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雖然明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聊這些並不適合,但顧安寧的淚水還是一下子就滾落了下來。在丁明那幫老傢伙把她逼入死角的時候,在顧子朝不記得自己的時候,她都沒有哭過,但在那雙熟悉的眼眸前,她終於可以放任自己不再做獨當一面的女強人,而是隻做一個柔弱的小女孩。
是啊,有誰願意承擔那麼多壓力,有誰願意每天和別人算計來算計去,鬥智鬥勇?她說到底,今年也只有23歲罷了。可是,她自願承擔起一切,只因爲她是那樣愛着那個男人。
愛着,那個叫顧子朝的男人,總會溫柔地叫她“寧寧”的男人。
顧安寧不敢相信顧子朝真的回來了,因爲她怕自己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可是,顧子朝的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輕聲說:“秦北宸那小子又勾引你了吧。”
……
“寧寧,你是我的,我絕對不會讓任何男人把你搶走。”
霸道的語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眼神,讓顧安寧的淚水再一次掉了下來。她發瘋一樣用力摟着顧子朝,好像稍微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一樣。顧子朝沉默地撫摸她的手背,擡起她的下顎,和她脣齒交纏。夾雜着淚水的吻,是那樣歡欣又美麗,她覺得自己就要在親吻中窒息,恨不得時間在此刻停留。可是,她還是用力推開顧子朝,因爲她感覺到有人靠近。
“放開我,阿東來了。”她紅着臉說。
“無所謂。”顧子朝根本不想放手。
“顧子朝!”
“阿東,別看着我們。”
他的吩咐讓阿東果然囧了——拜託,倉庫裡還起着火,要不要這樣急着秀激情!不過,看來小姐的話沒錯,先生還真的清醒了!枉費他當時還覺得她異想天開!
所以說,真的一切就要恢復正軌了嗎?
阿東想着,卻聽話地轉過身,顧子朝繼續親吻着顧安寧。當他終於戀戀不捨地離開那誘人的紅脣時,才抱着顧安寧上車,然後把她送去了醫院。醫生給顧安寧包紮時,他緊緊抓住顧安寧的手,而顧安寧一聲不吭。她的傷勢有些嚴重,但她並不在乎,而是擔憂地問顧子朝:“你不去看看醫生嗎?”
顧子朝淡然地說:“都是皮外傷罷了,沒什麼好看的。”
顧安寧還是憂心忡忡:“你的頭還會疼嗎,還是做個CT比較好。”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顧子朝似乎執着地不肯檢查,但看到顧安寧憂心的眼神時,還是放軟了語氣:“放心,我不會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因爲我們還有那麼多年。只是,我真的沒事,你只要關心你自己就好了,行嗎?”
顧安寧得到了顧子朝的保證,稍稍鬆了一口氣,卻還是不肯閉上眼睛休息。她那樣認真地看着顧子朝,而顧子朝突然問:“你不疼嗎?”
顧安寧一愣,然後意識到他說的是剛纔護士給她扎針。她有些想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因爲這個耍性子。顧子朝的聲音是那樣飄忽:“我的小丫頭不怕打針吃藥了,她真的長大了。我該高興,但我願意你一輩子都是小孩子。因爲與成長對應的是受傷,我情願你永遠不諳世事,只要我寵着你就好。”
顧安寧卻笑了:“我都是孩子媽了,怎麼可能一輩子不長大啊。哥,你不在的時候我把公司管理地很好,我沒有讓你失望。”
顧子朝柔聲說:“嗯,寧寧最厲害。現在,你睡覺好不好?”
“不。”顧安寧繼續睜着眼睛,執着地看着他。
顧子朝的聲音嚴厲起來:“聽話。”
“我怕睜開眼睛,你又不在了。”
她的語氣是那樣平靜,卻讓顧子朝心酸到了極點。他保證:“絕對不會。我向你保證。”
“真的?”
“真的。”
顧子朝從來沒有騙過顧安寧,而他的話終於讓她信服。藥效逐漸上涌,她閉上了眼睛,而顧子朝的手掌在她的頭上摩挲。他的神情是那樣溫柔,而在看着阿東的時候,恢復了往日的冷峻:“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一件不要遺漏。”
“是。”阿東說。
他沒有提醒顧子朝的身上還有傷,因爲他知道對於顧子朝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顧安寧,以及……報仇。
那些得罪過他的人的下場,真是隻要一想就會覺得很期待。
“哥,哥!”
顧安寧再次夢見顧子朝爲了她掉進水裡的場景,猛地睜開眼睛,從噩夢中醒來,然後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顧子朝輕輕擦拭她額頭的汗水,而她猛地抱住了顧子朝,感受他身體的溫度,喃喃地說:“哥,你別走。”
“放心,我不會走。”顧子朝握住顧安寧的手,輕聲安慰她。
他的安撫,讓顧安寧暫時平靜了下來。她的神情不再那麼痛苦,而顧子朝柔聲問:“做噩夢了?”
“恩。”她輕聲說。
“夢見什麼了?”
顧安寧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夢見……你死了。”
“只是一場夢罷了,我還活的好好的——你經常做這樣的夢嗎?”
顧安寧輕輕笑着:“也不算很經常——你剛離開的時候,每天都會夢見幾次,後來好一些,隔幾天纔會夢一次。哥,告訴我,你是怎麼突然醒過來的?你又是怎麼會忘記我的?”
顧安寧不會忘記,那些心理專家都信誓旦旦告訴他,顧子朝清醒過來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她到現在都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有着這樣的幸運。可是,她沒有懷疑過顧子朝的身份——那樣犀利陰鬱又溫柔的眼神,和那雙天真純潔的眸子是那樣不同,那是隻屬於顧子朝的眼神。她是那樣迷惑地看着顧子朝,神情就好像迷糊的小貓一樣,顧子朝忍不住摸摸她的頭髮:“很想知道?”
“當然,你快告訴我!”
“從哪裡說起好?”
“就從你掉到水裡後說起。”
“好長的故事啊。”顧子朝感慨。
“我不怕麻煩。”顧安寧執着地說。
“好吧。”
顧子朝投降,準備說話的時候,顧安寧突然說:“不許騙我。”
顧子朝看着她倔強的眼神,深呼吸,然後嘆氣:“好,如你所願。”
於是,在顧子朝的口中,她知道了一個非常驚奇的故事。
原來,顧子朝爲了保護她落水後,曾經掙扎過一陣,抱住了一棵大樹,堅持到了有救援船經過。然後,他整個人都處於混沌的狀態,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真正的自己就在沉睡。他能感受到外界,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說什麼,做什麼,但他分明知道,那個傢伙已經不再是他本人。他極力想睜開眼睛,但是有一種強大的力量迫使他繼續沉睡,直到聽到那曲熟悉的曲子。
“是我彈奏的《月光》嗎?”顧安寧忍不住插嘴問。
顧子朝點頭:“是。”
聽到那熟悉的鋼琴曲的時候,過去的記憶就好像潮水般襲來,而他充滿了力量,終於就要掙脫出滿是荊棘的束縛。他以爲自己就要成功,可是有一道白色的光芒阻止他,他再次被迫陷入了沉睡。再後來,他一次次企圖醒過來,力量也一次比一次更強烈。
在顧安寧爲了保護他而受傷的時候,他再也控制不住滔天的怒火,然後驚奇地發現所有束縛卻突然消失不見。他看到一個幻影對他說:“回來吧,顧子朝,只有你能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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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對着那個和他有着一模一樣容顏的男人,倨傲地說。
“我真是羨慕你啊,而我這輩子都只是你的替身罷了。好好對她,不要和我一樣成爲笑話。”
“當然。所以,你消失吧。”
顧子朝陰冷地說,用力去推開阿星,而那個人就徹底消失,再也不留下一點痕跡。然後,他抱着顧安寧離開,再然後……
他們就好像現在這樣,雙手緊握,不會分離。
顧安寧覺得自己簡直在聽一場神話劇,要不是說的是顧子朝,她簡直一個字都不會相信。她消化了一會兒這巨大的信息量,喃喃地問:“所以說,當你是阿星人格的話,你還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以這樣說。不過,我不承認那人是我,請不要這樣混爲一談。”
顧安寧臉色一變,然後訕笑:“知道了。”
“所以說——那小子是怎麼追求你的,我也知道。”
顧子朝提起了這個,顧安寧的心頓時心虛到不行。她急忙討好地說:“秦北宸就是愛開玩笑,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你在幫他說話?”
顧子朝的臉湊近,聲音極其危險,而顧安寧忍不住往後縮。她的背一直貼到了牆上,顧子朝把她逼的無路可退。一狠心,她開始耍無賴:“你還口口聲聲說是那個小雅的女朋友,還覺得我是逼迫你的仇人,這帳我還沒和你算呢。你說,你有沒有親吻過小雅,有沒有!”
顧安寧說起這個就來氣,瞪着眼睛質問顧子朝,而顧子朝的臉色紋絲不變:“沒有。”
顧安寧纔不信:“那女人真的沒有強迫你?”
顧子朝說:“無論是我,還是那個阿星,都沒有過。”
顧安寧卻愣住了:“爲什麼?”
“因爲,這裡,你一直在。”他指着自己心臟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