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見到他最後一面,那當時是誰在處理這一切?”
安娜努力回想:“似乎是顧先生這邊的人。“
顧安寧腦中一片混亂,而她迫使自己冷靜。她不住深呼吸,讓腦袋裡過多的信息量慢慢整合,也仔細分析。
自從安力去世後,她整個人都在崩潰狀態,卻只記得安力身體不好,沒有去問一下顧子朝他到底是如何去世的——或者,顧子朝正是算計了這一點,纔會和她打擦邊球吧。就算顧子朝不讓她見安力最後一面,爲什麼會在安娜去之前把一切都處理好了?這其中怎麼可能沒有貓膩!或者,或者……
叔叔不是生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會被誰害死?
顧安寧用了太多心思,大腿處的血液又不住流淌,她整個人劇烈咳嗽了起來。安娜和阿東急忙上前,而她一把把她們推開。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戒指,那個能證明她身份的戒指!她並不稀罕顧子朝的寵愛,可這不代表其他人不稀罕!
所以,莫大偉今天才會來船上嗎?比起女兒的命,他更害怕這個謊言被揭穿!所以,是她害死了叔叔!
顧安寧難過至極,只覺得嗓子腥甜,一口血就這樣吐了出來!所有人都慌了神,安娜更是嚇得手足無措,而顧安寧伸出手,狠狠打了安娜一個耳光。所有人都被鉅變嚇住了,只聽到顧安寧說:“安娜,你居然敢這樣對你爸爸,我可饒不了你!你等着,我不會放過你!”
“姐……顧安寧!”
安娜柔軟的心腸被顧安寧重新激怒,但到底不敢動手,只是捂着臉跑了。阿東等人沒有人去追,繼續看着顧安寧,而顧子朝已經問詢過來。顧子朝遠遠看着顧安寧,正思索她到底是不是知道了她叔叔真正的死因,突然整個遊船喧鬧了起來。
“觸礁了!”所有人都在哭喊。
顧子朝和顧安寧之間明明只有數十米的距離,卻被洶涌的人羣衝散,就算是擅長掌控人心的顧子朝也無法改變人們在生死攸關時的恐懼。阿東等人也眼睜睜看着顧安寧被人羣帶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想要去尋找,但怎麼也找不到顧安寧的蹤跡。顧安寧已經被逼退到護欄前,在不住劇烈抖動的船上幾乎難以保持平衡。而她的嘴角卻帶着最滿意的微笑。
要從顧子朝手掌心逃走實在太難,所以她乾脆放棄了離開;要想在顧子朝面前死去也實在太難,所以她把大家都拉下水,攪亂他的視線。現在,大家人人自危,就算她是千金大小姐又怎麼樣,就算他是顧子朝又怎麼樣?如果可以的話,大家一起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好了。
爲了實現這個計劃,她順從地喝下麻痹神經的藥物,她拿小刀促使自己冷靜,她悄悄把紅茶灑在精細的儀表盤上,她故意引誘船長到了暗礁多的地方……這麼多環節,缺一不可,而她似乎有人保佑一樣,真的做到了。媽,這是不是你在天有靈?你是不是要和叔叔一起來接我了?
不過,我唯一沒有算到的是叔叔可能被人害死。就算我想給叔叔報仇,現在似乎也來不及。叔叔,請你原諒我,因爲安寧真的累了。
我原想把對你不好的安娜和王琳一起拉下水,沒想到安娜似乎對你的死很難過。我打了她,還說以後會找她報仇,這樣應該會讓顧子朝認爲她有用,從而保住她吧。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顧安寧想着,然後聽到了有人在叫她。
“寧寧!”顧子朝大聲喊她,面色焦急,早就沒有了往日的溫文爾雅。
顧安寧沒想到顧子朝居然沒放棄找她,嘲諷地笑了。船體不住傾斜,他根本過不去,而她對他說:“哥,從你要了我的那天起,我每天都想殺了你。我知道,你讓我懷孕只是爲了莫菲兒,你甚至想讓我孩子做莫菲兒的藥物,我不會讓你得逞。莫菲兒,她死定了,你也不會好過。因爲……你要找的那個人不是她啊。”
“寧寧,你在說什麼,你快過來!”
顧子朝的聲音淹沒在了風浪裡,而顧安寧繼續笑着:“子朝哥哥……我好愛你。我真想,從未見過你。”
顧子朝看着顧安寧悽美的笑容,心知不妙,不顧可能掉下水中去拉顧安寧,但他只抓住了顧安寧的衣袖。他看着顧安寧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掉進了大海,她的衣裙在風中飄散,他也看到她大腿上的血跡斑斑,呼吸一下子停滯了。他伸出手,只抓住了顧安寧衣服上的碎片,而海平面已經平靜地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身邊的哭喊聲似乎突然沒了聲響,他看着那塊布,嘴角勾起。
“先生,小心!”
顧子朝擡起頭,看着桅杆就這樣朝他倒來,卻不閃不避:“寧寧,你狠,你真是狠。”
他輕聲說,居然帶着無盡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