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將軍府迎來久違的安寧,庭院之中,一道人影雙手揹負,衣衫獵獵作響,恐怖的氣勢,瀰漫在他身體四周,五指攥拳,畢直搗出,直接洞穿虛空,舉手投足間,迸射出浩然偉力,此人正是陳懋。
自從見識到遁軒大師的恐怖後,陳懋愈發感覺到自身實力的不足,身爲一軍統帥,儘管戰力不是最重要的,統領指揮,兵法謀略纔是關鍵,但陳懋認爲,如果自身實力不濟,又該如何服衆?
只可惜。
自從七八年前,他的實力便停滯不前,再難進步,要知道,他正值壯年,身體各項機能都達到了巔峰,正是長足進步的時候,按理說,不應該受限啊。
爲此,陳懋也百思不得其解。
一套拳法演練完畢,並未達到預期的效果,隱隱感覺有種無形的瓶頸,束縛着自己,陳懋眉頭皺起,臉上寫滿了困惑的神色。
想當年,憑藉父親的餘蔭,他才得以進入軍中任職,但能打拼到今天這樣的地位,成爲朱棣眼中的紅人,被委以重任,更多憑藉的,是他自身的努力。
畢竟,朝廷不養閒人,邊關大將的位置,朱棣更不可能,將其交給一個酒囊飯袋,這本身就是對他實力的一種認可。
正當陳懋尋思的功夫,一道人影緩緩走來,赫然是陵醫師。
剛一見面,陳懋就開口道。
“陳將軍,你最近是否時常感覺胸悶,氣血不通?”
陵醫師摸着下巴,仔細端詳着陳懋,身爲頂尖醫師,望聞問切的本領,他練得爐火純青,眼光毒辣,絕非尋常人能夠比擬,故而隱隱看出一些門道。
陳懋出拳的角度刁鑽,攻勢凌厲,招招都是必殺技,但出拳的力度,卻不盡如人意,給他一種差了點意思的感覺,彷彿無法施展全部力量。
不要小看這點細微的不足,高手過招,毫釐之間,勝負即可分曉,戰場殺敵,你比敵人弱了半分,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有些事可以差不多,但有些事,絕對不能差不多。
“陵醫師,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懋大驚失色。
早在數年前,他就隱隱有種氣悶的感覺,但並未放在心上,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這個症狀愈發明顯,昨天甚至在夢中驚醒,喘不過氣。
難道他的身體,當真出了問題,陳懋心中,隱隱產生不好的聯想,驚駭之下,連忙詢問道。
“陵醫師,是不是我的身體……”
聞言,陵醫師點點頭,表示陳懋猜的不錯,從目前的情況看,陳懋的身體,的確出了點小問題。
“具體什麼問題,待我診治一番,自然真相大白。”
陵醫師替陳懋診脈,他最擅長的,就是根據脈象,判斷病人的身體情況,對於他而言,細微的不尋常背後,往往隱藏着巨大的隱患。
畢竟他師承百家,將諸多大師的絕學融會貫通,這才練就了一手絕技,絕非尋常醫師可以比擬。
饒是宮中的太醫,他也自認不差,水平達到了那樣的層次,誰又會比誰弱呢,只能說擅長的方向不同罷了,在自己的專長的領域,陵醫師自認傲視羣雄,沒有敵手。
心裡想着,反饋已然沿着指尖傳回。
不愧是本領高強的武將,脈搏強勁有力,同樣的經脈,跳動雄渾健壯,遠超常人。
寬闊的經脈,平滑通暢,這是常年練武所致,粗大的血管內,血液奔涌激盪,只要陳懋願意,完全可以在眨眼間,將全身的力量調集於一處,爆發出最巔峰的實力。
雖然陵醫師不得不承認,修煉武功的確可以強身健體,武者的身體素質,也普遍優於一般人,但像陳懋這般,身體好到這種程度的,着實罕見。
這也證明了,能取得如今的成就,陳懋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歷經數十年的苦修,並且未曾沉迷酒色,被掏空身體。
仔細號脈一番,陵醫師並未察覺出異樣,故而皺起了眉頭,心生詫異。
“陵醫師,是不是情況很糟,你儘管說,這點承受能力,我都沒有的話,還有什麼資格做將軍。”陳懋平靜道。
他以爲自己的情況糟糕到了極點,不然,陵醫師不會皺眉,興許陵醫師怕他承受不住,不敢直言相告,有意隱瞞。
“陳將軍多慮了,實在是老夫並未發現異常……難道說,是我感知錯了。”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陵醫師心裡有種直覺,他絕對沒有猜錯,只不過問題比較隱蔽,他暫時並未發現,畢竟,如果所有病症,他都能一眼看出的話,除非他是神仙下凡,否則斷然無法做到。
陵醫師閉上雙眼,全神貫注,用力按住陳懋跳動的脈搏,憑藉豐富的經驗,在脈搏的感知下,陳懋的身體狀況,變得一覽無餘,速度非常快,幾個呼吸間,陵醫師便能將陳懋的身體審視一圈,速度快到令人瞠目結舌。
“等等……這是!”
陵醫師怔住了,似乎是發現了問題的所在,不自覺呢喃道,而後嘴角微微揚起,露出淺淺的弧度。
“十年前,陳將軍受過一次嚴重的內傷吧。”
陵醫師睜開雙眼,鬆開了陳懋的手腕。
在他仔細的檢查下,終於發現了病竈,果然隱藏的極深,饒是他,都未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如果換做是其他醫者,根本無法分辨,畢竟,按照基本的常識和思路,從脈象判斷,陳懋身體健康,不過,經驗和常識,有時候也是會騙人的。
爲此,需要花費的精力,也是極其龐大的,饒是陵醫師,常年爲病人診治,練就了一身超強的本領,精神專注,可以長達數個時辰,但依舊深感疲憊,額頭滲出汗水,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陵醫師,這你都知道,佩服,佩服。”陳懋猛地點頭,頓了一頓,繼續道:“當年我追隨皇上起兵靖難,遭遇敵軍的埋伏,落入包圍,我孤身一人保護皇上安危,雖然最終殺出重圍,但身中數箭,連五臟六腑,都遭受了損傷,差點一命嗚呼……”
陳懋說的很簡單,省略了很多細節,對於兇險的過程,隻言片語一帶而過,但陵醫師不難猜出,當時的情況是有多危急,場面是有多慘烈,如果不是陳懋拼死護駕,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聽到陳懋的敘述,陵醫師點點頭,看來他猜的沒錯,問題果然是出在這裡,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反倒難辦了。
“陳將軍,在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猶豫了一小會兒,陵醫師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