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方北宸說欣麓仙池就在裡面,一時間反倒是沒頭沒腦地愣住了。心中有一個聲音不斷在對自己說:“葉罄,你日思夜想的媽媽就在這扇門的後面,你很快就能夠見到她了。她如果不是你心中想的那個媽媽,而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你又能怎麼辦?她當初把方北宸的命魂注入你體內的原因,她被囚禁在此處的原因會是什麼,你有想過嗎?”
不……我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
我呆呆地看着那扇門,看見方北宸用法術將樹葉退散,露出了兩個銀色的門把手。下一秒,他就一下子將門朝外拉開了。一束刺目的白光照了出來,我眯起眼睛,看見當中是一片寬闊的花園。
方北宸握住我的手進入了門裡。
花園中盡是五彩的葉子與潔白的花朵,在花園的正中央修着一個圓形的水池。池中水波盪漾,當中有三條青色的蛇在有規律的遊動。池子的中間立着一個人首蛇身的女人雕像,看起來有些像女媧墓中壁畫上的模樣。在雕像的手上舉着一個令牌,上書四個大字:“天網恢恢。”
在我們正對面的牆上還有一扇大門,也不知道是不是通往神界的?
“北宸,你之前說在欣麓仙池中有一座水牢?是在這下面嗎?”我看着池底,卻怎麼也看不出下面的玄機。
方北宸聞言應了我一聲:“我得到的信息應該是準確的,想要打開這仙池中的水牢,恐怕還得找到破解的機關才行。”
我環顧了四周一圈,發現周圍除了樹葉與花,再無別的奇怪東西。這神界與人間和冥府不一樣,想必是沒有那麼容易破解的。
我皺了皺眉頭,目光突然被池中的那三條青蛇吸引。
只見三條青蛇首尾相連,中間間隔不過一小指寬的距離,呈順時針方向繞着雕像不斷地轉圈。它們每次游到神像的西面之時,總會停下半分鐘的時間,然後再繼續朝前遊動。
我繞到神像的西面,仔仔細細地觀察了那裡的情況。
我盯着看了半晌,忽然就看見那兒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着銀光。方北宸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一揮手用法術將那東西給拿了出來。
原來是一把銀鑰匙,只是這鑰匙究竟是開什麼的,我們一時間還莫不着頭腦。
我又看了雕像和池底一圈,確定當中沒有能插入鑰匙啓動的地方,不禁有些詫異道:“北宸,會不會是我們想錯了。既然是神界肯定就會用法術封印,又怎麼會像人類一樣設置什麼機關?”
方北宸爽朗地一笑,搖搖頭道:“夫人忘了,欣麓仙池還是雖然人界的範圍,要過了那扇門後纔是神界。既然是在人間,神界也不能擅用法術,所以自然是以巧妙機關爲主。”
我聞言脫口而出:“既然如此,我爲什麼不把仙牢直接修在神界?”
方北宸告訴我:“古往今來世人崇尚修仙得道,以爲只要當了神仙便能爲所欲爲。仙牢建在這裡,大概也是爲了警示那些來到此處的人,神仙犯錯也會遭此嚴懲吧。”
原來如此,所以雕像的手上纔會有“天網恢恢”四個大字!
“既然是人界的機關,說不定往簡單處想更爲可行。”我托腮沉思了片刻,“我總覺得這麼個仙池中如果有水牢,開啓的機關一定是設在這雕像上面。”
因爲環顧四周已經再無別的東西利用。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同樣的,世間再厲害的能工巧匠,也不能憑空設置出一個懸浮在空中的透明機關。
我上下看着雕像,在繞着仙池轉了快十圈之後,終於發現了一絲玄機!
當我走到那三條青蛇停留的地點時,再度朝着雕像的手中看去,竟然在“天”字的中心發現了一個小洞。這個小洞開得極爲隱蔽,只有在特定的光線下才能看出來。然而一般人注意到青蛇的停留點時,往往都會被鑰匙移開注意力,從而忽視了這個機關點除了鑰匙之外的秘密。
“鑰匙開啓的機關點就在那裡!”我驚喜道。
方北宸走到我身邊,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他隨即一飛身來到雕像旁,將那把銀鑰匙插進了小洞中。
下一秒,隨着一聲沉悶的響動,雕像朝着右邊平移了半米,露出一道向下的石梯。隔得太遠,我看不清石梯的長度,不過推測下面應該就是仙池的水牢了。
我飛身來到石梯口,朝着下面望了一眼,只見當中漆黑一片,一股水臭味撲鼻而來。我捂住了鼻子,隨着方北宸一起往下走去。
石梯的長度不長,我們走了沒多久就到了盡頭,耳邊聽見水流晃盪的聲音。
方北宸點燃了一張符紙,我看見石梯的下方是一大片渾濁的污水。污水的高度及胸,在正前方牆壁上拷這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他一頭烏黑的長髮遮住了臉。下半身已經被水泡得發腫,雙手被手銬吊在牆壁上,腦袋無力地偏向一邊。
我正準備踏入水中的腳步一怔。
隔了那麼多年,當她脫去了一具肉身,隔着一大片的污水,我還是能夠一下子識別出我媽的氣息。
我張了張嘴,可是聲音卻低得只有自己能夠聽見:“媽媽……”
方北宸飛身上前想要解開她手中的鎖鏈,可是試了半晌也徒勞,只好用手覆蓋住了他的後頸。
我的雙腳邁入水中,污水一下子漫過我的胸口,帶來一種壓抑的難受感。
我一步步來到她的身前,用手替她別過長髮,看見她一張憔悴卻美麗的臉。我到現在纔想起來,她的臉我其實在判官府中見過,烏元洲總是坐在石桌邊不停地描繪她的臉。
他畫完一副便用法術抹去,彷彿畫一萬遍也不會厭倦。
那一張白皙的鵝蛋臉、那一雙俏皮的杏眼,如今已經不復存在了,只剩下眼前的蒼白與虛弱。
我再度提高聲音叫了她一聲:“媽媽!”
方北宸還在不停朝她灌輸着法力,可是我媽卻一直沒有甦醒。
我有些緊張,良久看見方北宸收回了手,也是大汗淋漓道:“我感應不到*意識,她像是陷入了某種幻境之中。而且這個幻境,是她自己自願進入的。”
我不可置信,搖了搖我媽的肩膀,叫她:“媽媽,我找了您那麼多年。如今千辛萬苦的見到了您,我還有好多的事想要問您,還有好多的心裡話想要對您說。您怎麼可以就這樣昏睡不起,您快醒醒!”
恍惚間我感覺她的身體動了動,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對方北宸說:“我媽剛纔好像有了動靜!”
方北宸聞言又一伸手覆上了她的額頭,皺眉沉聲道:“意識有了波動,不過還是無法清醒過來。夫人,我們恐怕要進入一趟*意識中,才能想辦法把她給喚醒!”
方北宸將手伸向我,我捏住他的手掌,猛地閉上了眼睛。
身邊一陣疾風颳過,耳邊響起了一陣愉悅歌唱的聲音。
方北宸輕聲對我說:“夫人,我們已經到了*意識中了。”
我一下子睜開眼睛,看見眼前是一個風景秀麗的村寨,寨中的男女老少都穿着藏藍色的繡花服飾。四周的房屋稀稀疏疏,可是村寨裡的人煙卻不少。
一個花季少女突然從我們的身體穿透了過去,樂呵呵地朝着前方的一座廟宇走去。
我媽的相貌至今未變,只是這時的她多了幾分青澀與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