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產業升級
嗜血異魔是一個極爲特殊的羣體。
他們是以家族的形式進行發展與傳承，也信奉各自家族的始祖，一定程度上，他們和擁有家族信仰體系的家族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但在各大教會的敘述中，依舊是將他們定義到異魔序列。
部分原因是他們本身太過高傲，寧願被稱呼爲“異魔”也不想自己“淪爲”人類；
更復雜也是更深刻的，還是歷史原因。
在上個紀元中，嗜血異魔曾一度壯大到控制着幾個人口和麪積都不算小的國家，大肆發展“同族”的同時，還逐漸衍生成普通民衆追崇和信仰的“王族”和“神族”，那是嗜血異魔最巔峰的時期。
由盛轉衰的契機，是光明神教發佈了一條公告，直接將嗜血異魔打成了“黑暗”與“異端”；
緊接着，秩序神教響應光明神教，主導了對嗜血異魔一族的開戰。
世俗社會中，其他國家也組成了聯軍，對嗜血異魔控制的那幾個國家進行了討伐。
結果，是註定的；
嗜血異魔一族就算是鐵板一塊也不可能是秩序神教的對手，更何況他們當時已經分裂了；
相較於“王族”的拉胯，世俗層面雖然最終也失敗了，但卻打出了好幾個經典的勝利戰役，這些勝利的故事哪怕一個紀元過去了，依舊成爲了某種神話在曾經的大地上流傳。
哪怕那幾個人類軍隊將領在文化層面上被打上了“嗜血異魔”的標籤，卻依舊沒辦法遮掩他們身上的某種魅力，極受文藝家的追捧；
尤其是在近代伴隨着電影的發展，這類的故事竟然被堂而皇之地搬上了熒幕，象徵着黑暗的將領，竟然被演繹成了癡情的角色。
而自那之後，原本的“王族”，衰落成爲了家族，面對諸多教會的封殺，他們只能以家族的形式在某個角落裡進行發展，很少能聽說有嗜血異魔進入人類社會活動的事情。
這種情況，哪怕進入到這個紀元光明神教消亡後，也沒有得到絲毫的改變，因爲光明雖然消亡了，秩序卻依舊矗立。
就像是壁神瑞麗爾薩依舊是邪神，壁神教依舊是邪教一樣，被先人打壓下去的對手，後人又怎麼可能給予他們機會？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句話，一般只用於對方已經重新崛起的情況，如果能一直踩着對方，這句話永遠不會有用到的時候。
眼下，這位女性嗜血異魔的死狀，確實是很猙獰可怖，身爲喪儀社員工同時又是神僕的皮克怎麼說也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但心理素質再怎麼好也架不住放水時忽然來這麼一出。
終於，皮克平復住了情緒，有些後知後覺的他感到有些羞恥，自己竟然被一頭死去的異魔嚇成了這樣，還是在這位大人面前。
他馬上站起來，卻忘記自己拉鍊還沒拉，然後直接“絞殺”在了一起；
“哦！！！！！！！”
一時間，比先前更爲慘烈的叫聲傳來，整個人更是在原地開始了跳躍。
丁科姆直接無視了自己的這個夥伴，對卡倫問道：“老闆，這該怎麼辦？”
“你問我怎麼辦？”卡倫反問道，“要不，你去報警？”
“額……”
丁科姆忽然意識到，自家不僅僅是喪儀社，涉及到異魔的事情，也是自家審判所負責管理，我怎麼給忘了？
卡倫走上前，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具屍體，銀釘是從胸口穿過再釘在牆壁上的。
這銀釘刺入的位置，好像有些奇怪……
卡倫下意識地對着自己的胸口進行比劃，卻沒能具體分析出什麼異常。
接下來，卡倫伸手抓住了銀釘的端頭，準備往外拔把屍體放下來。
丁科姆提醒道：“老闆，小心血液污染。”
顯然，丁科姆是認識嗜血異魔的，知道嗜血異魔的鮮血具備極強的污染性，但他並不認識“卡倫”。
有了上次在香腸廠下方的經驗，卡倫確信自己的身體雖然做不到萬毒不侵，但普通的污染，基本對他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這一切，還要歸功於自家的狗子。
用力，拔，沒能拔出。
“扶着我。”卡倫說道。
“是，老闆。”丁科姆走過來，扶住卡倫的腰，卡倫將自己的一條腿蹬在牆壁上，再次用力，終於，銀釘被拔了出來。
屍體也隨之滑落，跪坐在了浴缸裡，腦袋朝下。
“自己給自己加個淨化吧，然後把她用擔架車運回去。”
“是，老闆。”
“好的，老闆。”
皮克也終於從疼痛中緩過來，和丁科姆一起開始吟唱，兩個人身上都呈現出一道淡淡的黑色光芒。
得到了淨化加持後，兩個人動手把屍體擡起，先運出了盥洗室，然後放在了擔架車上。
“盥洗室裡也打掃一下，不要留下鮮血，清掃好後，再對盥洗室裡來一次淨化。”卡倫吩咐道。
“是，老闆。”
很快，清理工作就完成了，接下來，二人一前一後擡着屍體下了樓，將屍體放上靈車用白布包裹嚴密後，兩個人都坐在了地上，氣喘吁吁。
今天，他們是真的累了，不僅是身體上還有精神上。
卡倫從駕駛位下面拿出了三瓶檸檬酸汽水，給他們一人遞過去一瓶。
“謝謝老闆。”
“謝謝……老闆……”
他們各自用牙齒咬開了瓶蓋，卡倫則把瓶蓋架在靈車邊緣凸起處，向下一拽，瓶蓋被撬開，但本就飽經滄桑的改裝靈車身上，又掉落下了一塊漆。
不僅喪儀社的名字要改，靈車，也是時候需要換了。
梅森叔叔曾說過，只有暴發戶心態的男人才會去比拼炫耀什麼豪車，真正能承載生命之重的，唯有靈車。
就是不知道萊剋夫人手裡有沒有足夠的雷爾，估計是沒有的，要不然當初電車爆炸那次，他們也不會這麼急切地趕來攬活。
自己這邊，好像也沒有，但是他又不可能拿點券去黑市換雷爾，這會被人當做傻子。
“我頭好暈。”皮克說道。
丁科姆也點了點頭。
卡倫看着他們，心道：原來神僕這麼弱的。
大概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自己都是把自己當作了“參照物”，所以難免和現實情況有些失真。
自己是神僕時可以同時使用好幾個術法，但他們只不過是把初級淨化術維持得時間久了些，就已經有點要精神透支的意思了。
不過，丁科姆還是站起身：“老闆，我去調查一下這家屋子的主人？”
卡倫搖搖頭：“不用了，敢直接打電話過來讓我們上門收屍，人家就不擔心我們能通過這間屋子調查出來什麼，不用費這個力氣了，喝完汽水我們就先回去吧。”
大家把手裡的汽水都喝完，皮克雖然很累了，但還是掙扎着起來把三個空瓶子都收集了起來。
依舊是卡倫開車，皮克和丁科姆坐在後面，一人一邊，面對着被蓋着白布的屍體。
“聽說，被嗜血異魔咬了後，能長生不老？”皮克小心翼翼地問道。
丁科姆點了點頭：“好像真有這個說法。”
然後，兩個人把目光落在了開着車的卡倫身上。
卡倫開口道：“必須是高級嗜血異魔願意給予你初擁你才能被轉化血統，一定程度上獲得青春永駐的能力，但壽命上的增幅其實並不大，甚至還會因此被縮減，就是這樣，每個高級嗜血異魔一輩子的初擁數目也是很少且是固定的。
而如果被普通嗜血異魔咬一口，你只能獲得一定概率的被污染機會，被污染的後果是什麼，我想你們都清楚。”
聽到這個解釋，皮克與丁科姆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這些，都是卡倫在霍芬先生筆記裡看到的，霍芬先生也給出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爲嗜血異魔家族之所以無法被歸於家族信仰體系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其他家族需要靠血脈繁衍來獲得家庭成員，他們則能通過血液的同化或者污染來進行成員擴充，這一條，就註定他們永遠會被正統教會所隔離。
不過，這玩意兒被自己裝車帶回來，接下來得怎麼辦呢？
一邊開車一邊思索，最終，卡倫想到了一個最合適的方法：
淋上汽油直接燒掉！
其實是有上交渠道的，根據帕瓦羅先生工作筆記裡的記載，把異魔的屍體上交給教會，教會會給予你獎勵，因爲異魔和神官的屍體，本身就是一種材料。
可問題是，卡倫在工作筆記裡看見過這樣一段話：
“今天天氣不錯，我開着靈車把剛發現的一具異魔屍體上交到了收理站，做好了登記，下個月津貼將增加50秩序券。”
50秩序券！
你打發乞丐呢！
卡倫覺得秩序神教這個基層體系有很大的問題，神僕每月100秩序券津貼，七等審判官才1000；
哦，現在自己是五等審判官了，工資提升了，變成1200秩序券一個月，再加上自己還是自己的神僕，吃了個空餉，可以加100神僕津貼；
也就是說，自己在秩序神教“工作”，每個月獲得的秩序券收益只有1300。
自家貓和狗玩個卷軸，一個就得1000秩序券。
現在，卡倫才明白，爲什麼普洱當初曾說，用艾倫家族作爲“供養家族”很有必要，因爲收入和花銷，真的是不成正比。
也因此，卡倫覺得，就爲了50秩序券的獎勵，把這具女嗜血異魔屍體交上去，有些不值得，對方既然打電話來希望自家喪儀社收屍，肯定是清楚自家喪儀社的實質身份的，爲了50秩序券去得罪一個躲藏在幕後的人，怎麼算都覺得虧。
所以，既然你打電話給喪儀社，那我就給你收屍，然後屍體一燒，骨灰裝盒，就都交代過去了。
畢竟下午自己纔剛剛列出了近期規劃，所以卡倫現在的取捨很清晰。
靈車開回了喪儀社，屍體被擡運了下來。
萊剋夫人已經站在那裡等着接收了，卻被卡倫直接伸手推開：
“這具屍體有些異常，你不能觸碰。”
“哦，好的。”萊剋夫人很聽話地後退。
“皮克，找些汽油來，直接把屍體燒掉，丁科姆，再去火葬社買個好一些的骨灰盒，不要廉價的。”
“家裡有骨灰盒。”萊剋夫人說道，“也是兩個，都是質量好的。”
卡倫愣了一下，先前家裡存着兩個質量不錯的棺材，現在又有兩個質量不錯的骨灰盒存着；
所以，棺材和骨灰盒都是給兩個女兒預備的？
考慮到兩個女兒身上的污染問題，埋進棺材內可能會造成污染泄露，所以骨灰盒也備上了。
“她們用不上了。”卡倫安慰道。
“嗯，我知道。”萊剋夫人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我沒不捨得，我希望它們早點被用掉。”
擔架車和屍體被放在了停屍臺上，卡倫則走入後院，在這裡燒屍體的話會不會引起附近居民的懷疑？
不過家裡有個小鍋爐，可放這裡燒的話，這鍋爐以後還敢用麼？
就在這時，喪儀社裡的電話響起。
手裡抱着骨灰盒的丁科姆走過去準備接電話，正要拿起話筒卻被卡倫目光制止，他馬上點頭走遠了。
卡倫走過來，拿起話筒：
“你好，帕瓦羅喪儀社。”
“請問，您是帕瓦羅審判官麼？”
“我……是。”
“我妻子的遺體，已經被你們收回來了麼？”
“是的，收回來了。”
“審判官大人，我能請求您，幫我的妻子辦一場體面的葬禮麼？”
“我會把骨灰盒放在一處地方，到時候你自己去取。”
“可是，您開的是喪儀社而不是火葬社，我想要的是一場體面的葬禮。”
“很抱歉，我想你也清楚自己的妻子到底是什麼身份，我很難辦到。”
“我的妻子是迷失了。”
“很不幸。”
“她預感到迷失後的自己，會忍不住殺人吸血，所以，她自己用銀釘把自己釘死在了牆壁上。”
“你的妻子，是一個好人。”
卡倫回想起來了自己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屍體時所產生的奇怪感覺，那就是銀釘刺入胸口的位置，原來是這樣。
“我虧欠她很多，我希望她能在臨走時，能更安詳一些；
帕瓦羅先生，我知道您是一個正直的人，也是一個善良的人，我聽說過一些關於您的事情，所以纔會打電話給您。
求求您，幫幫我……”
正直的人，善良的人？
是誰告訴他的？
知道這件事的人，其實不多，齊赫述法官那幫人已經被處理了，這件事的功勞也已經被維科萊摘了果子；
在整件事中，自己只是維科萊的點綴。
範圍圈子，一下子就又被縮小了；
近期真正知道這件事實情的，也就三個人，維科萊，他肯定不會到處把實情亂說；米昂副主任？他也不會。
所以……又只剩下一個人了。
卡倫開口道：
“唉，隊長這是給我找麻煩啊。”
“很抱歉，是我求了隊長很久，他才告訴我，藍橋社區審判所喪儀社，可能會願意幫我的妻子舉辦喪事，因爲帕瓦羅審判官您，是一個好人。”
果然是尼奧！！！
這下子，卡倫有些進退兩難了，因爲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進行選擇，而是需要代入到帕瓦羅先生的立場。
帕瓦羅先生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麼做呢？
一個預感到自己即將迷失，爲了防止自己迷失後進行殺戮，提前自殺的異魔。
“喪葬費，我會給您的，審判官大人，求求您了，審判官大人。”電話那頭還在哀求。
喪葬費？
卡倫目光微微一凝，馬上對着話筒語重心長道：
“這不是喪葬費的事，我也不缺那點雷爾……”
“我知道，我知道，審判官大人怎麼會缺雷爾呢。”
其實，我很缺雷爾。
喪儀社需要按照自己標準翻修，後院要重蓋，正經書房得有，不能再用臥室改了，買新靈車的錢也沒有着落。
“我這裡，只有一些深淵券，並不多，是我能夠表達我心意的唯一方式了……”
果然有點券！
“這也不是點券的事，這種行爲，是不被允許的，我會爲此擔很大的責任。”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纔來求您，其他的喪儀社根本不可能爲我妻子做葬禮，求求您……”
“唉。”卡倫發出一聲嘆息，“我很敬重你的妻子，她確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我覺得，這樣的人，她值得一場體面的葬禮。”
“您……答應了？”
“嗯，我答應了。”
“謝謝您，非常感謝，真的非常感謝您。”
“現在，請你告訴我你妻子會喜歡怎樣風格的葬禮，我好準備，是紅色麼？”
“不，她喜歡白色，她認爲白色代表純潔。”
“好的，我知道了，你妻子的葬禮，將安排在後天舉行，後天的，晚上。”
“好的，好的，再次向您表達感謝，偉大的審判官大人。”
“那就這樣，再見。”
卡倫掛斷了電話。
呼……要給異魔辦葬禮了。
下次給梅森叔叔打電話時是不是可以很驕傲地告訴他：
您的侄子出息了，
在異國他鄉給家裡的傳統產業完成了……產業升級。
———
晚上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