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不知爲何世,卻似是洪荒已沒,太古早化煙雲。
卻說當世天下,由五處共組,曰:中州、東荒、南域、西漠、北地。此中,以中州與南域之人族最爲繁盛。
北地多妖族,東荒盡湖海,西漠高山連綿,精怪甚多,非大神通者不可盡覽。
故老相傳,自太古天帝坐化後,混元太上大羅天封閉,自此無人昇仙。
然修行之法、武藝之術、獨霸天下之妄想卻代代不絕,自太古綿延至今。當世天下,正道修行者勢力正處如日中天之時,故而邪魔外道不敢攪擾天下。
但是,正道雖然勢大,內部卻也紛爭不斷,是以邪魔暗中依舊猖獗。
卻要說一說當今天下大勢、正邪兩道。
正道以中州太嵩山齊雲教爲執牛耳,西漠西聖灣碧落宮與金蟾嶺臥佛寺並立,東荒爲浮雲仙島一家獨大。
而邪道有兩大巨頭,北地鬼域虎踞十八城,南域南極神教常駐聖光頂。
相傳,鬼域始建者爲一僧人,其於盛年時發大宏願,要普渡陰鬼,使來世人人平等;南極神教尊南極大神爲聖靈,立“天下自由,斬盡邪惡”爲教義,此二者,行事詭秘偏激,爲正道所不容,是爲邪道。
且據說,極北之地有妖族聖地,伺機窺覷中原,於是各個巨頭之間亦不敢大興刀兵,天下由此太平。
本篇傳記須從齊雲教說起。
中州大地,向來爲人族之聖地,山英水秀、世風厚重、人傑地靈,而其中又以太嵩山脈齊雲峰爲靈秀之最,亦或是其上的齊雲教爲最。
自有記載之時起,齊雲峰便被冠以“一石破天,並肩雲齊”之美譽,齊雲峰四周又環立四峰,成拱衛之勢,分別爲:五青峰、仙水巖、太素峰、翠竹峰,五峰方圓合共達三百五十餘里,其內又銳鋒疊嶂,左右環向,奇巧百出,真天下奇觀之最也!
相傳齊雲教爲天帝大弟子施涅道人所創,施涅道人化羽仙去之後,其五名弟子分居五峰,掌教一脈居齊雲峰紫霄宮,如此教統歷時幾千年,雖幾經敗落,甚至有即將滅教之時,卻總於飄搖中度過,莫非爲天帝庇佑乎?
這日,齊雲教第十八代掌教即將駕鶴而去,命末之時,蓋因對此太平盛世深感欣慰,便欲逆天而行,先觀未來之事及齊雲教後世之氣運。
那日,五峰首座齊聚紫霄宮,掌教沐浴焚香、禮嗣天地之後,運大法力開天眼,不料,掌教大呼二字:“滅絕!”,即行歸天。
滅絕一出,天下正邪兩道無不震動,一時間,人心惶惶坐立不安。過了幾年,漸覺無事,於是人心遂定,而閃亮的夜空裡,不知何時閃過一道紫光,徑向東北方向掠去。
轉眼間,此時已是齊雲教第十九代掌教太微真人執掌教務的第二十八個年頭了。
就在這一天,齊雲教中金鐘長鳴,一道又一道流光高手紛紛聚集,少時,只見密密麻麻的法寶修士起在空中,轟轟隆隆的朝東北方向飛去了。
……
中州蕭山郡東二百里,斷壁山下有石村。
紅日初升,雲海未散,一切似乎還在被平靜所籠罩。而在鄰近的斷壁山上,卻有幾名十三四歲的半大少年,均是腳蹬草鞋,穿着破爛的麻衣,挽着早已蓬亂的髮髻,身背漏着窟窿的竹編揹簍,手持彎曲枯棍,於漫山青蔥中尋覓着什麼。
“這有一棵蒺藜,等我採了它。”一處矮崖上,有個少年發現了一株草藥,跳將起來,只見說話的孩童眼眸明亮,小臉上雖有些許灰跡,但模樣卻是十分的喜人。
“小何慢點,蛋蛋過來,咱們拉住他。”個子最高的那個少年很是俊俏,他喊來一旁的孩童一起拉住小何的左手,只見小何趴在懸崖邊上,單手持住一柄鐵鉤,慢慢的從崖上往下探去。
“哥你當心些。”一旁肉嘟嘟的蛋蛋拉着小何的手。
“知道啦!”那叫小何的少年迴應,頓了頓,又扭頭道:“夠不着,阿塵,你們再鬆一點。”
“哎。”阿塵和蛋蛋應道。
那叫小何的少年瞄準絕壁上的草藥,右手持着鐵鉤小心的遞過去,終於,一番忙碌之下,那株草藥有驚無險的收入背囊。
“費了好些勁,才找到這麼些草藥,只值三十錢,與大媽今天八十錢的藥錢還差了好多,怎麼辦啊?”那名叫蛋蛋的孩童,擺弄着地上的草藥,着急的說。
“說你笨你還不信,這一片山坡都被我們翻遍了,待會我們走遠些,去對面那個山頭。”那叫小何的少年嗤笑道。
“真是連累你們,爲了我媽的病。”阿塵是三人中最穩重的,但此時也不禁眼角溼潤。
“盡說些廢話!”小何不耐道,“要不是前年大媽在討飯的路上千辛百苦的省給我和蛋蛋一口飯吃,我兄弟倆早就餓死了,現在大媽病了,我們必須要盡力!”雖然這小孩的話語依舊有些孩子氣,但情真意切令人感動。
這三名孩子都是由他處逃難到有石村的孩童,曾經的村落裡只有‘蘇’‘何’二姓,於是小何那曾做過私塾先生的父親便給他取名“蘇何”;蛋蛋是蘇何的堂弟,名喚蘇岌;阿塵名叫何允塵,從小他們就在一起廝耍,關係甚好。
蘇何尚在襁褓之時,母親便不治而逝,五歲時父親又染病而亡,所以他長期寄宿在叔父家裡,結果前年饑荒降世,叔父叔母均餓死在逃荒的路上。
那之後,年僅十一歲的蘇何帶着十歲的堂弟蘇岌與何允塵一家繼續逃命,嚐盡世態炎涼,歷盡飢寒冷暖,最終流浪到有石村,幸運的是村民淳樸善良,三人又是稚子孩童,也算過得無憂無慮。
此番何允塵的母親生病,家中沒錢醫治,蘇何便提議去山中採藥換錢,奈何三人私塾都沒讀全又如何懂得行醫辯藥之術?
於是蘇何從學堂先生家中偷出一本破舊的醫書,三個孩子以此書用來按圖索驥,卻也勉強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
三人向着對面的山崖走去,正值春末的季節,草木正盛,費了好大的事終於又行至一處無名山頭之上,三名孩童便拿起棍棒在灌木草叢之中撩撥尋覓。
“喂,快來看,快來看,這是什麼?”蘇岌的喊聲讓何允塵與蘇何迅速跑來。
只見散亂的岩土中斜躺着一柄長劍,劍鞘之上隱約流淌着淡紫色浮光,此劍帶鞘寬約四指,其下有一部分被半硬不軟的石土所覆蓋,漏在外邊的部分連上尺長的劍柄合共長約三尺,而那劍刃尚在劍鞘之內,但單看那暗紫色的龍鳳檀木劍鞘與紋在烏色劍柄上的淡金色螭龍雲雷古紋,便可知此劍頗具價值。
三人撥開覆蓋在上面的土灰,此劍便完整的出現在三人面前,總長四尺,無有損傷。
蘇何見狀大喜道,“今天該咱們撞運,找到這麼一個值錢的玩意。”
“就是就是,這下咱們可不用天天在山上跑了!”蘇岌高興道,他上前彎腰抓住,結果累的小臉通紅,也沒挪動這劍半分,最終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喘着粗氣大呼道:“這,這也太沉了吧,拿不動啊!”
何允塵與蘇何見狀一起大笑,何允塵笑道:“蘇蛋蛋,我們三個就你吃的最多,還就你最沒力氣,來,看你何大哥威武!”
“放屁,我吃的一點都不多!”蘇岌嘟嘟囔囔的起來,站在旁邊嘀咕說:“看你拿不拿的起來,哼哼。”
結果何允塵也是累的滿頭大汗,那劍卻依舊是分毫未動,何允塵嚷嚷道:“哎,去他個鳥的,還真是奇了怪了,這玩意怎麼這麼沉,不會是撞鬼了吧!”
一聽何允塵這話,蘇岌頓時直冒冷汗,但強作鎮定道:“胡、胡說,大上午的哪有鬼!”但一想到大人們口中的狐鬼怪異,不禁又打了個冷顫。
蘇何在一旁皺起眉頭道:“這麼邪乎?我來試試,不行的話,大不了把王七叔家的老牛牽來,拉下山去。”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何允塵道,看着提氣蓄力的蘇何,何允塵又道:“小何還是別費力了,我回去牽牛。”
蘇何不理他,雙手握住劍鞘,猛地用力,結果連人帶劍順着山坡翻出去好幾個跟頭,蘇何從地上爬起來,吐出嘴裡的草葉泥土,舉起手中的長劍,笑罵道:“好你們這兩個雞賊,裝的挺像嘛,這劍頂多就兩斤重,害得我摔了幾個大跟頭!”
何允塵與蘇岌驚訝着圍上來,蘇何拔出寶劍,劍刃剛剛出鞘,三人便感覺一陣涼意透體襲來。
只見那三尺長的劍刃寒光閃閃、鋒利逼人,而且在劍身上,隱隱的紫氣如江河一般不停地流動,那劍中央,自上而下還有一道淺淺的凹紋,靠近劍柄處,兩個太古篆字“紫川”穩穩地鑲在劍身之上,蘇何雖然讀過兩年書,但在學堂內充當的盡是胡攪蠻纏、調皮搗蛋之流,自然對這深奧的太古篆字是一字不識。
卻說那劍只拔出一會兒,蘇何便感覺劍柄處太過寒涼,還劍入鞘後,寒意迅速退去。
而一旁驚呆了的何允塵與蘇岌二人也回過神來,蘇岌見狀驚道:“不可能,不可能,它少說也得一二百斤,哥你放下,我再試試,難道還真有邪乎?”
“就是就是,你放下,我們再試試!”何允塵也是半信半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