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林蔭路已經乾乾淨淨,楓樹林裡偶爾會有鳥撲翅膀的聲音。路瀟瀟踏進楓樹林,慢慢靠近有撲撲聲的地方。實在做不到躡手躡腳,驚嚇了樹上的鳥,它們不等她打招呼,呼啦啦一下子飛走了,大概有十幾只鳥。
望着它們飛走的樣子,路瀟瀟竟然會有種想變成鳥的想法。可她只是一隻想飛卻飛不高的小鳥。
路瀟瀟,原來一個人的時候也會有思想的自審和醒悟,還有那些被自己嗤之以鼻的多愁傷感。
丫的,路瀟瀟拍了拍身上的晦氣,重整心情,昂起頭眯起眼睛看着午後的陽光,咧開嘴笑了。
我要踏平坎坷走大道,積極生活謀未來。
掏出手機,她擺好姿勢拍了一張楓樹下的倩影,發了條微博並配上這張自拍的照片。
“不管明天會吹什麼風,我一定會保持着油亮的頭髮,儘量不讓自己狼狽地出現在你眼裡。”
路瀟瀟多麼希望自己體體面面地生活,不再過那種居無定所的日子。
回到家後,無事可做,只好想辦法讓自己活動起來。掃地、擦窗、澆花、修剪花園裡的花圃。
忙忙碌碌了一下午,胃裡好受了一點。這下自己的記憶又回到了砂鍋裡的皮蛋瘦肉粥,胃裡又開始餓了。
路瀟瀟把粥熱過之後,一口氣喝完了,撐的肚皮外翻,躺在沙發上就動不了。
吃撐的感覺實在不好,軟綿綿的四肢,只有肚子是硬梆梆的。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下次打死也不能做這麼多的飯了。這純粹是糟蹋自己的胃,可憐的胃呀又開始疼了。
路瀟瀟揉着胃部,倒在沙發上像頭瘟豬哼哼唧唧,眼前的事情開始變形,一個一個小飛俠在我眼前飛舞,還帶着她最喜歡的一個男演員,露着怪模怪樣的表情。
天知道她現在多想把胃扒開,將裡面的東西全部清除出來,讓它空一下。
一切都不能由路瀟瀟,她開始大汗淋漓,渾身顫抖。
眼前一片烏黑,路瀟瀟沉沉睡去。
好難聞的汽油味,路瀟瀟猛然捂住了鼻子,胃裡開始翻江倒海地朝外涌出那些辛酸的東西。想吐,卻發現自己在奔馳的車裡,木然扭頭望見蹙着眉頭,穩穩開車的唐槊。
他觀察到她要吐,騰出一隻手遞給路瀟瀟個熟料袋。她接過來,哇哇地吐了幾口,虛脫地倒在了座位裡。
“爺,你把車窗關了吧,汽油味好難味。”她有氣無力地要求他。看在姐生病的份上,你就聽我的吧!
他關上了車窗,憋悶的車內又有了不流暢的氣息。路瀟瀟望着車外的燈光,猜測着現在的時間,明白自己已經睡了將近五個鐘頭了。
車在疾馳,路瀟瀟脆弱的眼淚開始朝外涌出來。
人在生病的時候最希望有人照顧,她路瀟瀟因爲沒有人照顧,都不敢生病,常常被若若稱爲金剛不壞之身。就是不明白,現在的身體素質怎麼會這麼差?人的命,天註定,她這是賤命享受不了富貴生活吧?
車很快停到了人民醫院,她撐起身子想自己坐起來,很可笑竟然沒有力氣做這些事情,渾身像吃了軟筋散。唉,她這骨頭什麼時候變軟了?還是唐槊的家是醋罈子,把她泡骨軟了
。
唐槊拉開車門,一聲不吭地抱她下了車,路瀟瀟偎依在他寬闊的胸懷裡,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檸檬香,竟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爺,你造嗎?你是第一個抱着她來看病的人。路瀟瀟好感動!好感動!好好感動!糟糕,連心也跟着變酸了。
因爲是晚上九點多鐘,看病的人很少。唐槊放路瀟瀟坐到醫院的排椅上,去掛號,然後又抱着她去找看內科的醫生。
那一刻,他真的很像一個體貼能幹的老公,路瀟瀟心裡開滿了幸福的花。
路瀟瀟聽完醫生的話差點跳起來,他說她是吃多了。
開玩笑,她路瀟瀟是吃出的病?這也太說不出去了吧?
“感冒發燒,上呼吸道感染,加上胃潰瘍。”
就說嗎,還是感冒引起的,不是她吃多了。丫的,總算把面子保住了。
醫生說要輸鹽水,不然的話會很危險。給路瀟瀟安排了病房,就把人打發了。
乖乖地坐到病牀上,等着護士來給自己扎針。唐槊站在她旁邊,蹙着眉頭,不耐煩地屏息拒絕氣味的騷擾。普通病房裡的衛生條件簡單,而且人多,味道上自然不會很好。
路瀟瀟擡起頭,抱歉地望了他一眼,只怕他還是第一次進普通病房吧。
“要不,你回去吧。我可以打電話叫若若來。”讓他陪着自己呆在這麼難聞的病房裡,真是爲難他了。
“沒事,應該很快的。”他無所謂地開口,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一個年輕的護士匆匆地趕來,將藥瓶掛到支架上,把碘酒杯放到牀邊,拉過路瀟瀟的手,叫她握緊拳頭,使勁拍了拍手背,開始找靜脈血管。
她似乎很急,找到靜脈血管之後拿起針就扎。
鳥的,她這金剛不壞之身何時捱過針。
路瀟瀟皺起眉頭,咬着牙齒。看着護士把那硬梆梆的針頭紮下去,似乎沒有扎穩,又找了找,丫的,那針在她血管裡攪,疼的她汗水流了下來。
針是紮上了,卻不流動。
她噌地一下拔掉針,又開始找血管。路瀟瀟急忙摁住了那被破壞過的血管,不想自己的血就這麼白白地流。
疼已經讓她微張着嘴巴,沒有力氣罵她的不專業。這都是那個醫校淘來的呀?
唐槊怒視着護士,冷冷地問,“你怎麼扎針的?”
護士淡淡地擡起頭,眼神裡抹過一絲震驚,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低聲鶯鶯地說,“她的血管太細了,不好扎。”
又怪姐了?唉,生病的人只能任人宰割了。路瀟瀟破天荒地第一次沒有罵人,很有耐心地望着這位天使,露出她慘白的微笑,天使也會喜歡微笑的是吧。
她找了半天,又紮了一針,還是不流動,又拔掉。
唐槊火了,一把拉起那個護士,吼道:“叫你們護士長來!”
護士嚇了一跳,但看到唐槊那嚴肅而凜然的樣子,膽怯了,本想開口喋喋幾句,又礙於眼前是帥哥,沒有發作,扭身走了。
那一刻,路瀟瀟心裡笑抽了,真想豎起拇指,喊一聲:“唐爺,威武!”
一會兒,跑來一個年輕稍微大一點的婦女,她見到唐槊,眉開眼笑,“不好意思,
剛纔那位是實習的護士。請多多見諒!”
說完,蹲下來,拉過路瀟瀟的另一種手。
薑是老的辣,這護士長一出面,一針搞定。
“先生,對不起了。”剛纔那位年輕護士搬來了一把軟皮凳子給唐槊,算是道歉。唐槊冷瞟了她一眼,沒有領情,慢慢坐到了路瀟瀟身邊,扶着她躺下來。
路瀟瀟的心臟砰砰地跳,不知道這幸福是不是來的太突然了。
她小心地躺下,瞥見那年輕的護士露出一臉的羨慕,可能還在心裡詛咒自己的好運氣。
路瀟瀟得意地笑了笑,揚起蒼白的臉,懇求他:“我想靠着你。”
唐槊平靜的臉上現出一絲不耐煩,但是他不知道爲什麼又答應了她的請求,靠着病牀牀頭坐下,把她圈在他懷裡,將路瀟瀟的頭小心地依在他胸口。
路瀟瀟暈暈地閉上眼睛,感受着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小睡了一會兒了,聽到旁邊有人說話,睜開眼睛。原來是那個年輕的護士坐在自己搬來的那張軟皮凳子上在和唐槊聊天。
唐槊竟然還跟她聊的很來。
女孩望唐槊的眼神裡可以蹦出幾千個紅桃,而唐槊坦然享受着女孩的崇拜。
路瀟瀟嫉妒地伸出手掐了他一把,他低下頭,瞪了她一眼。
“我想上廁所。”不是姐要這麼磨蹭人,是她的腸道實在不爭氣。
唐槊壓着怒火,狠狠拍了路瀟瀟額頭一下,將她扶起來。
年輕的護士急忙殷勤地扶着她,要代勞。
唐槊巴不得,立馬微笑着說了聲謝謝。
我去,從來沒有見他這麼對她笑過。
這個到處留情的傢伙!
廁所距離病房很遠,路瀟瀟走的腿都抽筋了才走到廁所。
年輕護士冷冷地注視她,眼神裡充滿了敵意。
鳥的,姐招你了嗎?萍水相逢的,你至於爲了一個唐槊跟姐交惡嗎?
“他是你什麼人呀?”她牴觸地開口問,滿眼的不屑。
“弟弟。”路瀟瀟開口。
“弟弟?”護士眼神裡閃過一絲驚喜,但是很快又變成了灰暗。“哄誰呢?我看是情弟弟吧。”
“你看像嗎?”
“不像,你跟他感覺不協調。”
這年頭,還真是什麼詞都能用。
“對,就是不協調。”路瀟瀟不想跟她爭辯這個問題,因爲很無聊。
“就是呀,他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而你普通的掉進人羣裡也找不到。”她的評價可謂中肯。但在路瀟瀟聽來卻很刺耳,要不是姐病着,你估計已經在地上擺造型了。
姐是很普通,你也不見得有多出衆呀。烏鴉笑豬醜,自己不覺得。
回到病房,護士將吊瓶掛好後,衝到唐槊面前,含羞嬌氣地問:“你是她弟弟?”
該死的,她這是想讓姐屍骨無存呀!
“弟弟?”唐槊斜眼瞟了瞟這邊,冷哼了一聲:“她是我老婆。”
年輕護士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訕訕地走開了。
路瀟瀟望着她失落的樣子還真是同情她的濫情,見到個帥哥就想往上撲,結果撲了個已婚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