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怎麼了,別急,平復呼吸。”
風落白清潤好聽的聲音就像山泉水一樣,清澈乾淨地在我耳邊流淌,撫平了我心頭的滯塞。
我慢慢地停住咳嗽,轉過身,擦去臉上狼藉的淚水,然後,深呼吸,平復了所有的情緒,轉身,看着風落白,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風落白,你怎麼來了?”
風落白溫柔地擡手,指尖從我的眼角掠過,眼底有心疼的神色閃過。
“傻丫頭,如果不是我自己知道了你這邊發生的事情,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遇到事情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瞞着你,瞞着你什麼?”
風落白有些無奈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無聲地嘆息,憐惜地看着我,伸手,輕輕地撫摸我的頭髮。
“我知道你們宿舍樓有人跳樓了,怕不怕?”
我恍惚了一下,看着風落白,彷彿眼前是十年前的大男孩,無論我遇到什麼事情,都會擋在我面前,用溫柔的眼眸看着我,輕輕地撫摸我的頭髮,問我,怕不怕。
我搖頭,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
我不怕,有他在身邊的時候,什麼事情我都不怕。
“傻丫頭!”
風落白突然伸手,輕輕地抱住我,安撫地拍着我的後背,一下下的,就像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
我怔住了。
已經有多久了,風落白沒有這樣抱過我,沒有這樣親暱地安慰過我。
他總是隔着一段距離,雖然也疼愛我,但是總覺得我們中間已經不如以前親暱,似乎隔着一層我觸摸不到的隔閡。
我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可是,卻無能爲力。
多久了,不曾如此親近。
風落白,你可以知道,我期盼這樣的一天,有多少個日日夜夜……
爲什麼,不是早一段時間,爲什麼,不是我沒有被夜封玄糾纏之前,爲什麼,不是在我還乾乾淨淨純淨如初的時候……
僵硬的雙手緩慢地擡起,我抱住風落白的腰,把頭埋進他的肩頭,任由眼淚肆意地流淌。
“乖,月月乖,不怕,有我在……”
我苦笑,風落白是以爲我嚇到了,所以才這樣抱我,安慰我。
就讓他誤會吧,我也好多貪戀一會兒他的溫暖。
好一會兒,風落白放開我,低眸看着我,眸子裡寫着擔憂。他心疼我,擔心我,這一點,我很清楚。只不過,他給的心疼和擔心,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種。
我們兩個一直都處於不同的頻道,接收不到對方的信號。
“月月,你們宿舍樓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媽媽肯定不放心你,你乾脆搬出來跟我一起住吧。”
“跟你一起住?”
我疑惑地重複了一句,才恍然反應過來。
“風落白,你是說,你來江城了?”
風落白看着我,輕輕地點頭,眼裡是溫暖的笑意。他伸手輕輕地捏了下我的鼻子,滿臉的寵溺。
“我現在在這邊工作,房子已經買好了,回頭跟月姨說一下,看看她願不願意到這邊來,如果她過來,我們就可以一起住了。”
我的心砰砰地狂跳起來,手趕緊握成拳頭,不讓自己表現的太狂喜。
風落
白十二歲,我七歲的時候,風伯父風伯母雙雙遇難,留下了十二歲的風落白一個人。老爸老媽把風落白接到了我家,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照料。
三年之後,老爸離開了我們,風落白十五歲,他安慰媽媽,照顧我,成了我們家的頂樑柱。
又三年過去了,他十八歲,課餘時間工作,憑藉着精準的眼光和天才的大腦,他累積了第一桶金,之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獨立了,也回饋了我們家很多。
可是,他也搬了出去,雖然不曾生疏,卻終究成了兩家人,住在不同的地方,走入不同的房門。
如果老媽真的過來,我們重新住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樣……
只是這樣想想,我就覺得心裡涌起無與倫比的幸福感。哪怕我已經決定把喜歡埋葬在心裡,哪怕我已經決定以後只把他當哥哥,我也希望能夠每天看到他,哪怕,只是看看他也好。
“月月,你願意麼?”
風落白清潤的聲音輕柔地響起,我猛然回神,隔了一會兒,搖搖頭。
“風落白,現在大四,馬上就要準備畢業論文了,需要到圖書館查資料,我還是住在學校比較方便。”
風落白應了一聲,眼神依然柔潤,看不出有失望或者其他的負面情緒。
我嘴裡發苦,心裡忍不住吐槽自己。
你想看到什麼樣的反應呢,拒絕是你自己拒絕的,心裡難受也是你,柳千月,你想怎麼樣呢,矯情不!
“不過去住也好,在宿舍畢竟住熟了,有同學有朋友,不會無聊。”
風落白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放進我的手裡。我低眸看向掌心,是一把黃橙橙的鑰匙,鑰匙嶄新,沒有絲毫的劃痕。
“這是房子的鑰匙,我再把地址發給你,你週末放假想去玩,或者什麼時候想過去,提前給我打電話,我給你準備吃的。如果我不在,你就自己開門進去,裡面給你準備了房間,還有一些生活用品,你人過去,什麼都不需要帶。”
我用力地握緊了鑰匙,心裡的感動不斷地翻涌。
風落白一直都是細心的,會把所有的一切都爲我打理好,我原本以爲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有曾經的待遇了,沒想到,他還是像以前那樣照顧我,疼愛我。
也像以前那樣,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
我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風落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這麼面面俱到。”
風落白好笑地睨着我,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就像以前一樣,絲毫不理會這個動作像極了主人撫摸小狗。
“月月,雖然你已經滿二十歲了,但是在我眼裡,你依然是那個扎着兩根小辮子跟在我屁股後面一聲聲地叫我風落白的小丫頭。”
小丫頭……
我怨念深重地瞪了一眼風落白,不想理會他。
風落白也不在意我的表情,他知道,我不會真的和他生氣。
不過,他還是假裝不明白,緊張地哄我。
“好月月,不生氣了,我送你遲來的生日禮物,表示我的歉意,好不好?”
“禮物?”
我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風落白。
二十歲的生日,我原本是特意趕回家裡,
打算跟老媽一起過,而且,我也提前給風落白打了電話,希望他也能回去陪我一起過生日。
只不過,他那會兒電話怎麼打都打不通,我幾乎每天都會打幾個電話,可是足足打了一個星期,都沒有找到他。
到最後,我的生日,老媽出差,風落白不在。
留下我一個人在家裡,被夜封玄在夢裡吃了個乾乾淨淨,醒來之後,又被鬼嚇得半死,差點被當成零食啃了。
我原本以爲,生日就這麼過去了。
沒想到,風落白竟然給我準備了禮物……
我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我甚至都能夠想象的到我的眼睛裡,狼一樣的光芒。
風落白看着我的模樣,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他伸手捏了下我的鼻子,調侃我。
“聽到禮物就開心了,嗯?”
“我又不是爲了禮物開心……”
我白了風落白一眼,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小聲地咕噥着說。
確實,我在乎的何嘗是禮物,我在乎的,是風落白記得我的生日,爲我準備禮物,證明他把我放在心上了,這纔是我真正看重的。
不過,他怎麼還不把禮物給我拿出來?
我不滿地嘟着嘴,擡頭,理直氣壯地伸出手。
“不是說有禮物,拿來呀!”
風落白失笑,伸手把我舉到他面前的巴掌給拍掉了。
“禮物我沒帶在身上,要過去拿。走吧,我們去吃中飯,然後再一起去拿你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的心柔柔的,軟軟的,像春天的河水。
乖巧地嗯了一聲,我跟着風落白往校門口走去。
一路上,走過的女生都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風落白看,恨不能把眼珠子挖下來貼在他的身上。
只不過,風落白眼睛都沒有往旁邊看一眼,一路上輕聲跟我說着話,那副模樣,明白地表示出,他的眼裡只看到我,他的心上,只裝了我。
那些女生都用憤怒嫉妒的目光瞪我,我知道,她們大多數的心裡都是在想着,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當然,鮮花是風落白,而我,就是鮮花下面的牛糞。
不過,我絲毫不在意。
這樣的目光,我從小看到大。從我十歲的時候,整天跟在風落白身後上學放學開始,那些女孩子就用這樣的目光看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來找我麻煩,我照樣得瑟地在風落白身邊驕傲恣意。
你們嫉妒也好,憤怒也罷,反正風落白不會把你們看着眼裡。
風落白身邊的女孩子,從來都只有我一個人。
所以,我纔想過,也許,有一天,他會看到我的心意,會發現,之所以只有我在他身邊,就是因爲他的心裡,早就已經藏了我,也只有我。
可是,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從一個黃毛丫頭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孩子,雖然不美麗不嬌貴,卻也二十歲了,他卻依然沒有跟我說過任何曖昧的話。
我甚至不得不想,也許,他真的只是把我當做妹妹。
至於身邊沒有女孩子,是因爲他還沒有遇到他的真命天女。
他的緣分,跟我無關。
每每想到這樣的可能性,我的心裡都像有火在燒,燒得我整個人都難過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