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恩的熱情並沒有讓雨辰感到意外,事實上在接到那封信的時候,他便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發展。
就這樣順利搭上話,洪恩也非常高興的將兩人引到了羅曼的家中,而羅曼,看起來依舊是病怏怏的,看起來似乎是離死不遠的樣子。不過好在尚有意識,語言也沒有障礙,只是行動有些不便,一直躺在他那張富麗堂皇的牀上和雨辰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事實上只不過是一些無聊的試探,早就知道羅曼沒事的雨辰也不戳破,非常配合的陪着羅曼說話,看上去更像個虔誠的信徒一般。
而作爲賈米爾這邊就比較鬱悶了,雨辰交給他的任務是辨別一下這個羅曼和自己所認知的羅曼的區別,並且再三囑咐過他不要說話,不過很顯然,眼前那病怏怏的男人和自己記憶中那位瀟灑博學,風度不凡,氣勢強大的羅曼,簡直是沒有什麼可比性的,如果真要打個比方,那就是大地與微塵的區別。
怎麼看,眼前的男人都只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江湖騙子而已,可是偏生雨辰還和他談的非常投機的樣子,眼看雨辰眼中居然流露出了狂熱的神色,真實的將他嚇了一跳,也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此時的雨辰和他所瞭解的那個冷靜無比,足智多謀的形象簡直是一個顛覆。
沒辦法打斷兩人的說話,只是找了個藉口,跑到了外面,大生悶氣。
而當雨辰從羅曼家中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到傍晚了。
一眼便看到蹲在路邊手杵下巴的賈米爾,雨辰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麼,看不順眼呢?”
“廢話。”聞聲便知人,賈米爾頭也不回,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後腦勺差點沒撞到雨辰的鼻子,“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會和那樣一個老騙子談的那麼投機的,在裡面我已經給了你那麼多暗示,這個人不是羅曼,可是你怎麼就不聽呢?”
雨辰笑着示意賈米爾繼續。
賈米爾也不客氣,他說道:“無論是相貌,氣質,給我的感覺,都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而且,我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絲的力量波動,你要知道,魔獸和強者是一樣的,智慧的生命也帶給了他們力量,無論是魔法力,還是戰力,只不過是一個數量多少的問題。”
他撓了撓後腦勺,似乎在整理思路,這時,雨辰接過了話頭。
“因爲智慧的思路運轉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這是自然法則,得到多少就要有多少相應的代價,魔獸的代價就是,在他們思考的時候需要運轉大量的力量用來保持自己的大腦皮層興奮,大概是這個樣子。”
賈米爾聽得似懂非懂,不過還是明白了大部分含義,打了個響指,說道:“沒錯,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因爲我師父加爾也是魔獸,所以對這些來說我是非常熟悉的,大部分時間,他只是依靠本能來做到不傷害或者影響到我,一旦和我交流過多,他便會變得很疲憊,甚至比他征戰歸來更加疲憊。”
“所以你在他身上趕不到一絲魔法波動,這說明他是一個普通人,至少不是魔獸吧,所以之前的推斷放在這裡的話就成爲了空談,不過我並沒有說過羅曼就是魔獸,這只是個推斷。”雨辰笑了笑,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就回到源點了,既然此時的羅曼是一個人類,如果他是真的話,我是說如果,那他按常理來說不可能存活那麼長時間,除非……”
雨辰話鋒一轉,偏向賈米爾道:“除非他找到了一種可以使他延長數百年壽命的東西,或者技巧,就像生命本源一樣。”
“可是雨辰,你爲什麼就這麼認定他就是羅曼呢?我已經說過了,他和我認知的羅曼完全是兩個人,這個……”
雨辰擺了擺手,打斷了賈米爾的話,一邊掏了掏衣服口袋,抽出了那封讓他寢食難安的信件。
“看看這個,呃,便一邊喝水一邊看,會嗆到的。”雨辰繼續說道,“而且再加上他前幾日被一名曼泰羅的武者攻擊,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人是曼泰羅的最強者之一。”
賈米爾手一緊,差點捏壞了信件,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雨辰,瞅了瞅信件,頓時臉色大變。
“曼泰羅的武道,毀滅之道,信奉毀滅之神阿比的他們,一旦出手,就是不死不休,這在大陸是出名的,或者毀滅敵人,或者毀滅自己,如果你說的屬實,那麼這個羅曼,深不可測。”賈米爾咬了咬牙,說道。
“所以我就要你幫忙打聽出襲擊羅曼的那名曼泰羅武者的身份和住所,然後,我們便逼羅曼顯出真身吧,就算他不是正主,可也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傢伙。”雨辰輕笑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完全將兩個人秘密的談話掩蓋在內,有的時候,最危險的談話場所,往往是談論最機密事情的地方。
一邊說着,猶如拉家常開玩笑一般的神色不變,兩人轉進了一條小巷當中。
“這封信件,你轉交給拉達,有必要讓她知道。”
賈米爾撇了撇嘴:“那你不乾脆交給她?”話雖如此,還是接過了信件。
雨辰笑了笑,說道:“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辦,在此之前,還是和拉達打個時間差比較好,因爲我這次要去見的人,非常危險,我不想拉她下水了。”
“瞞着你的小女朋友,小心回去被咔嚓掉。”開着玩笑,賈米爾對雨辰點了點頭,“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有信心全身而退,在此之前,瞞住拉達和曦兒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放心交給我吧。”沒有再多停留,賈米爾轉身走出了巷道,匯入了熙熙的人流之中,眼見賈米爾的身形消失在眼線之中,雨辰表情瞬間僵了下來。
飛快轉身,只是幾個閃身,便從巷尾消失不見。
…………
…………
這裡是牛角巷,剛多帝都莫雷格在一些地方也被稱作迷宮之都,因爲內部的巷道錯綜複雜,很容易讓不熟悉的人迷失其中,就算是莫雷格本地居民,也不會輕易進入自己不熟悉的街巷,以免自己丟失了方向。
牛角巷屬於那種藏得最深的小巷之一,從名稱就可見一斑。
巷尾那間最大的屋子,對外來說,只不過是城南一名富商的居所,很少有人知道,這裡便是科佈雷亞在莫雷格的基地。
此時,在房子的那間大大的會議室內,繆焉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事實上,昨天晚上從羅門家回到這裡之後,她還沒有休息過,一方面要安排諸多事宜,另一方面,接到的消息,似乎另外三個家族最近要有什麼大的動作了。
“現在情報面太狹窄了,我們的眼線受到了空前的打壓,可以說,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圍繞在一張大桌前,這裡的都是科佈雷亞的一些高層人物,各自都掌握着一定的勢力,這樣的會議,在內部被稱爲峰會,而在近幾個月來,已經開了數十次之多。
而在之前,峰會每隔三年纔會舉行一次。
“我們南邊的生意已經被各方面侵蝕了,立文省和耐布托亞兩個地區已經失去了掌控,我已經盡力了。”左側,一名臉上兩條刀疤的男人一臉苦色,顯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喂喂,裡德,你的勢力靠的那麼近,是否分撥一些過來幫我呢?”說着,他向他身邊的一名男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而那名男子也是苦笑道,“別提了,尼可洛和格林班頓的勢力侵入,我這邊何嘗不是苦苦支撐,一個月來,生意已經縮水了三分之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靜一靜。”坐在上位的一名白鬍子老者,冷冷的掃視一週,語氣不容置疑,那種殺伐的冰冷感,是出生入死數十年才能練就的氣勢。
“聽聽繆焉的說法吧,莫雷格地區的負責人,莫雷格的狀況如何?”老子冷冷的問道。
繆焉聞言連忙站了起來,恭敬的點了點頭,轉而說道:“好的,拉爾夫叔叔。”
她輕輕咳嗽了一下,儘量使自己的嗓子不那麼幹澀:“咳,嗯,莫雷格的這邊,暫時壓制住了各方面的反彈趨勢,不過根據可靠情報,其他三家最近會有大的動作,如果周邊勢力依然不能給這邊足夠的支援,那麼我想莫雷格也會很快崩潰的。”
“嘖!”
“該死的。”
聽着繆焉的報告,或是悲嘆,或是叫苦,連綿不絕。
上首那位名叫拉爾夫的老者顯然是此會地位最高的人,環視一週,他開口問道:“傑拉德,你那邊怎麼樣,靠近扎斯大山脈的區域,有沒有什麼動向。”
被點名的名叫傑拉德的男子起身鞠躬,迴應道:“尊敬的拉爾夫長老,南疆這邊目前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其他三家目前還沒有這個膽量。”
拉爾夫點了點頭,說道:“每年要爲帝國上報南部蒐集來的情報,南疆作爲情報樞紐,其他三家的確不會傻到打這裡的主意,這是和帝國公然作對。暫時先抽調三分之一的人手過來支援莫雷格吧。”
“可是拉爾夫長老,南疆的事情?”
“混賬!”眼見傑拉德猶豫不決,拉爾夫氣的猛拍了一下桌面,直將石制的桌面拍的凹陷下去,“我們能做的,其他三家一樣能做,如果莫雷格的地位失去了,那麼帝國不會介意讓其他三家來插手我們的事物,對於那些老傢伙來說,我們四個家族,少一個,便省去了他們的一部分開銷,他們巴不得我們四個家族死得只剩下一個,這點難道你還不明白麼?”
傑拉德顯然對拉爾夫非常忌憚,只是一個勁的點頭:“拉爾夫長老說的極是,是我考慮不周了,對不起,回去後我馬上抽調人馬過來。”
拉爾夫氣呼呼的坐了下來,白鬍子一顫一顫的,轉頭問道:“累死了,都退隱了這麼多年,還要我出來主持大局,對了,新的首領,你們新的首領選出來了沒?”
下方數人面面相覷,只是互相看着,繆焉眼神閃爍,她咬了咬牙,再次起身說道:“大姐的意思,是在她死後,將首領交給她的侄子,這點我再清楚不過了。”
“繆焉你說這是琳達的意思?”下方一個陰沉的男人皺了皺眉頭,看起來他在科佈雷亞中的地位不低,面對繆焉也能淡淡質問。
繆焉對此人的質疑並不意外,她繼續說道:“是大姐的意思,當時是偷襲最嚴重的時期,大姐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去,只是暫時這麼交代了,而且,大股東的意思也是支持大姐的遺囑。”
衆人急匆匆的將眼神轉向坐在首席的拉爾夫,拉爾夫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大股東的意思的確是按照琳達的意思辦,不過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琳達是想讓他的侄子執掌科佈雷亞。”
簡單數語之後,拉爾夫閉上了眼睛,顯然是不想過多廢話。
大股東,通常的共識是這並不是一個人,而是隱藏在科佈雷亞背後的一羣神秘人物。
科佈雷亞的高層無法得知大股東的真實身份,只是知道,每年大概有一半的財政收入,是由大股東贊助的。
基本上內部的看法大股東就是剛多帝國,當然這只是內部的看法,畢竟大股東的情報在整個帝國都是最高機密的存在,科佈雷亞雖然勢力龐大,但是江湖組織的生存法則,是不允許他們觸碰過多自身所仰仗勢力的情報。
正如那位偉大的軍事家米高所說過的:“敵人的機密,知道得越多越有利,而自己的機密,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險。”
而此時,拉爾夫的不聞讓一干人頓時激烈爭吵起來,有贊成者,有反對者,各執一詞,互不相讓。
旁邊的一個八字鬍的男子是反對者中吵鬧得最厲害的一位,此時,他大聲說道:“可是這只是當時的權宜之計吧,大姐已經死了這麼長時間,現在情況……”
猛地,繆焉眼中一絲紅芒閃過,只是瞬間,一陣暴風從她所立的地方席捲而起,嗖的一下,她整個人便竄到了空中。
急劇下墜,直接踩到了那個八字鬍男人的前方,直接便將那一部分桌腳跺碎,整個人也落到了地上,平視着那個男人,繆焉開口了:“有本事的話……接着說下去。”
琳達的死一直是繆焉心中梗着的一根利刺,此時被人提及,她哪有不發飆的道理。
那男人驚得一身冷汗,他目光閃爍不定,看了看上方的拉爾夫,拉爾夫面無表情,不過看得出,他似乎還是有些不悅。男人心頭安定不少,不過突如其來的殺意,還是逼得他說話有些顫抖:“我是說,既然這只是權宜之計,那麼何不在現在就選出新的首領呢?”
眼見周圍人都沉默不語,他更加安心,繼續說道:“事實上,我們根本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遵循那個遺囑無疑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爲了,再加上現在局勢如此,更加應該有一位新的領導者來領導我們扭轉局勢。”
先拋出所有人的不安,再提起建議,他這一手無疑非常漂亮,此時,很多人都開始低頭沉思,沉思着他的話語,氣氛開始浮躁不安起來。
拉爾夫皺了皺眉,正待開口,此時,繆焉搶先一步說話了。
“你背叛了大姐,正如同你背叛了科佈雷亞家族一般,你,該死。”
言罷,手掌翻飛,一抹鮮紅色的鬥氣凝於掌上,舉手,切下。
那男人大驚失色,連忙準備運氣鬥氣反抗,可是,繆焉的鬥氣何其霸道,縱然運氣鬥氣護體,繆焉的那隻掌,如同世間最鋒利的刀一般,毫不費力的將他的一條胳膊卸了下來。
鮮血狂噴。
“啊!啊!啊!啊!啊!”大喊着倒地,整個人痛的如同蝦米一般扭曲,全身漸漸麻痹,腦袋亂哄哄的。
“這和當初說過的不一致啊,爲什麼會這樣?”
他驚恐的奮力擡起頭,看向上面,拉爾夫厭惡的將頭扭轉回去,顯是不想再看他一眼。
“爲什麼,老大說過長老一定會出手的,爲什麼,難道老大騙了我嗎?”心中狂吼着,他掙扎着站了起來,一腳不穩,差點再次摔倒,斷臂的口子印在桌面之上,將半個桌子都染成了鮮紅色。
“不!不!”本能催使的,他向門口的方向退去,此時,沒有一個人站起來爲他說一句好話,他只覺得自己被完全的出賣了,沒錯,他的確是被完全的出賣了。
死也要拉你上路,腦中越來越迷茫,只是一味惡狠狠的想着,他退到了大門前,卻是沒有力氣,直接靠在了大門上。
“該死的,你騙我,你說過的!你會坐上首領的位置,到時候,整個科佈雷亞便是我們說的算了!”他用盡全力嘶吼着,顫顫巍巍的試圖擡起尚能使用的另一隻手。
此時,就連上首的拉爾夫也臉上開始變色,整個人竄了出來,向着那人站的位置衝去,而同時,繆焉也啓動,如同一枚炮彈一般衝了過去。
可是兩人的位置來看,似乎是趕不及在此人說完話之前將他殺死了。
似乎也是意識到這樣,那人才會似乎忌憚的開口,只是下一秒,他那快要得逞的狂笑,變成了死亡般的驚恐。
同一時刻,繆焉和拉爾夫長老也同時停下手來,驚訝的看着那邊。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爲了驚訝,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人,已經來到了那男人身後,一隻手,也扼住了那男人的喉嚨。
“你太多廢話了。”輕輕一擰,沒有一絲遲疑,只聽喀嚓一聲脆響,那男子整個頭被扭曲了一個詭異的角度,整個人便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什麼人?”坐上的人們紛紛抽出了武器,一臉警惕的看着這邊。
“參與會議還帶着武器,科佈雷亞真的非常糟糕啊。”來人如感嘆一般,不知道從哪抽出一張手絹,輕巧的將手上不小心濺到的一絲血跡擦拭乾淨,順便便將手絹甩開,純白色的手絹在空中飛舞着,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色花朵。
漸漸從陰影之中走出,雨辰面上掛着貴族式的笑容,只是那雙眼睛之中,只是透出絲絲的嗜血的暴虐氣息。
“初次見面,容我介紹一下我自己吧。”
優雅的鞠了一個躬,雨辰擡起了頭:“雨辰,今日特來拜會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