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力氣突然消散得無影無蹤，沒有了支撐，楚菲菲軟軟地往地上癱去。
她的眸中還帶着無盡的驚恐，一時間，她感覺死神離自己如此之近。
哭得全身都沒有力氣的阮詩玲，連忙上前作勢扶着楚菲菲，母女二人幾乎齊齊癱軟在地上。
楚宏濤及時上前，把二人都撈進了懷裡。
這個意外太過驚人，以至於客廳中除了楚菲菲和阮詩玲的抽泣聲，再無其他的聲音。
靜得，讓人心慌。
楚老爺子剛回過神來，聽着阮詩玲和楚菲菲的抽泣聲，尚且銳利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哭哭啼啼地成什麼樣兒，幾歲大的孩子都沒哭呢。”
一句話，阮詩玲猛然抽了一下氣，硬逼着自己把眼淚嚥了下去，低斂的眼眸中恨意一閃而過。
楚菲菲依舊不停地抽噎着，好像隨時都會喘不過氣兒來。
瞧着她那模樣，吳玥樾除了嘲諷再也生不出一點的同情。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像楚菲菲這樣的人，本應該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卻沒想到視他人性命如草芥。
冷靜下來的楚景颯側過頭，眸中還有沒消散的怒意，“玥樾……”
他突然想問問，那些年她是怎麼過來的，他也終於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夠熬得過去。
何況當時的吳玥樾還失去了一個孩子。
“自己種的因，果總得自己吃下去了吧。”吳玥樾淡淡地開口，好像沒有任何的情緒。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內心是澎湃的。
楚景颯對楚菲菲的好，她當初是看在眼裡的，別說衝着楚菲菲動手了，哪怕是大聲地喝上一聲他都不捨得。
自從他找回記憶後，他變得格外不一樣了，至少在對待楚菲菲的態度上，是很不一樣的。
今日裡，他衝着楚菲菲動手，是真的因爲楚菲菲對覃鈺的謾罵，還是因爲楚菲菲的話觸碰到他的雷點？
大概只有楚景颯自己知道了。
楚景颯心裡有些苦澀，卻無法再去說些什麼，他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吳玥樾，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旁的楚老爺子看着兩人的互動，心裡也跟着澀澀的。
他原本還不相信楚景颯所說，吳玥樾跟他一起是因爲吳覃鈺，可現在一看，他總算相信了。
因爲他根本沒有理由不相信。
“好了，你們來究竟是爲了什麼事情？”楚老爺子心有不耐，根本就不想看到阮詩玲母女，口氣自然好不到哪裡。
楚宏濤有些生氣，可對上楚景颯那冰冷的目光時，再多的不滿也全部咽回了肚子裡。
站在一邊扶着楚菲菲的阮詩玲也看到了這一切，低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恨意，還有一絲不屑。
“爸，今天是尋常的家庭聚會。”楚宏濤終究緩緩出聲，他沒有想到消失了幾個月的楚景颯居然回來了。
想到這裡，楚宏濤心裡也是難受極了。
這是他唯一的一個兒子，沒想到不管他做什麼都無法原諒他。
“行了行了，這家庭宴會就免了吧。”楚老爺子一臉的不耐，“每次你們來都鬧得雞飛狗跳的，真不讓人省心，”
楚老爺子這句話可謂是直接用刀插在楚宏濤的心上了，更是讓一邊的阮詩玲臉色頓變。
鬧得雞飛狗跳的人，分明是說她們母女。
阮詩玲心裡不甘極了，她嫁到楚家已經整整二十多年的時光，可他們倒是好，從來不知道接受爲什麼。
就連她的枕邊人——楚宏濤，在關鍵時刻也派不上用場！
想到這裡，阮詩玲心中的恨意第一次達到如此高漲的地步，她恨不得，把整個楚家都毀了！
“爸！”楚宏濤一如既往地紅了臉，下意識地想爲自己辯駁一番。
但楚老爺子沒有這樣的心情，冷冷開口道，“趕緊走吧，別打擾老頭子我和曾孫女聯絡感情。”
曾孫女！！
如同一記重磅炸彈，狠狠地砸在楚宏濤三人的心頭上，其中反應最大的，自然是楚宏濤。
“爸，您是老糊塗了吧？！”楚宏濤猛然出聲，脫口而出的話語突然變了一分味道。
話語剛落，楚老爺子的怒火已經噌噌噌地往上冒，手杖用力地篤在地面上，他冷冷地朝着楚宏濤開口道。
“我看老糊塗的人是你！”
楚景颯的臉色，在聽到楚宏濤那一句懷疑的質問時，已經冷得不成樣子。
他盯着面前的楚宏濤，冷冷開口道，“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
楚宏濤的臉色憋得通紅，略是惱怒地開口道，“這是你跟你爸說話的態度嗎？”
“這應該是你對你爸說的話嗎？”
猝不及防地楚宏濤便用身份壓人，那等同於自取其辱罷了。
“問我這些話前，你不妨問問你自己，用什麼身份在與我說話。”
楚景颯的話毫不留情，直接灑了他一臉。
看着楚宏濤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他一臉的不在意，“爺爺，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帶着她們走了。”
留在這裡，看到阮詩玲她們，他怕他壓制不住心底的衝動。
“別！”楚老爺子毫不猶豫地開口，緊緊地抱着懷中的吳覃鈺，“我還要和我的曾孫女培養培養感情呢！”
說到這裡，楚老爺子扭過頭來，朝着楚宏濤的方向哼了一聲，“還不趕緊把你的妻女領走，丟人現眼。”
楚宏濤的臉都憋成了豬肝色，“爸，我纔是你的兒子！”
他爲什麼能如此理所當然地把他趕走？
“你也別忘了，景颯纔是你的兒子。”楚老爺子生起氣來，也是橫眉豎眼的。
加上常年累積的威嚴，又怎麼是楚宏濤這種外強中乾的人可以比擬的？
只是一個眼神，楚宏濤就敗下陣來。
不過，楚宏濤別的本事沒有，和自己父親爭執的本事還是有的，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楚景颯。
見他依舊面若冰霜，一時間也有些氣急，“那菲菲也是我的女兒呢！”
也就是說，他對楚菲菲的好也是理所當然的。
饒是楚景颯，在聽到楚宏濤這樣的話時，也忍不住呵呵出聲，“那就麻溜地，帶着你的好妻子和你的親女兒，一起滾啊。”
話語中的‘好’和‘親’字咬得特別重，他眸中的冰霜更甚。
當楚宏濤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時間竟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翕動着嘴脣，想說些什麼也說不出口。
“趕緊走吧趕緊走吧，看到你們心裡鬧騰。”楚老爺子也沒有了耐心，直接下了逐客令。
待到楚宏濤等人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被請出了楚老爺子的住處。
一時間，楚宏濤氣惱不已，當即用力地踢了一下大門，沒想到大門堅硬得厲害，他踢得自己的腳尖痛。
“Shit！連一扇門都欺負老子！”
客廳中，得知楚宏濤等人已經離開的楚老爺子，在心裡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他原本想着在他的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孫子破冰前嫌，可現在看來，他心裡的念頭，只怕一輩子都看不到了。
縱然心底已經有了遺憾，可有些話楚老爺子還是要說的。
“景颯，你也不要介意你父親說的話，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楚老爺子厚着臉皮開口道。
黃土都已經埋到脖頸了，拉下臉皮說說話也無妨。
只是可惜的是，楚景颯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爺爺也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又何必強人所難。”
有些事情，會成爲永遠的痛。
楚老爺子神色有些頹敗，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側的吳玥樾，誰知道吳玥樾比楚景颯更要絕情。
直接扭頭到一邊，分明不想聽他開口說話！
一時間，楚老爺子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被抱着的吳覃鈺感覺到氣氛的凝集，大眼睛在三個大人間掃啊掃。
看了好一會時間，她拉了拉楚老爺子的袖子，低聲地開口道，“曾爺爺，你不要生爹地媽咪的氣哦。”
她睜着圓大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本認真地開口道，“爹地媽咪都沒錯，有錯的是剛纔那個兇巴巴的爺爺。”
“他們好凶的，罵媽咪還要打覃鈺。”
吳覃鈺不添油不加醋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還嘟着自己的小嘴巴，“曾爺爺不能怪爹地媽咪，否則覃鈺就不喜歡您了哦。”
語出威脅，旁人卻完全厭惡不起來，相反的感覺她十分可愛。
再看看吳玥樾和楚景颯二人，兩人面色淡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可楚老爺子覺得，他們二人心裡也是苦的。
“好好好，就爲了不招覃鈺討厭，曾爺爺必須不怪你的爹地媽咪呀。”
楚老爺子也學着吳覃鈺的語氣開口說着，爺孫二人一時相視而笑。
待到氣氛融洽時，楚老爺子才朝着楚景颯的方向道，“結婚證的事情，現在說了吧。”
早晚都需要說的，說得早一點對他們也有好處。
楚景颯有些猶豫，當初的事情對她和他都是一個傷哪，如今卻要親自揭起……
怎麼想，怎麼殘忍。
“說吧，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吳玥樾臉色沒變，一字一句地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