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琪見秦守義走遠了,朝凌雲鵬扮了個鬼臉:“哥,秦大哥還真是知趣,給我們留一個進行私密交談的機會。”
凌雲鵬知道是雲鳳耍了個心眼,把秦守義給支開了,他疼愛地摸了摸她的一頭短髮:“嗯,頭髮長長了,雲鳳,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想你了呀,所以這兩條腿就不聽使喚地朝這裡走來了唄。”金嘉琪調皮地朝凌雲鵬眨了眨眼睛。
“你呀,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凌雲鵬用手指颳了一下金嘉琪的鼻子。
金嘉琪一把挽住凌雲鵬的胳膊:“哥,我今天正好休息,要不,陪我去那兒的公園逛一圈吧。”
凌雲鵬原本想要拒絕的,畢竟他還有要事在身,但一想到好不容易與雲鳳見上一面,不忍讓雲鳳掃興而歸,況且有秦守義在那兒盯着,問題不大,難得有這麼一個兄妹相聚的時光,應該好好珍惜。
“好啊,要不就去那兒的復興公園逛一圈吧。”凌雲鵬指了指復興公園的方向。
“好,就去那兒,我記得我們小時候,爹孃經常帶我們去那個復興公園遊玩,又放風箏,又釣魚,可開心了。”金嘉琪想起小時候的事情,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金嘉琪的話讓凌雲鵬又想起了那段美好的童年時光,同時心裡又感到一陣陣隱痛,他不禁握緊了金嘉琪的手:“走,我們去那兒重溫一下兒時的時光。”
說完,凌雲鵬拉着金嘉琪朝復興公園跑去。
站在二樓窗口的傅星瀚關注着剛纔樓下發生的一切,望着凌雲鵬和金嘉琪二人漸行漸遠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落,有些惆悵,更是覺得有些納悶:老大看似一本正經,不近女色,沒想到跟金小姐在一起時,居然如此隨意,又是拉手,又是摸頭髮,還刮人家女孩子的鼻子,這可真是奇聞一件吶!
凌雲鵬和金嘉琪兄妹二人在復興公園的林間漫步,重溫着往日溫馨的時光,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能勾起他們以往與父母在一起的歡愉時刻,然而時光荏苒,物是人非,不免令人感到一陣傷感。
自從與凌雲鵬兄妹相認之後,金嘉琪內心就有一種強烈的願望,策反凌雲鵬,一個文武兼備又足智多謀的人才,況且還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怎麼能成爲軍統的人,他應該與自己在同一戰壕裡戰鬥。
儘管金翊軒告誡過金嘉琪,此事切勿急於求成,過於積極地拉攏凌雲鵬,也許會適得其反,可能會引起凌雲鵬的警覺,從而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有可能引起他人的警覺,從而讓軍統對凌雲鵬和她自己進行暗中調查,這樣會牽連到地下黨組織,也會給凌雲鵬帶來麻煩。所以目前對凌雲鵬只能進行觀察,慎重行事,切忌盲動。
但金嘉琪卻不死心,她今天特地過來就是想來探一探凌雲鵬的口風。
金嘉琪從布包裡拿出一架相機,打開蓋子,想要給凌雲鵬拍幾張風景照,以便給金翊軒看一看雲麟如今的模樣:“哥,你站在那棵樹下,我給你拍幾張照片吧。”
凌雲鵬見狀,立即上前予以制止:“雲鳳,別拍照。”
“爲什麼?你看,這麼好的風景,留個影多好!”
“要拍的話,我在雲霧山上早就拍了。那兒的風景豈不是更好?”凌雲鵬無奈地望了望金嘉琪:“幹我們這行的,不適合曝光。”
金嘉琪一聽,默默地點了點頭,失望地把鏡蓋蓋上。
“要不,哥幫你拍一張吧。”凌雲鵬見金嘉琪一臉失望,於心不忍,連忙接過相機。
“好啊!”金嘉琪立馬來了興致。
凌雲鵬指了指前面那棵楓香樹:“你就站在那棵樹下吧。”
金嘉琪走過去,站好位置,擺好姿勢,凌雲鵬望着鏡頭中青春氣息四溢的雲鳳,按下了快門。
凌雲鵬將相機交還給金嘉琪,金嘉琪將相機掛在脖子上,然後在布包裡翻找裝相機的皮套,一本書不慎從布包裡掉落了下來。
凌雲鵬連忙彎腰撿起這本書,拍了拍塵土,然後看了看封面,上面寫着《西行漫記》四個字。
金嘉琪暗中觀察着凌雲鵬的神情變化。
“雲鳳,你在看這書?這可是禁書。”凌雲鵬把書還給了金嘉琪,並且提醒了她一句。
這本書是金嘉琪特意帶過來的,就是想要測試一下凌雲鵬的態度。看到凌雲鵬並未對此書產生一種好奇心,反而還提醒她這是本禁書,不免有些失落。
“哥,你看過嗎?”
凌雲鵬搖了搖頭:“知道個大概而已。”
“這本書裡講述的是另一個天地,它是那麼富有活力,富有朝氣,充滿了積極向上的精神。要不,我借給你看看吧!”金嘉琪把書塞進凌雲鵬的手裡。
這本《西行漫記》凌雲鵬當然看過,是當初康鈞儒推薦給他的,當時他一口氣就看完了,完全被斯諾這位美國記者所記載的內容吸引,紅軍戰士在艱苦環境下那種堅韌不拔的樂觀主義精神深深地打動了他,他堅信,這種百折不撓,鍥而不捨的精神必將使得紅星照遍中國,這是他們這些人的信仰。
凌雲鵬很高興雲鳳也有這樣的認知和覺悟,可是,目前自己的身份讓他必須隱藏起自己的真實面目,他也清楚雲鳳有意無意地將此書呈現於他面前的目的。
其實從他們兄妹相認之後,他早就有所察覺,雲鳳時不時地對他進行着試探,以瞭解掌握他的政治立場和態度。雖然他也有意無意地回絕了雲鳳的這番好意,但云鳳似乎並沒有罷手的意思,也許是自己迴應得不夠堅決,所以讓雲鳳對策反他還抱着某種期望。
而云鳳這樣做,無論對雲鳳而言,還是對自己來說,都是十分危險的,幸虧目前還沒被人察覺,但云鳳的這種激進的思想和行爲一旦被人盯上,這無疑是場災難,所以他必須表明態度,以阻斷雲鳳對他的期待。
“雲鳳,你這種思想是很危險的,這種書我希望你以後也別再看了,會中毒的,你哥是在先總理的遺像前宣過誓的,所以你以後別在我面前談論這個。”凌雲鵬一臉嚴肅,把書又塞回了金嘉琪的布包裡:“你這樣做會害人害己的。”
金嘉琪沒想到凌雲鵬會是這個態度,心情越發沉重起來:“哥,你知不知道爹是怎麼犧牲的?”
“我不是告訴過你,爹孃是死在圍剿雲霧山土匪的保安隊槍口下的嗎?”凌雲鵬一聽這話,知道雲鳳已經瞭解了父親犧牲的真相,而這個渠道應該來自於金翊軒。
“不是,爹是被淞滬警備司令部的唐崇信下令暗殺在牢房裡的。”金嘉琪說着,淚水流淌下來:“哥,其實這麼多年來,你一直被矇在鼓裡。”
“你這個消息準不準,是誰告訴你的?”
金嘉琪當然不能告訴凌雲鵬是金翊軒告訴她的,她愣了一下,連忙說道:“這事當年報紙上都刊登了,你不信,去圖書館查閱一下當年的報紙就知道了。”
金嘉琪反應還算快,她記得金翊軒告訴她當年父親的情況引起了社會關注,報紙上都刊登了社會各界要求釋放彭若飛的聯名信。所以報紙上對彭若飛的犧牲有着詳細的報道。
“雲鳳,爹孃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事就此打住,你明白嗎?”凌雲鵬雙手按住金嘉琪的肩頭,鄭重地說道,父母的生平令凌雲鵬引以爲豪,但也是必須隱藏和掩蓋的真相。
“哥,我明白,可是你自己心裡要清楚,不要做出讓爹孃痛心的事情。”金嘉琪當然也知道父母之事是不能說的秘密。
“哥不是三歲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好了,雲鳳,哥還有事情,我先走了。”凌雲鵬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復興公園。
凌雲鵬的態度讓金嘉琪感覺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她怔怔地望着凌雲鵬遠去的身影,心裡感到一陣失望和心痛。
父母的去世,尤其是父親的犧牲,是凌雲鵬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記憶,那封《與兒書》凌雲鵬倒背如流,字字句句,印入骨髓,難以磨滅,現在從金嘉琪口中再次印證當初父親被槍殺的真相,凌雲鵬感到有種窒息感,他怕自己會繃不住,會將一切向雲鳳和盤托出,但另一個理智的聲音在腦海裡提醒他,千萬不要感情用事,只有當你的真實身份揭曉之時,你才能將真相告訴你的親人們,現在還爲時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