京面聖?”

張耆答道:“已然見過了。父親身子安好,交待我好生看護好你們。也讓你們莫要掛念。如今邊塞稍安,父親統兵一切順遂。”

三位姐妹聽罷也稍稍安下心來。二小姐張文也問到:“京中祖宅一切可好?管家叔叔是否安好?”

張耆望向二妹笑着也說一切安好。三妹妹張麗這時探着腦袋嬉皮笑臉的問道:“大哥哥年紀輕輕就進了大朝會,連當今官家都見到了,可真是好作爲。大哥哥見識了大場面,也快告訴妹妹大朝會是個什麼陣仗,官家到底長了個什麼模樣?”

張耆笑着敲了敲挨着自己坐的張麗腦門兒,言道:“你哥哥我我本就一外差,品級又不高,再者益州又處西南邊陲,不是什麼封疆大吏。這大朝會雖入得宣德、大慶二門,卻登不上大慶殿,官家沒有特意的宣我,也只能跟着百官跪在殿外,哪能輕易見着聖顏。離着這麼遠,莫說官家面貌,就是聲音都聽不到。”

三小姐這時悻悻的言道:“還以爲大哥哥第進京入了大朝會能見識多大場面,沒意思......”

張耆笑着對三妹妹說道:“說是面聖述職、參加大朝會,其實重要的不過是見見幾位中樞大人,問問益州實情。官家關心益州前些年剿滅民變之後的事,順帶讓首輔的幾位大人問問我如今的光景而已。除了述職和大朝會,此行倒是和襄王殿下見了幾次面,也是說好好穩定益州局勢之類的話,並着賞賜了些東西。”

“賞了啥?有好玩的嗎?”三小姐聽說給了東西,這才又來了精神問道。

“就知道,自然少不了你的。”衆人聽到此言也都跟着樂了起來。

兄妹們又說了些京中趣事,以及益州雜聞並着家中諸般,也說笑了一番,直至二更罷宴,三姐妹送了大哥哥出了後園,關了院門,方纔行禮作別,各自散去。

次日就見大少爺打發底下的婆子們進得後園,給妹妹們送來捎帶的物件,無非是當下京城時興的花樣別緻的綾羅綢緞、氣味不俗的胭脂水粉等一類的東西。二小姐本不愛這些,讓蓮兒拿下去分發給院子裡的丫頭們,底下人自是又一番感恩和歡喜。

......

大少爺張耆回府沒幾天,除了照例府衙當值,無非就是歸家安歇,倒也無事。緊接着日子便趕到五月五端陽節。自府中上下也就按習俗開始忙着除祟辟邪,迎吉納祥之事。早有大小姐張佩交待,自端一之日始,大小門前須懸掛艾草、菖蒲。府門以及院內各小門上亦張貼天師畫像,院牆角落遍灑雄黃、石灰用以祛避蛇蟲瘟疫。至於各個居室瓦舍內的丫鬟婆子們,也開始簪上石榴或艾花的裝飾,也有拿着些布料邊角,縫些草藥香囊系在腰上。當然也忙着包各式糉子並五色糰子吃,目的都是爲着祛病除災,祈求闔府上下太平無恙罷了。因着大小姐諸事繁雜,三小姐業已惱了女工針線,所以大少爺並隨行的香囊,自是二小姐院內衆人幫着做了。連着幾天,妙洵和丫鬟們陪着二小姐在房內忙的不得空閒。大少爺的香囊自是不能馬虎,好幾次二小姐都是做完了看,看了又剪,剪了又做的折騰,也是妙洵針繡功夫好些,幫着二小姐繡了的好看的蕙蘭紋樣在香囊上才滿了意。剩餘小廝們的也是費了一番時日,直到端五前一天才稍微輕省了些。

到了端五之日早上,也有張耆大少爺知會大小姐張佩,說府衙端陽一日公假,街上百姓也是人山人海的喜鬧。妹妹們不好出門露臉,咱們在府上也要循着往年的舊例,讓大小姐在園子內找個室外的好所在,哥哥妹妹們坐在一起,團團圓圓的過個端陽節日。

大小姐張佩聽着張耆囑咐,一早兒便安排人把鄰水而建的水榭灑掃乾淨,又着人佈置一二。才命人加做些時令菜品,以及備好美酒香茶。這纔打發人來兩位妹妹處喚二小姐和三小姐赴宴。

天剛沾了點暮色,張文便說要出門。妙洵和蓮兒只得服侍好張文略微梳洗打扮一下,又換上蔥白色的羅衫才走出院門。蓮兒原想着依舊要傳軟轎的,可二小姐擺擺手說免了,也是這幾天做針線繡香囊坐的實在乏了,愈發的想好好的走動走動。這才讓芹兒前面掌燈,後面讓妙洵攙扶,跟着喚人的媽媽搖着團扇下得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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