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經躲在淡淡的雲層裡去了。
天空灰濛濛的,天氣十分悶熱,知了在樹上不停地在叫着。
傍晚,衆人在用膳房吃着晚飯。大家因剛纔山上之事,此時又見師父面色凝重,便相互低頭吃飯,不敢多言,吃完都默默地離開了。
此刻,中年人獨自坐在屋裡,久久不動,兩眼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腦子還不住地浮現着山上的那個恐怖的腳印。
過了一會,中年人又挺起消瘦的身子,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走了幾步,到了牆邊,忽然間,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麼,擡眼往西面的牆壁上一瞄,不由得一下愣住了:
“……咦,劍呢?”
他一下子想起了那把平日裡把它視作生命的青龍寶劍了。
“……定是志宇忘在山上了。”中年人這樣想着。平時青龍劍總是隨身掛在腰間,當時因爲在山上看見一面斷壁上長着一叢黨蔘,但它高出地面五六丈,弟子們上不去,他這才解下寶劍,隨手遞給了身邊的弟子楊志宇拿着,自己親自攀爬上去……到後來可能是他一起去看那個腳印,一分神,這孩子大概是給忘在山上了,而且當時在慌亂中他又特意吩咐弟子們什麼東西也不要拿,結果連寶劍也落在山上了。
“怎麼能把青龍劍給落在那裡呢?真是……”
中年人搓了搓手,扭頭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只見這時天上雲氣翻卷,恐怕像是要下雨了。他在地上隨即轉了兩圈,低頭猶豫着。
“不管發生什麼情況,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把青龍劍連夜找回來。決不能把寶劍丟失!”他這樣想着,兩腳隨即匆匆地跨出屋門。
“志平……”
“哎……”,郝志平很快就從旁邊的西房跑了過來。
這個郝志平是這個中年人七個弟子中的大弟子,看樣子十七八歲,是他最賞識的一個。這不僅是因爲他在幾個弟子裡數他歲數大,關鍵是這個弟子平時非常細心,做事也極有心計。特別是在習武方面,悟性非常高,對武學的興趣可以說是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中年人對他非常喜愛,視作自己親生一般,在自己這一派武學傳承中,更是寄予厚望,指望着由他來把青龍派的劍術發揚光大。
中年人看了看眼前的這位大弟子,用手替他把肩膀上的一片草葉輕輕彈落,然後低聲讓他去看看寶劍是否在志宇那裡。
郝志平一會兒就搖着頭出來了。
中年人沉吟了片刻,告訴他自己要先出去一下,如果家裡有事,讓他多操心一下。
郝志平眨了眨眼,望着師父的神情,小心問道:“師父,您要出去嗎?我……”
“……不用,”中年人把手放在大弟子的肩膀上,“你就在家裡,放心吧,你要多照顧好師弟師妹們。”
“我知道了。”大弟子輕聲應道。
中年人提着個燈籠,獨自朝大門走去。
郝志平跟在師父後面,送到了大門外。他望着師父遠去的背影,一直目送師父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只見他若有所思地微微皺着眉頭,眯着一雙清澈的眼睛,許久之後才關上了院子的大門。
這位中年人名叫張天一,是迷魂谷青龍派的掌門人,年紀四十有二,江湖人稱“飛天魔劍”。這“飛天”一詞,是指他輕功十分了得,武林中罕有敵手;而“魔劍”一說,是因爲這青龍派的這脈劍術,自當年的創始人創立這一門派以來,幾經變化,套路繁多複雜,變化鬼神難測。只單論劍術,江湖上至今無人能望其項背。等到傳到現在的張天一這代,已經有八百多年的歷史了。
此時,張天一正提氣快步奔往仙人嶺。
說到前面的仙人嶺,屬雲霄山脈的一個支脈。這條山脈,白天站在山上登高遠望,巍峨雄偉,峰巒迭起,蜿蜒曲折,延綿數千裡。其主峰仙人嶺,高聳入雲,直刺九霄。天下今古奇觀,人間珍石異寶,四海飛禽猛獸,百川名貴藥材,山上無所不包,盡在其中。
轉眼間,張天一已經來到仙人嶺山腳下,站在這裡,只感到耳邊冷風搜搜不斷穿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順着白天走過的山路,不多時辰,就來到了下午弟子們採藥時看到的那個留有腳印的地方。
張天一舉起燈籠照了照,一眼就看見橫臥在山坡上的那把寶劍。
只見鑲着寶石的劍柄上,閃着冷冷寒光。他立刻上前,把燈籠甩在一邊,上前一把提起寶劍,隨即抽出青龍劍。
只見一道寒光在眼前閃過。
張天一細心摸着寶劍,長舒了一口氣。
這把劍是當年青龍派創始人劉佳同祖師爺傳下來的。爲清涼谷的鎮谷之寶。
說起此劍,在天下兵器中,久負盛名,威震八方。論其鋒利,任憑削碑開石,砍銅斷鐵,劍刃毫髮不損;傷人過百,劍身滴血不粘。此劍自面世以來,在江湖上已流傳八百多年了。憑此一劍在手,與人未過招已搶佔三分先機,雖已歷經無數血戰,卻從未敗北。即使功力遠勝自己的武林高手,面對此劍,也先有三分忌憚。在江湖上素有“青龍出鞘,血光必濺三步”一說。這把威震天下的“青龍劍”,與另一把享譽四海的啓天派 “斷魂刀”齊名,因此被稱爲“青龍斷魂,得其一能獨行天下”。
看到寶劍無恙,張天一把劍鞘仔細掛在腰間,擡起頭,目光不自覺地轉向了前面那處落有腳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