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採月見娘傷心,張開胳膊把她摟住,說道:“娘,你幹什麼一定往壞處起,我姥的病都見好了,以後養着就行,我也說了,我輕易不會嫁人的,就算嫁,也一定要自己說了算,以後養娘的老,讓我嫁的人和我一起侍候娘,必須對娘好,不然我就休了他!”
孔氏聽了想哭又想笑,抹着眼淚說道:“你個死丫頭,說什麼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有男人休女人的份兒,哪有女人休男人的!摸到好的是你命,摸到不好的,除了認還有什麼辦法!”
姜採月道:“我纔不認那個命呢,反正我嫁的人必須對我好、對娘好、對咱全家都好,不然我就休!”
“瞎扯,那樣好的人到哪兒找去!之前你還說我要求太高,我看你纔要求高呢,出嫁是你嫁到別人家去,又不是娶個人到咱家。”
說着擦乾眼淚一和姜採月一起往屋裡走。
姜採月沒出聲,卻在心裡暗想,霍大哥就是那麼好的人,可惜你不認,不然我哪會這麼頭疼……
母女倆進到屋裡看了看,見東屋的孔老太太和西屋裡的姜順順還都在睡覺,母女倆便在外屋忙活,一人做飯,一人熬豬食餵豬。
孔氏站在爐前一邊攪和鍋裡的豬食,以免糊鍋底一邊說道:“月啊,你說娘昨天晚上突然有個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姜採月說道:“什麼想法?”
孔氏說道:“你說年前的時候不就說,想試試那送銀子的人到底是不是你爹麼,我說我再裝病,你說不行,現在正好你姥姥來了,咱們能不能再像從前似的,滿村嚷沒錢給你姥治病,這樣那人就又可能出現了,咱們夜裡盯着點兒,看到底是不是你爹!”
姜採月一愣,暗想這個辦法倒還真不錯,只是萬一那人真是爹,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實在不能回到家來,如果被娘見到,他還硬要走,娘豈不是更加傷心?
可是不試的話自己也不甘,更沒法反駁娘,那便試好了,到時候看情況再說。想着點頭道:“嗯,倒也行,只是你要先和姥姥說明白了,不然傳到她耳朵裡,以爲我們真沒錢給她看病,她又要着急上火了。”
孔氏說道:“嗯,行,我告訴你姥,我看她現在什麼都明白,就是說不出來而已……”
母女倆做好早飯許春姑還沒回來,孔氏到西屋把順順叫起來,給他穿了衣服,帶他到東屋裡吃了早飯,然後讓姜採月一邊看着他一邊收拾廚房,孔氏在屋裡一邊給孔老太太擦身子一邊把剛纔商量的事和她說了。
女婿的失蹤,也是孔老太太的一塊心病,聽說女兒要用這個方法找女婿,她雖然說不清話,卻還是連連點頭,示意女兒她知道了。
孔氏見娘理解放下心來,等姜採月進屋,又和姜採月商量到底要怎麼做。
過了陣子,許春姑從許家回來,到這屋坐了一會兒。
或許是覺得姜盛喜走了,自己需要婆婆和小姑照應的原因,她態度比從前好了許多,還專門安慰了一下孔老太太,讓她好好養病,即便不是出自真心,卻也算難得了。
孔氏也跟她打聽了姜盛喜的去向,許春姑卻說,她也不知道姜盛喜到底是去給哪個財主家幹活兒,只知道是縣城那邊的,聽說這財主家人還算不錯,所以姨姨纔敢給找人,應該問題不大。
孔氏聽了也算放心了,只要兒子在外面不受委屈,就比什麼都好。
姜盛喜一走,姜家果然安靜下來了,許春姑除了每天弄點飯吃,洗洗母子倆的衣服,便是回孃家去呆着,雖然一天到晚不着家,不過卻讓姜採月和孔氏舒服了許多,沒有她在眼前晃,孔老太太呆得也踏實了。
看着母親的病基本穩定了,孔氏專門抽出兩天時間,讓姜採月在家裡照顧,她到村裡按家串門子,名義上說是找人租地,實際上卻是在苦窮,說娘治病要很多銀子,弟弟的租地錢根本不夠,採月開春還要收蕨菜,自己還打算把自家的一畝田種着,家裡一分錢也沒有,不知道這一年要怎麼過。
說租地錢不夠給母親看病是實話,找大夫到村裡來出診,診金很高,光是之前這幾次出診加藥錢,就已經花好幾兩銀子了,孔繼富那五畝地的地租根本不夠,孔繼德還悄悄從家裡拿來一些,不過算一算,也都花光了。
村子小傳得快,沒兩天時間,全村人就都知道,姜老大家又沒錢花了,把孔繼富的地都要來往出租。
孔氏從滿村吵完之後,就夜裡睡不實,有點聲音就跑出去看。
姜採月也緊張起來,擔心哪裡真的看到爹回來,自己和娘再給錯過去,那就真是白忙活了。
轉天早晨起來,姜採月見天氣不錯,在院裡向遠處看了看,進屋對孔氏說道:“娘,我看外面田裡的雪化得差不多了,我去咱家地看看,把地頭的溝子清一清,省得桃花水下來,灌進地裡。”
孔氏點頭,說道:“嗯,那你去吧,把兩頭的溝子都挖挖,一天弄不完就兩天,別累到。”
姜採月應了一聲,提着鐵鍬出門,向村東走去。
她家這一畝地在村子的東北邊,地勢有點窪,雖然不至於成災,但是爲了等田幹起來,每年種得都要比別人家晚幾天,從前姜伯貴在家的時候,便把地兩頭都挖了溝順水,每年春天和雨季的時候都需要清理。
姜採月說是來清理水溝,可是到了村東卻沒向北拐,卻站在那裡向南邊看。
霍鐵硯雪化後他要在南山邊開點地,這幾天沒聽到他的消息,不過算計着時間,他應該已經開始了。
可是站在那裡看了半天,也沒看到霍鐵硯的影子,姜採月轉頭向村裡看了看,天氣暖起來,村裡的人都出來活動,自己如果現在去找霍鐵硯,肯定會被人看見,很可能又要傳進孃的耳朵裡。
想了想她還是沒立刻過去,先來到自己家田邊,動手清理水溝。
只是幹活也不專心,時常轉頭向南看。
看來看去,竟然看到霍鐵硯從山邊過來,橫穿過地壟向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