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姆雷塔,雨季剛過,空氣之中彷彿還泛着一股子泥土的腥氣,轉眼之間,又是旱季到了。
奧蘭獸人一波波從大陣之中走出,聰明而勤勞的他們,開始重建家園。
距離大陣開啓,已經過去了四個月時間。
這四個月是天璣有生以來最爲難熬的時間,大陣周圍嚴嚴實實豎起了鋼鐵打造的牆壁,每天都會有數波獸人從厚重的大門後走出,皆是劫後餘生的幸福!
從大陣中走出的獸人全都得到了英雄似的待遇,人們紛紛上前與他們握手,親吻,相擁而泣。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重複上演,獸人依然樂此不疲。
天璣每日每夜都在煎熬中度過,雖然獸人每日好吃好喝,全以最上賓的標準待遇,他依然如坐鍼氈。
蓋是因爲天璇已經進去太久,太久了。
期間玉衡老大曾經來過扎姆雷塔,吩咐過天璣不可打擾獸人的計劃,並保證天璇必將完好無損,這才讓他打消了強行衝入的念頭。
不過今天,他明顯感到大陣內部的力量開始衰弱,這不是快要結束的那種衰弱,而是即將死亡的感覺,天璣從小生活在野獸之間,感覺最爲敏銳,不知怎的,心中愈是惴惴,於是他決定要一探究竟。
說走就走,天璣覺得自己如果再忍下去的話,在天璇出來之前就要瘋掉!於是他大步向着大陣方向走去。
一路上,街道已經修繕一新,原本泥濘不堪的道路全已被鋪上了清一色的青石,不得不說奧蘭人工藝卓絕,一塊塊青石被切割得方方正正,嵌合得也是恰到好處。這等規格,恐怕在以繁華著稱的瑪塔,也無法看到。
四個月能做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
這四個月,奧蘭人就是這麼頂着暴雨,擴建了整座城市,現在天璣放眼而去的地方,比較他初到的時候,已經開闊了一倍有餘,就連平日裡狂傲的他也不得不承認,奧蘭人骨子裡那種堅韌不拔的性格讓自己頗爲敬佩。
不過敬佩歸敬佩,他不會忘了自己的目的,健步如飛,不多時便已經來到了那扇厚重的黑色大門之前。
看守者看到了天璣,作爲奧蘭人心中的恩人,天璣的面容早被人熟知,此刻見到之後,更是恭敬行禮。
“天璣大人!”言語之中帶上了敬稱,顯得隆重。
天璣點點頭,他並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事實上,他每天都要來這裡駐足許久,不過今天,他決定直接闖進去!
且看看這羣該死的獸人,對我的天璇做了什麼,沒事還好,如若少了半根毫毛,我便要將這裡攪個天翻地覆。
抱着這樣的念頭,天璣語氣也壞了不少,他直對着看門衛兵喝道:“給我讓開,我要進去!”
衛兵先是一愣,當先一人屬於隊長級別,今日他執勤,卻不知爲何天璣用這等語氣說話,命運之門神聖不可侵犯,就算是奧蘭的恩人也是如此。
手放在身後對副隊長比了一個手勢,當即會意,副隊長轉身匆匆離開,看方向,顯然是去尋求塔戈薩的幫助了。
看現在這個情況,眼前的人物是非進去不可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打擾二十四尊的施法,特別是在這一族生死存亡的關頭,更是出不得半點紕漏,抽出了腰間的劍。奧蘭人此前裝備參差不齊,這也是他們被稱作獸人的原因之一,之所以如此,蓋是因爲沒有好的條件,都是撿了就用,從不挑剔,現在,大批工匠從東奧蘭大陸通過大陣被傳送到了扎姆雷塔,各種鐵匠鋪,兵器場也被興建起來,此時這名隊長腰間的佩劍,便是此時奧蘭部隊最基本的配備,在奧蘭,將這種金屬稱作合金,相較於西而託大陸傳統的鐵劍硬度更勝一籌。
“我說了讓開的吧!”天璣略底下額頭,瞪着眼前的士兵,拳頭握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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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一個巖窟之外,短窄的平臺之上,兩個男人並肩而立,巖窟在半山腰開鑿而成,一面便是峭壁,扎姆雷塔的山石多爲脆弱的風化砂岩,輕輕一跺便能踩出一個窟窿,此時兩人便是站在搖搖欲墜的崖邊,全都不以爲意。
其中一人仙風道骨,身材修長,是玉衡無疑,此時他面上波瀾不驚,山谷間呼嘯的風都不能將他衣角挪動半分,顯示了強大的實力。
另一人剃了幹練的短髮,五官方正,卻是那日與另一個天璇爭執,同時離去,同樣名爲天璣的男人。(此後爲了方便稱爲裡天璣)此時,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先開口道:“玉衡老大你預料不錯,這小子最終還是忍不住了。”
只見兩人前方,清清楚楚的浮現出一道畫面,顯示的赫然是扎姆雷塔內的另一個天璣,似是在眼前發生的一般,叫人驚歎。
“叫你提前來此便是這個問題,外七星原本就是鋪路的基石,遲早都是要裡七星走到臺前來的,這次事情也是一個起點,親手料理你們自己的分身,只有戰勝過自己的人,纔有資格爲那位大人效力。”玉衡語氣平緩,聽不出絲毫感情,而天璣卻不同,聽到這話語之後,先是一窒,然後陷入了沉思。
“能成爲七星的人……都是沒有資格談論過去的死者,我們都是死者,又何必眷戀這些呢?”淡淡笑了笑,裡天璣朝着玉衡伸出了手,說道,“拿來。”
“你真的清楚了?”玉衡微微一笑,變戲法似的從袖口掏出一物,遞給了裡天璣。
小心翼翼將那事物收入懷中,裡天璣似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言語之間氣勢更足。
“斬了他,便是斬了過去,從今以後,我便是那位大人的人,生爲他而生,死爲他而死!”話音未落,整個人變得撲朔迷離,再一看,已經消失不見了。
玉衡轉過身去,自言自語道:“今日一畢,時機也漸漸成熟了,只待裡天璣斬了他的替身,便是七星走上臺面之時了。”
說着取出一枚金燦燦的水晶,灌入力量,另一邊隨即傳出了話語聲。
“裡天璣此事辦的如何?”
“回大人,裡天璣已經動身清洗叛徒,請大人給予下一步指示。”
另一邊的聲音好像受到干擾,隆隆不清:“既然如此,便設計讓剩餘外七星投入奧蘭,隨奧蘭王調遣吧,既是棋子,便要用到最後一刻,發揮最大效力纔是,這件事情便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
通訊瞬間被掐斷,玉衡立在當場,慢慢回味着那位大人的話語,嘆了一口氣。
“那位大人越來越算無遺策了,玉衡。”一道聲音從身後傳出,聽聞如此,玉衡猛一反身,動作如同奔雷般迅速,扣住了來人的脖頸。
不過來人似乎對此並不擔心,嬌嫩粉白的脖頸甚至動都沒動,只是緩緩說道:“我們雖然都自比那位大人的心腹,但是你我都清清楚楚,我們只不過是他的棋子而已,一旦有需要,便是生死鬥不由自主。”
略帶中性的面龐,似英氣十足,卻又感別樣風情,卻是另一位天璇到了。
玉衡放開了手,緩緩道:“這又如何,你我的性命都是屬於那位大人的,從我們再次看到陽光的那一刻起,我們便不再是我們了。”
裡天璇憤怒地說道:“那又如何?你說那又如何?玉衡,不,我應該叫你……”
玉衡猛伸出手,摁住了裡天璇的口,直將天璇摁倒在地,生生止住了她的話語。
天璇先是劇烈掙扎,她發現玉衡的手就像鐵塊一般,無法掙脫出去,乾脆放棄。
感覺着反抗漸弱,玉衡這才鬆開了手,壓力驟減的裡天璇一個翻身,便躍下了懸崖。
玉衡沒有擔心裡天璇,因爲這是裡天璇的習慣,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嘆道:“你曾經是我的妻子,爲何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就算失去自由,能夠永遠在一起,是我們一直所追求的啊,你怎麼單獨忘了呢?”
玉衡在矛盾,另一邊,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鎖定爲目標的天璣,打的正酣。
那隊長也是百裡挑一的強者,此時對上天璣,坐擁地利的他,再加上天璣不願下殺手,到使得兩人戰了個平手。
越打下去,天璣越感煩悶,他猛的一拳擊打在地面之上,強大的力量爆發開來,整塊新鋪的石板路面被砸陷下一個大窟窿。
“讓開,否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