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要去張家村送貨的事情給商洛說了遍,他也沒有多想,乾乾脆脆地就答應了。我是知道他會由着我,斷然不會有一點意見。所以剛纔就幫他單方面地決定了。
不過臉上稍微燃起了一層緋紅。商洛覺得好稀奇,以爲我發燒了,就把手湊了過來,稍微探了探。
然後他問我,“阿嬌,你發燒了是不是,不然你臉紅做什麼?”
…………
我當即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覺得商洛這是妥妥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特別不爽地抱怨到,“你還說呢,就剛剛奶奶稱呼你爲阿洛,我覺得奇怪多嘴問了一句。她竟然笑着說別以爲她躺在棺材裡就什麼都聽不到,還說我們閨房之樂的時候得稍微收斂些。”
我咬着脣,越往後說越覺得尷尬,甚至覺得自己都得找地縫鑽了…………這種事情被旁人知道已經夠窘了,而且奶奶還是長輩,她一本正經地給我說閨房之事要收斂,這……
反正這事情放在我的身上,是一個大寫的悲劇。
商洛先是略帶奇怪地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番,然後發出哈哈的大笑聲。“阿嬌,你不是在逗我開心吧?不行,你奶奶真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我窘迫得不行,但是他竟然還有嘲笑我的打算。
給我氣得,當即就想狠狠給商洛一巴掌。
但是吧,我也只能想想,因爲商洛明顯比我厲害太多。最後只能又窘又迫地看着商洛,稍微賠了個小心,“你……你別笑了……你再笑,我就生氣了!”
商洛見我一本嚴肅,也趕忙將自己的嘴巴堵上,做出一副甚是嚴肅的模樣,不過到底還是忍不住。
不但如此,他還笑得越發過分了。
給我氣得,就在心裡詛咒他,乾脆笑的時候被噎死算了。
當然我都忘記了,商洛已經死了。
負鼠走在前面,佝僂着個身子,然後不住地將身子迴轉過來,瞧瞧我們在做什麼……
剛纔我們插科打諢,我們是旁若無人,都把人當成了透明,但是負鼠明顯不這麼想,他還要咳嗽一聲,以這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然後稍微清了清嗓子,“阿嬌,我不會說你,但是你這畢竟是在街上,你說有這麼多人看着,你們也得稍微注意下影響,你說是吧?”
額……
好吧,那就更尷尬了。
我趕忙湊了過來,特別可憐地看着人負鼠,盯着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們換個話題吧,還有多久可以到張家村,我們要護送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可以給我先看看不?”
我其實不好奇,只是想要稍微轉移一下話題,就現在的情形而言,實在是太尷尬了。
“我們,已經到張家村樓下了呀。”負鼠佝僂着背,擡起自己的手往前指了指,我們此時站在山頂,擡手一指就到底下的山莊,他還稍微不好意思地說明了個。“那個,我們那地方挺簡陋的,這種大山溝裡沒有辦法,就是有好東西也賣不出,所以很清貧,如果你們留宿的話,都不知道有沒有地方可以住,遮風擋雨都難呀。”
他說得聲淚俱下,那叫一個大寫的可憐。
農村差不多都是這情況,奶奶那地方也是這樣,就一破舊的磚瓦房子,雖然房間多,但是常年有一股發黴的潮溼味道,至於其他的鄰居,修建的也是民房,雖然都是一幢,但裡面的裝潢還有其他,都比不過城市。
我當然想過把奶奶接到城裡去,但是這被她拒絕了,她要紮根在這裡,生在這裡,死在這裡。
因爲奶奶到底年紀大了,我也只能由着她。
不過心裡對奶奶,更是多了一份心疼。
只是就眼前這,我可能得稍微和負鼠討論下,我驚愕地瞪大眼睛,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個,您是在和我開玩笑吧,這地方還叫簡陋嗎?而且你確定,我們還沒有地方住?”
山下,那就是一別墅羣呀。
我不但看到了綠水環繞青山,而且還看到一幢幢堪比別墅的巴洛特建築羣……別墅的旁邊停着小車,公路也修得寬寬敞敞。更爲要命的是,天空上還有幾架直升飛機在旋轉。
如果這地方叫很窮,我能問問什麼算富有,都快趕上華西村了!
唯一不足的是,有一層濃郁的鬼氣,將村長縈繞着、隔斷着,與外界格格不入。
也虧得是因爲這一層鬼氣,讓我稍微明白了些。
我沒有去過張家村,只聽奶奶說過兩次,但每一次都是無比忌諱。現在看來,這地方竟然是座鬼城,住在裡面的居民,十有八九都是厲鬼吧?
其實我是有這個心理準備的,所以真的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尚且比較淡定。
就稍微抱怨了句,“這地方是座鬼城,爲什麼奶奶不早點給我說呢,這我也可以稍微先有個心理準備嘛。”我一面說,一面嘟囔了下嘴巴。
商洛站在一旁,稍微補充了個。
“我想,她是覺得,倘若給你說實話的話,那你肯定會臨陣脫逃。或者就算過來了,但心裡面也會害怕到不行。所以倒不如什麼都不給你說。”
奶奶是怕我不去嗎?
不知道爲什麼,我有一種被算計的錯覺,不由得將眉頭皺成一團,這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奶奶一貫什麼都會給我說,也什麼都願意給我說,可爲什麼……
我突然覺得,自己和奶奶之間的相處,仿若是生出了隔閡。
我咬着脣,很不習慣如此。
只稍微陪着小心地開口,“不……不是這樣的……奶奶已經很多年沒有到過張家村了,對,她一定不知道這地方已經變成了鬼城,所以纔會讓我過來。對,一定是這樣的。”
我一面說,一面很是確定地點頭。我陪着小心地看了眼商洛,就盼着他能贊同我的話。
我需要一個肯定。
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估摸着實在是太可憐了,所以一貫跟我對着幹的商洛都是良心大發。他就稍微地點了點頭,“或許,也有這個可能的。”
我連忙點頭,他這麼說,我就信了。
我們這都商量好久了,負鼠還瞪大眼睛地看着山腳下的村莊,轉身叫了我的名字,“阿嬌,你過來幫我看看,我眼神不是很好,這底下的村莊是不是特別破舊,我看着怎麼不像呢?”
我嘆了口氣,他當然沒有看錯,他只是眼神不好,又不是瞎了。
但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如實相告。“你沒有看錯,這地方可繁華了,而且四周都是鬼氣,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鬼城吧。”
氣氛瞬間尷尬了些。
尷尬到,我都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我知道就好了,爲什麼一定要說出來呢,現在好了,氣氛別提有多尷尬了。
負鼠哈哈地乾笑了兩聲,“果然什麼都騙不過阿嬌,你既然看到了,那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那底下就是一座鬼城,從張家村荒廢之後,附近的小鬼就聚集了過來,他們居住在這裡,修房子建公路,把房子收拾得跟人間一模一樣,以這樣的方式假裝自己還活着,還留在人間。”
說得好聽點,這叫有夢想,但說得不好聽的,這叫逃避現實。
負鼠還專門提醒了我一句,“你知道就好了,當着我的面可以說,但進了村子就不能當着那些人的面說了。否則……”
他稍微頓了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嗯,我知道了。
但凡是做夢的人,都非常介意,也不想有人那麼殘忍地,把他的夢戳破,強迫他從夢裡醒來。這以前是這樣,現在估摸着也是這樣。負鼠怕我等會多說誤事,所以稍微提醒了個。
“我知道,謝謝。”他能把這個告訴給我知道,我還是挺意外的。
負鼠衝着我擺了擺手,將手揹負在身後,就那麼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我的謝謝。順帶着把身上一直揹着的那個包袱取了下來。微眯着一雙眼睛,“你不是問我,這揹着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想,我現在可以給你看看。”
可以看看?
我趕忙衝着他搖了搖頭,好奇心害死貓的典故我還是知道了,尤其是眼前的村莊還讓我心有餘悸,“不了,不了,其實我剛纔就是那麼一說,您,別擋着嘛。”
我這隨便說說,都不走心,他爲什麼還要相信呢……
我往商洛的身後躲了躲,盼着他可以出面,稍微保護一下我。他平日可以插科打諢,這關鍵時刻可一定要給力呀。
但是吧,他慵懶着身子,根本不想搭理我。
甚至於,他還一本正經地開口。“其實吧,我也挺想知道這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都護送一路了,我挺感興趣的。而且這底下,既然是鬼村,那就應該歸地府管。我是地府的鬼王,你們也不會亂來吧。”
商洛很難得,但還是把這兩個字給搬了出來。聽到他身份的時候,負鼠就笑了笑,他知道,所以並不詫異,只顫抖着身子,“那是,那是。我們怎麼可能亂來呢,你老人家,就是愛說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