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傳來生硬的打更聲,原來已是五更時分。
李羽坤略顯懊惱,此時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自己總不能在大街上游蕩,得找個地方捱到天明。
身後傳來櫻子的聲音:“喂,你等等我,別走這麼快。”
李羽坤不僅沒有回頭,反而加快腳步。
“你等等我,我有重要事情告訴你。”櫻子仍不放棄。
李羽坤哼了一聲,不予理會。
這個丫頭鬼靈精怪,身份成疑,又是番邦女子,自己不能跟她走得太近。
“哼,你若是再不等我,我便大喊大叫啦,叫到把想殺你的人引來爲止。”櫻子有點氣急敗壞。
李羽坤只好緩步,他不怕人來殺他,但是他怕暴露行蹤,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櫻子急趕幾步追上了他,伸臂去攬他的胳膊。
李羽坤飄然躲開。
櫻子也不生氣,撇嘴說道:“大唐的男人就是做作。”
李羽坤索性停步,歪頭問道:“櫻子姑娘,你爲什麼一定要跟着我?”
“自然是因爲我喜歡你啊!”櫻子直言不諱,“你雖非玉樹臨風,但也一表人才,英雄了得,武功高強,我對你很是仰慕欽佩。”
李羽坤想不到她一個女孩子竟然說得如此直接,不覺臉上一紅。
櫻子笑道:“你臉皮真薄,不過我喜歡。”說罷又想來拉李羽坤的手。
李羽坤閃身一縮,皺了皺眉。
“你有老婆了?”櫻子撇嘴問道。
“還沒有。”李羽坤答道,宇文嫣與他雖然有了夫妻之實,但確實還沒有夫妻之名。
“那你有心上人了?”櫻子又問。
“是的。”李羽坤點了點頭,“她就在長安,我要去找她,你不要再跟着我。”
櫻子眼珠亂轉,最後竟然掉下淚來。
李羽坤愣住。
誰知櫻子擡手擦乾眼淚,強笑道:“我跟着你去,我想見見她,看看她究竟是怎麼樣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李羽坤嘆了口氣。
“沒事,在長安有百餘名像我一樣的遣唐使,其中很多人消息都很靈通,你跟我回去,我設法讓人查探她的去向。”櫻子說得十分真誠。
李羽坤不免心動,但他沉吟過後又覺得不妥,因爲櫻子只不過是第一次見他,甚至都沒問過他的名字,雖然她可能知道他就是李羽坤。
但是她爲什麼要對他如此熱情?而且她是日本國派來大唐的遣唐使,身份特殊。
櫻子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笑道:“難道你怕我騙你?實話告訴你,我之所以要來找你,其實也是因爲好奇。”
“好奇什麼?”李羽坤問道。
“我在好奇,什麼人的腦袋值得一千兩黃金。”櫻子歪頭盯着他說道,“我還聽說你的功夫好得很吶,簡直是天下無敵,所以我想見識見識。啊,對了,你爲什麼沒有被我的迷煙毒暈?難道你百毒不侵?”
李羽坤笑了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不說算了,不過你隨手拍出的一掌力道真的大,你的輕功也很好,啊,既然你已有了心上人,我也不好意思再來追求你,要麼你收我爲徒吧,如何?”櫻子顯得十分興奮,“你隨便教我幾招功夫就行。”
李羽坤只有苦笑。
“怎麼,你連這都不願意?”櫻子頗爲失望。
李羽坤苦笑道:“我還沒有收徒弟的打算。”
櫻子哼了一聲,眼淚又在眼眶之中打轉,片刻之後她忽然躍上街旁一堵牆,站在牆頭望向遠方。
李羽坤只覺她的身法很奇怪,但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奇怪,反正不屬於中土常見的輕功身法。
櫻子躍回地面,正色道:“我要走了,你若暫時不想跟我回去,那也罷了,明日戌時時分,你去城東東來客棧找我,我想法子幫你找到你的意中人。”說罷她衝他揮了揮手,疾奔離去。
李羽坤深感詫異,他方纔聽到一陣笛聲,櫻子顯然也是聽到笛聲之後躍上牆頭遠望的。這笛聲可能就是櫻子的同伴召喚她的信號。
看着櫻子走遠,李羽坤擡頭望了望天邊的月亮,忽然有點悵然若失。
長安城如此之大,但自己此刻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宇文嫣。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盤算下一步該怎麼做,想來想去總覺毫無頭緒。
誰知就在此時,但覺勁風撲面,似有暗器朝自己面門襲來。
李羽坤滑步躲閃。只聽噗一聲,似有什麼東西刺入了他身後的牆壁。
李羽坤全神戒備,以防對方再發暗器,他小心轉身查探,果見牆壁上釘了一支羽箭,箭尾兀自在亂顫。
李羽坤走近細看,發現箭頭上還釘了一張紙。他探手用力拔出羽箭,見那牆壁居然是實心的,心中讚道:“好強的臂力,竟能將羽箭射入牆壁三寸。”
他摘下那張紙,扔去羽箭,展開白紙,藉着月光細看上面的文字。
“李兄,歡迎來到長安。小弟因瑣事纏身未能迎迓又不便登門拜訪,望請贖罪。明日酉時,小弟在城東東來客棧設宴,爲李兄接風洗塵,萬望李兄撥冗駕臨,席間,小弟有要事相告,必不令兄失望。不見不散。”
落款處空無一字。
李羽坤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只覺紙上的字筆力勁挺,墨透紙背,用語又頗爲親近,倒似是相交多年的友人所寫,心中尋思自己有哪位朋友的字寫得這般好看。
他思前想後而不得,只能作罷,忽然記起那櫻子姑娘所說的話,暗道真巧,居然約在了同一處地方。
李羽坤最後打定主意,就算東來客棧當真是龍潭虎穴,自己也要去闖上一闖。
道理很簡單,對方對自己的行蹤瞭如指掌,如果心存惡意,自己再怎麼也躲不過去,倒不如直接找上門去,一探究竟,看看這個“小弟“,還有那個櫻子姑娘葫蘆裡到底賣得是什麼藥。
此時距離酉時還有六個多時辰,李羽坤打算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再睡上一覺,養足精神,以應對一切可能發生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