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菲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病情明明已經穩定,不該是現在的狀況。如果是你的失職,我想你知道後果。”
那麼淡漠的語氣,卻給醫生無限的壓力,他覺得自己面對最難纏的客人都沒有這樣緊張過。額頭的汗珠就這樣流了下來,他驚恐地說:“顧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藥物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治療手段也是專家都通過的,我真不知道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你這樣不專業,你覺得你還能做醫生,握着手術刀?”顧子朝嘲諷。
他猛地放下了醫生,醫生踉蹌幾步才站好,艱難地呼吸。他發現顧子朝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手腕上,只覺得寒意從心發出。他好像突然福靈心至猜出了顧子朝下一步的動作——他要廢了他的手!就在顧子朝開口之前,有個護士救了他。醫生看着新送來的檢驗報告,一下子欣喜若狂,在顧子朝說話前搶先說:“菲兒小姐不會有事的,她和安寧肚子裡的孩子配對成功!只是,不知道安寧小姐什麼時候能生產,菲兒小姐最多隻能等兩個月。”
顧子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的瞳孔在瞬間縮緊。就算不是女人,他也知道2個月後的話,顧安寧的孩子才6個月,絕對不可能存活。所以,孩子和菲兒只能二選一嗎?呵,還真是好笑。
“孩子和莫菲兒,我都要。”顧子朝陰冷地說。
顧子朝的命令,令醫生手足無措,簡直都要哭出來了,因爲這兩件事絕對不能共存。他艱難地說:“顧先生,對不起,我們真的只能選一個……”
“那你是讓我殺了我的未婚妻,而是讓我殺了我的孩子?”顧子朝反問。
“對不起,我真的辦不到!顧先生……”
醫生的話噎在了嗓子裡,因爲他看到顧子朝的手掌重重打在了玻璃上,滿是紅色的血跡,而他面無表情,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他手忙腳亂地要給顧子朝包紮,但顧子朝阻止了他,繼續問:“安寧現在的精神狀態是不是有問題?”
醫生小心地說:“是,因爲注射太多鎮定劑,她會經常產生幻覺,還會胡言亂語,更會產生偏執。”
“如果她很討厭一個人,會不會編造一些謊話?”
“這是當然,還可能會陷入妄想。比如,有的病人會堅信自己是天神下凡,有的病人會堅信自己過世的母親根本沒有離開,這些都是鎮定劑的後遺症。”
“所以,她會說那個戒指是她的。明知道,我會有多在乎這個嗎?”
顧子朝的聲音幾乎輕不可聞,而醫生恐懼地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想了半天,還是說:“顧先生,安寧小姐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好。雖說要儘量減少刺激,但情感堆積太多會對身體更有害。您最好讓她適當宣泄,不然她的病可能更嚴重。”
“知道了。你最好快點想一下要怎麼治療菲兒,不然,你下一個要治療的就是你的家人。”
顧子朝說着,然後離開了辦公室。車外,阿東對顧子朝的傷口視而不見,穩穩地開車。就在他以爲顧子朝不會開口的時候,顧子朝說:“這件事不要讓寧寧知道。”
所以,先生還是選擇了莫菲兒,放棄了安寧小姐嗎?安寧小姐真是太可憐了!
阿東心中波瀾起伏,但他語氣平穩:“是。”
“還有,去查一下戒指的事情。我要知道,安寧說這個戒指是她的,到底是她真的精神出了問題,還是有別的……不,不要去查,這件事我自己來解決。”
“是。”
阿東還是第一次看到顧子朝居然會下達了反悔的命令,詫異地看着他,然後飛速收回了眼神,只有顧子朝知道自己到底因爲這件事心煩意亂——這可不像他。最近,他的情緒似乎越來越不受控制了。回到別墅後,顧子朝習慣性地去顧安寧的房間,沒想到她沒有在牀上,而是坐在了沙發上。她的臉色不再是蒼白,臉頰有淡淡的紅暈,嘴脣也好像櫻桃一樣鮮紅。顧子朝已經有太久沒有看到她這樣健康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而顧安寧微微一笑:“哥,你回來了。”
她的溫順,讓顧子朝起了警覺。他的一顰一笑實在讓人太熟悉,顧安寧知道他在懷疑什麼,所以顧安寧只好舉起手:“哥,你不要瞎想,我沒有任何意思。我只是,等了你很久。我看到我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找張嬸給我稍微畫了點妝。哥,我是不是醜了很多?”
顧子朝想起莫菲兒也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顧安寧自顧自笑了起來:“當然難看了,沒有哪個女人會在懷孕的時候漂亮吧。哥,你說對嗎?”
“寧寧,你到底想說什麼?”
看着顧子朝警惕的眼神,顧安寧輕輕一嘆:“哥,你不要想那麼多,我只是你手掌裡的金絲雀罷了,我哪裡也去不了。呵,我突然想通了,不想和你硬着來了,這樣的答案你滿意嗎?”
顧安寧的話並沒有讓顧子朝放心。顧安寧也知道他一時半會兒不會相信自己,只是淡淡地說:“哥,我叔叔什麼時候下葬,我想去見他最後一面。”
顧子朝拒絕:“你的身體不好,醫生禁止你外出。”
“是醫生禁止還是你禁止?我知道,你怕我自殺,對孩子不好,我可以答應你不會做傻事。哥,求你了。”
顧安寧看起來是那樣楚楚可憐,但顧子朝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她的目光很木然——也許,那麼久的囚禁,真的對她的身體不太好。他知道叔叔對於顧安寧的意義,也知道他不讓她去的話,她會真的恨他一輩子,眸色一軟:“知道了。不過,你要答應我不會做傻事。”
“當然不會。雖然我沒有了叔叔,但是還有安娜和嬸嬸,我爲了他們也會活下去。”顧安寧輕聲說。
“寧寧,你的轉變很大。”
顧安寧知道顧子朝有多麼多疑,淺淺一笑:“我突然想通了,要你公司的股份可以富裕活下半輩子,這樣沒什麼不好。就算對孩子沒感情,我把自己當成代理孕母就行,我沒必要和你過不去。反正,就算我不想,這個孩子你也勢在必得,我不如給自己多拿一些東西,也爲我的親人多爭取一點——就當,是代替我叔叔照顧他們吧。”
顧安寧說着,眼圈一紅,傷心欲絕的表情讓顧子朝緊繃的心終於有所鬆動。他下意識摸摸顧安寧長長的頭髮,說:“你叔叔的後事我會安排,你不要擔心。”
顧安寧哀婉地說:“叔叔希望水葬……他說,這個塵世太累,他想和水在一起隨波逐流,這樣才幹淨。哥,你能滿足他嗎?”
“我會爲他舉行遊艇葬禮。”
“謝謝。”顧安寧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還有,要我生下這個孩子,我還有其他條件。”
“告訴我。”
“除分紅外,要給我1000萬現金,我要去外國定居,你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我知道,你會介意我會揹着你跟其他男人……我願意一輩子不結婚。不然,就讓我不得好死。”
顧安寧咬着嘴脣,說出了惡毒的誓言,而顧子朝終於神情有了變化。他說:“錢我會給你,並且會給雙倍,但我不同意你去國外。”
“那就沒得談了。”顧安寧頓時說。
她和顧子朝就這樣僵持了起來,誰都不肯讓步。顧子朝原本可以強硬地讓她屈服,但看到她紅腫的眼睛,想起自己當初失去親人的絕望,到底還是說:“我可以答應你去國外,但你必須和我保持聯繫,不能離開我的視野,並且保證一年回國的時間有1個月。”
顧安寧猶豫了一下:“好。”
他們就這樣達成了協議,兩個人的神情都輕鬆了一些。顧子朝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你上次說菲兒手上的戒指是你的?“
顧安寧面露遲疑,沒有說話,而顧子朝繼續逼問:“是這樣嗎?”
顧安寧糾結許久,輕輕一嘆:“我當時只是……我也有個銀戒指,真的和她的很像,誰知道她是不是偷拿了我的。”
聽到這個答案,顧子朝不知道爲什麼心裡一鬆。他嚴厲地對顧安寧說:“這件事以後就不要再提起,你安心養胎就好。你不會後悔給我生下這個孩子,寧寧。”
顧安寧沒有回答,只是嘲諷一笑,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顧子朝看着她,想起她以前的活潑開朗,突然覺得煩躁了起來。他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站起身離開了顧安寧的房間,沒看到顧安寧的表情在瞬間變換。她的臉上洋溢着最甜美的微笑,摸着肚子,輕聲說:“哥……如果我說,我當時是故意誣賴莫菲兒,你反而會去追查下去;但我擺明了看她不順眼,甚至現在都想拉她下水,這樣你纔會相信。哥,那個戒指確實就是我的。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到底是誰,因爲我沒有關於以前的絲毫回憶。呵,我也希望你要找的那個人不是我,因爲被你這樣的人喜歡實在太噁心。我好期待,你知道真相時的表情啊,我的哥哥。”
顧安寧說着,臉上是最甜美的微笑,等待着叔叔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