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林楓家的時候，我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林阿姨的選擇，其實在我預料之中，畢竟，好死不如賴活着，尤其是家人如此殷切期盼着，又怎麼能自私地選擇一死了之。
可是，她選擇這樣維持下去，就意味着她要繼續耗費丁懷遠的力量，並且，爲了長久地維持下去，必須繼續纏綿病榻，這樣才能減少丁懷遠的消耗，活得更長久。
而丁懷遠，他躲藏在畫室中，一個人地老天荒。
是幸，還是不幸？
一段感情，如果只有兩個人，就是剛好。
如果多了一個人，註定會有傷害。
我和夜封玄呢？
我和他，是兩個人，還是要算三個人？
他心裡愛的，又是誰？
當有一天，如果是讓他做出選擇的時候，又會選擇哪一個性格記憶陪在他身邊？
苦澀地笑了一下，我不敢再往下想。
柳寄月是我，但是，也不是我，這樣既單純又複雜的關係，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理清楚，又該何去何從。
“月牙兒，你想什麼呢？”
徐貝歪頭看着我，明澈的雙眸宛若星子，臉上還殘留着嫣然的粉紅，格外的通透好看。
“沒想什麼。”我搖頭，考慮了一下之後，停住腳步。“貝貝，讓林楓送你回去吧，我直接去找夜封玄。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可能又要離開，你們幫我請假吧。”
徐貝抓住我的手，擔心地蹙眉。“月牙兒，你又要去哪裡，會不會有危險？”
我伸手抱住徐貝，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而且，我是和夜封玄一起行動，有事他也會保護我的。”
“月牙兒，你要做的事情，我們都幫不上忙，但是，我們會爲你祈禱的，你要小心，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放心吧！爲了你們，我也會全須全尾的回來的。”
又用力地抱了一下徐貝，我對着林楓點點頭，轉身離開。
雖然不知道夜封玄是否回來了，但是，我想過去他那裡，哪怕他還沒回來，但是，在他那邊，我會感覺到他的氣息。
我不想承認，但是，我的真的被丁懷遠刺激到了。
現在，我滿腦子都是柳寄月柳千月這兩個名字，來回的盤旋。
在柳家禁地裡夢到的柳寄月的記憶，最近這段時間，似乎已經在我的腦海裡融合了一般，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那就是我曾經經歷過的，而不是僅僅只是一個夢。
這樣的感覺，讓我有些恐慌。
我現在只想着儘快去找我的那兩魄，集合全部的魂魄之後，就可以知道接下來我們會怎麼樣。
是死是活，乾脆利落一點，不心煩。
夜封玄已經教了我去他那裡的方法，有了身體中的妖力支持，我可以使用短距離傳送的陣法，直接到達他那裡。
“夜封玄！”
走進房間的時候，我大聲地招呼，希望他能夠應聲出現。
可惜，裡面空蕩蕩的，沒有人。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並不覺得有多失望。
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我考慮了一下，隨意地拿了一套居家服進入浴室。
跟丁懷
遠對打的時候雖然並不累，但是，心裡卻覺得疲憊，所以我打算好好地泡個澡，放鬆一下。換了一身衣服之後，我就拿了一本書坐到陽臺的搖椅上。
冬日下午的陽光落在身上，很舒服，我看着手上輕鬆治癒的小說，心情也好了許多。
偏頭看向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樹，樹蔭繁茂，陽光照在上面，細細碎碎的光影灑落在陽臺的角落上。
我看着，有些發呆，不知不覺，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一片山清水秀，天很藍，樹很綠，有花草在林間搖曳，小動物蹦蹦跳跳地跑過，也不怕人，睜着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人。
林間，兩個人影並肩漫步。
高大俊美的男人伸手扯着一根綴滿了花朵的樹枝，捻起一朵盛開的白色小花，轉眸溫柔地凝着旁邊嬌俏美麗的女孩。
“月兒，你看這花美麼？”
女孩兒湊過去，輕輕地聞了一下，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笑得一雙大眼彎成了月牙兒。
她偏頭看着男人，嘴邊的梨渦盛着醉人的笑意。“美，顏色豔而不妖，能耐得住山谷的寂寞。”
男人手指捏着樹枝輕輕一掐，一段開的正盛的花枝便到了手中。
他眸光如水地凝着女孩兒，濃濃的情意不言自明。“月兒，我給你簪在發上可好？”
女孩兒臉頰嫣紅，羞澀地偏開頭。
“好……”一聲低柔卻纏綿的聲音悄然響起，配上染了紅霞的臉頰，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男人溫柔地扶着女孩兒的下巴，把那枝花戴在了她的發間。
他扶着下巴的手便沒有再拿開，輕輕地挑起來，深濃熾熱的眸光緊緊地凝着女孩兒的眼眸。
女孩兒眨眨眼，臉越發紅了，睫毛輕顫，就像是蝴蝶的翅膀。
輕柔，靈動，又羞澀。
男人癡迷地凝着女孩兒，低聲呢喃。“人比花更嬌，月兒，你好美！”
呢喃聲在林間的風吹拂中，宛若羽毛一般輕飄，落在了耳中，似有若無，卻格外的撩撥少女的心扉。
女孩兒的睫毛受驚一般輕輕顫動了一下，擡起眼眸，回視着男人。
清澈如水的雙瞳，烏黑透亮，眼底的情意清清楚楚，羞澀中，帶着幾分愛慕和依賴。
這樣的眼神，會讓所有男人的心都被融化。
“月兒……”
男人呢喃着輕聲呼喚，低頭，吻上女孩兒的嘴脣。
林間的風輕柔纏綿，吹過他們身邊，頭上的樹似是被驚動了，輕輕抖動，便有潔白如雪的花瓣灑落下來，宛若一場美好的夢。
花雨灑在兩個人的肩上，給他們披上了一層花瓣的外衣。
本就是男俊女美，此刻，更是唯美的像是一幅畫，讓人不忍心驚動。
就怕發出一點點的聲音，就打破兩個人之間那美好的氛圍。
我擡手捂住胸口，使勁地壓制着心裡翻攪着的疼痛和苦澀，還有若有似無的嫉妒。
明明知道這場景，應該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但是眼睜睜地看着，近乎於身臨其境地感受着他們之間濃濃的深情，我卻不敢去想象，到底是這樣的唯美浪漫更情深意濃，還是我的和夜封玄之間更深刻雋永。
夜封玄和柳寄月之間，有着初見浪漫的邂逅，有着一路同行的瞭解，有着生死之間的抉擇。
他們之間的感情，無疑是深刻的，甚至，能夠抵得過漫長的千年歲月。
我呢？
作爲柳千月的我，第一次見到夜封玄，便是被他逼着血棺迎親。
沒有浪漫，沒有邂逅，只有霸道的掠奪和不容拒絕的強佔。
一次又一次，他用霸道的入侵在我的生命中刻下一道道痕跡，讓我記住他。
如果不是之後經歷了太多的危險，而他一次次地及時出現，並且不顧自己的虛弱爲我療傷，讓我忍不住地感動，繼而心動。
我想，我對他，可能更多的是恨。
經歷了很多之後，好不容易我終於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放開心扉和他走到一起，卻又知道了我和柳寄月本是同一個魂魄。
雖然理智告訴我，我和柳寄月就是一個人。
但是情感上，終究還是覺得我和她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她是她，我是我。
我努力說服自己，我們兩個是相同的，一體的，只差千年前的記憶，我和她，終究會融爲一體，不分柳寄月和柳千月。
可是此刻，在夢境中，看着夜封玄和柳寄月這樣甜蜜的過往，心裡，卻忍不住酸澀和嫉妒。
在夜封玄的眼裡，可能認定了我就是柳寄月，覺得我們已經經歷過那麼多的浪漫，還有生死與共。
可是在我，卻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我經歷過的。
那是他和另外一個人的記憶。
那段記憶裡，沒有我的存在，他們的過往，與我無關。
這種感覺，想想，心裡便覺得疼。
我轉過身，不想再看那對擁抱在一起，唯美得似一幅畫的男女。
可是，那副畫面，就像是刻在腦海中一樣，清晰得就在眼前，每一個細節，都無限放大一般。
這該死的夢，這該死的幻境，我想離開，都做不到！
我惱怒地狠狠捶了一下旁邊的樹幹，手掌劇烈地疼痛，我驀然睜開眼睛。
我躺在躺椅上，手跟躺椅的扶手親密接觸着，依然火辣辣地疼。
擡起手，我對着掌緣吹了吹，緩解了一下疼痛，心情依然沉在夢境裡拔不出來，低沉鬱悶。
“混蛋夜封玄！”
我惱怒地咬牙，惡聲惡氣地叫着某人的名字，似乎是恨不得把他的名字在嘴裡咬碎，再吞下去。
“壞蛋夜封玄，我畫圈圈詛咒你，吃方便麪沒有調料包，上大號沒有衛生紙！”
安靜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一聲輕柔的嘆息。
隨後，某人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
“月兒，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不吃方便麪，也不需要上廁所，你的詛咒對我根本沒有絲毫的作用。”
額……
老人早就告訴過我們，不能在背後說人的壞話。
我錯了，我應該遵從前輩的遺訓的。
不然，也不會被抓包抓個正着。
丫丫的，某人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我說他壞話的時候回來！
老天爺，雖然我是妖，跟鬼王談戀愛，你也不能這麼玩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