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神的低語
誓言，往往是對別人說的，但它真正的功效，卻是對自己的約束。
卡倫很少以自己的名義發誓，他更喜歡遵從教會圈的傳統，以“秩序之神”的名義來起誓。
他不喜歡這種形式主義，卻認同它出現的必要，就比如現在，如果不說點什麼，好像心裡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這還只是一條幼年小骨龍，準確來說，她現在處於重傷狀態；
等到她傷勢恢復以及靠着秩序神教的資源逐漸成長起來，別的能力作用先不提，光是她對自己防禦力方面的加持，就將非常的驚人。
而這種防禦力的提升，也將對卡倫的整體戰鬥能力，產生一個極爲誇張的增幅。
雖然一直以來卡倫習慣性拿大劍當武器，但他並不是一個純粹的戰士，在戰鬥風格上，和走近戰路線的穆裡、菲洛米娜包括尼奧他們，一直有着本質的區別。
卡倫那極爲豐厚的靈性力量積累，可以讓他在戰鬥中很是奢侈地使用各種術法，而且他對術法的理解和掌握本就有着巨大優勢，所以他更像是一個術法師；
同時，卡倫還兼修了陣法，又擁有魔方之鑰的加持，再花一點時間去提升一下經驗和熟練度的話，他就是一個優秀的陣法師；
甚至，等以後幫普洱解決了問題，可以短時間內借用到普洱的力量，或者讓普洱得到短時間的實力恢復幫助自己作戰的話，他還能算是一個……召喚師。
雖然他不能像艾斯麗那樣，雙臂都是紋身圖騰，可以召喚出一大堆妖獸虛影出來，但一個恢復實力或者是恢復部分實力的普洱，就足以秒殺掉艾斯麗的所有了。
就算是艾斯麗以後徹底成長起來，沒有天大的機遇，她也很難找到普洱這種級別的妖獸……嗯，如果把普洱算作妖獸的話。
上述這些還只是算上了卡倫的主要能力，他有着光明系力量的轉化，靈魂空間內又有秩序和光明兩尊信仰法身鎮壓，幾乎不存在會被其他信仰力量影響干擾乃至於迷失的隱患，再加上茵默萊斯家族信仰體系特徵“學習”的加持；
理論上來說，只要精力時間和成本足夠，卡倫可以繼續向其他方向延伸，原本的雜貨鋪，是有可能變成超市的。
而這些，都是建立在自己在戰鬥中擁有足夠自保能力的前提下，只有這樣，其他方面的能力才能從容地施展出來，否則就會像自己的艾森舅舅，明明是一位述法官，但單挑能力卻極弱。
這就是小骨龍給卡倫帶來的巨大提升，當最短板被拔高後，等同於下限被拔高，接下來，就可以去專心追求上限了。
呵，
等自己傷愈之後，找尼奧切磋交流一下吧。
還真的是有些期待，當自己人就站在那裡，任由尼奧的獠牙對着自己啃卻啃不動時，他會是個怎樣的表情。
契約簽訂，體驗也結束；
卡倫開口道：“好了，你也累了，休息吧。”
四周，撐起防禦結界的巨龍肋骨消散，卡倫身上的鎧甲也開始回收，小女孩又回到了卡倫的後背上，當她雙手十指從卡倫脖頸處抽出時，散發着一股特殊的修復粘液，傷口竟然已經癒合了，雖然還留有着疤痕，但找布蘭奇做一做美容，應該可以輕鬆地祛疤不留痕。
“不一定是非選用脖子這個位置吧，下一次可以從我後背或者肩膀刺入，你知道的，有些緊急時刻，沒辦法像先前那樣靜止狀態下去融合，而我們人類脖子這個位置很脆弱，我擔心哪天不小心你就把我掐死或者把我腦袋給割下來了，呵呵。”
卡倫講了個冷笑話，但背後的小女孩卻只是閉着眼趴在自己後背上像是睡着了，沒做絲毫迴應，這個冷笑話就只冷到了卡倫自己。
“我現在理解母親和那個骷髏人爲什麼會這麼欣賞伱了。”奧吉大人咬着牙說道。
“我們不是在演話劇，你不用充當旁白角色。”
卡倫環顧四周，他覺得好想遺漏了點什麼，思索了一下，他想到了。
走到一處地方，卡倫剝開了積雪，看見了躺在裡面短刀還插在胸膛裡的穆裡，他的身體已經被凍得硬梆梆的，但生命體徵還算正常。
卡倫將穆裡拖拽了出來，對穆裡施加治療術法。
很快，穆裡甦醒，睜開了眼。
“把刀拔出來吧。”卡倫說道。
“是，部長。”
先前不讓穆裡拔刀，是那個情況下拔刀的話會導致他傷勢加重，完全可以等到回主城後再進行傷口處理，現在無所謂了，因爲卡倫已經感到很累了。
“噗……”
短刀拔出，鮮血四濺，穆裡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卡倫將背上的小女孩抱在懷裡，自己坐下，對穆裡道：
“通知一下，讓他們來接人吧。”
說完，卡倫又特意看了一眼跪伏在那裡奧吉大人，算是一種警告，然後，卡倫就閉上了眼，頭低下。
他和他懷裡的小女孩，都睡着了。
……
“滴答……滴答……滴答……”
熟悉的滴水聲在耳畔邊響起。
雖然在夢中卡倫也沒有睜開眼，但他已經感知到這個夢的形態了，因爲這個夢真的是太常做了。
而且，似乎只要自己接觸到有關神性的東西，這個夢很快就會出現。
猶豫了一下，卡倫還是睜開了眼。
面前，一把【戰爭之鐮】矗立。
在【戰爭之鐮】後面，則是深邃的水潭。
有過上次自己用【戰爭之鐮】劈砍自己靈魂的經歷後，卡倫對這把神器的投影已經沒有一開始的畏懼了，只不過每次看到它，都會有一種傷口隱隱作痛的感覺。
通體黑色的鐮刀輕微地前後搖擺，像是劊子手在做着最後的準備動作。
卡倫擡起手，在它的鐮杆上輕輕拂過，像是對一個老朋友打了聲招呼。
不過，今天的這個夢，好像沒有什麼不尋常，一切都是以前熟悉的模樣。
“咕嘟……咕嘟……咕嘟……”
水潭翻出了氣泡，卡倫深吸一口氣，他還記得那次水潭深處傳來的敲擊聲，以及一個聲音的詢問。
聽到那個聲音後，現實裡的自己疼痛得鮮血染紅了牀單。
不過還好，這一次沒有敲擊聲，伴隨着水潭氣泡不斷地涌動，卡倫身前的地面，開始了上升。
當它處於靜態時，你甚至都看不清楚這裡的地貌，因爲一切都是那種沉默的黑色，你能留意到的，只有身前的這一塊。
伴隨着地面的提升，視線也隨之開始擴展，在前面的下方，出現了一座山谷，因爲兩側的黑色比較高且深，中間的比較淡。
這種畫風感，已經有些卡倫所熟悉的水墨畫感覺了。
白色開始出現，先是一些零零散散，很快開始形成團，湊成片，時間似乎很慢，卻又像是極快，當白色開始快速蔓延出去後，卡倫看見了一尊龍形白骨出現在了那裡。
它的體格並不算很大，在龍族裡應該算中等，都沒有奧吉大人的身軀雄偉，但它躺在那裡時給人的壓迫感，卻更爲強烈。
它是一具龍骨，它已經死了，這一點，你可以確定，但彷彿下一刻它就有可能甦醒過來，發出令你膽寒讓你臣服的咆哮。
結合一下自己入睡之前的經歷，這具龍骨……是叛逆龍神麼？
“嘶……”
卡倫忽然感知到自己的眼睛傳來一股刺痛，它出現得是那麼突然，像是有兩根錐子正在用力向你眼睛釘去。
“啊！”
疼痛感不僅來自於身體，更是來自於靈魂，像是要將你的對外感知，在此時硬生生地永久挖去。
卡倫跪伏在了地上，發出着哀嚎。
不過，也就在此時，卡倫聽到了腳步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像是剛剛從自己身邊經過又逐漸遠去。
漸漸的，卡倫眼睛不再那麼疼了。
他嘗試睜開眼，看向龍骨的位置，但當他準備進行這個動作時，那股難以忍受的疼痛再度歸來。
卡倫不得不重新低下頭。
這種行爲並不符合卡倫一貫的性格，在絕大多數時候，能夠選擇硬挺他就很少會主動退卻，可這次不一樣，這種抗爭，就像是自己用一根繩子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如果要一邊喊着我絕不會放棄一邊繼續往死裡勒緊自己的脖子，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傻氣。
一道威嚴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像是歷史撕破了歲月的封印，超脫了文字的記載，以一種極爲倔強的方式強行呈現。
那是，秩序之神的聲音。
有點遠，不在自己身邊，而是在前面下方，在龍骨那裡。
卡倫已經腦補出了畫面，秩序之神正站在龍骨面前，對着那具死去的龍族屍骸說話：
“一直以來，我都不喜歡這個世界，現在，我將喚醒你，來幫我一起將它打碎，將它改造成一個我所喜歡的模樣。
秩序……甦醒。”
一股可怕的意念，在此時甦醒，隨之而來的，是恐怖的震動，還有彷彿可以壓制住世間一切雜音的恐怖龍吟！
……
“啊……”
卡倫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他睜開了眼，但睜開了很久，卻依舊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好久，卡倫的意識才從龍吟的震撼中恢復過來。
他看見一張女孩的臉，距離自己很近，是菲洛米娜。
“你醒了？”
“嗯……”
卡倫應了一聲，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發現是在黃昏酒店的客房裡，並不是在醫院。
“其實，你已經睜開眼很久了，但我剛剛喊你的時候，你一直沒有迴應。”
“剛剛腦子還沒恢復運轉，現在正常了。”
“布蘭奇給你檢查過身體，她說你的外傷並不嚴重。尼奧部長和阿爾弗雷德先生也來看過你，他們的看法一致，你只是需要休息。”
“那你……”
“他們都很忙，但大概他們覺得也沒有其他合適的任務給我分派，就讓我來照看你。”
“哦，是這樣。”
“你要起身麼？”菲洛米娜伸出手，想要做攙扶。
“我自己來……”她可不會照顧人，卡倫可不想因爲她的照顧，而增加自己的臥牀時間，在牀邊坐下後，卡倫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七天。”
“七天？”卡倫很是詫異，“我原本以爲就昏迷了一天。”
是因爲那一聲龍吟的緣故麼，竟然被震昏迷了這麼久。
而且這話說出去估計也沒人願意相信，難道說在自己的夢裡，夢到了一條龍，然後被它的咆哮聲，在夢裡直接震昏迷過去了？
不過，昏睡時間長也有它的好處，卡倫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發現恢復得很良好，靈魂層面的透支，已經復原了大部分。
“有什麼事麼，我指的是工作上的。”
聽到這個問題，菲洛米娜愣了一下。
“怎麼了？”卡倫問道。
菲洛米娜回答道：“我沒有做好準備，更沒有預料到，你會問我工作上的事。”
雖然她一直在上班，但這個班，似乎和她沒有什麼交集。
“其實，我們兩個都差不多。”卡倫安慰了一下菲洛米娜，“隨便說說吧。”
“調查在進行，在不停地抓人和放人……然後，額，嗯，就這些。”
“好的，我知道了。”
其實，這就已經足夠了，這意味着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專案組的工作運轉良好，而且阿爾弗雷德他們還省略了彙報的流程，極大提升了效率。
不過卡倫並沒有什麼失落感，他一直都挺享受這種感覺，另外，這次專案組的工作本就是以做樣子撈好處爲主，畢竟真正的刺客都已經被他“拿下”了。
卡倫站起身，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達安團長那裡，有找過我麼？”
“沒有。”
“嗯，房間裡裝了隔絕陣法？”
“是的，阿爾弗雷德先生的要求，每個臥室和客廳，都佈置了，說這樣成爲以後的慣例，來確保你的安全……和秘密。”
“我知道了。”怪不得自己醒來後意識探查都出不了這間臥室。
卡倫走到臥室門口，打開臥室門，看見了一個人站在，哦不，是坐在臥室門口。
寬厚的後臀像是水閘一樣，堵住了大門。
卡倫擡起腳，踹了一下，皺眉問道：
“你怎麼在這裡？”
坐在門口的，居然是奧吉大人。
卡倫真的是不想見到這條母龍，她真的很煩。
奧吉大人轉過身，她被卡倫刺過三劍，差點腦袋也開了瓢，但她看起來卻像是完全沒事一樣，只能說成年龍族的身體素質，確實很恐怖。
“我被調派過來協助專案組工作，具體分配下來的工作，就是保護昏迷中的你的安全，你是專案組組長。”
“我還以爲執鞭人會把你喊回去扒皮。”
“我又沒犯什麼錯，這是你答應過我要幫我隱瞞的，你的那個助手，叫阿爾弗雷德的，已經以你的名義做好了報告呈交了上去，我有功。”
說到這裡，奧吉大人似乎擔心卡倫誤會什麼，馬上解釋說明道，
“不是我要對你那個手下什麼都說的，哪怕他說自己是你最信任的手下，是自己人，我也想做一些保密的，但他在和我聊天時，就猜出了很多東西，我也就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只能把那天的事情都說了。”
“這個沒事。”卡倫擺了擺手，“現在請你去外面樓道做保鏢，可以麼？”
奧吉大人沉默了，不過她也沒反駁什麼，站起身，走到酒店房門外，關上了門。
“她怕你。”菲洛米娜說道，“我能感知到。”
“你們還做過交流？”卡倫有些意外。
菲洛米娜搖頭：“沒有，就是她看你的眼神，我有些熟悉。”
言外之意就是，菲洛米娜覺得奧吉大人和自己一樣，對卡倫有心理陰影了。
“菲洛米娜，給我準備些食物。”
“是，部長。”
“咦，卡倫，你醒啦喵！”
普洱跑了過來，撲向了卡倫，卡倫伸手將它接住。
“你沒事了吧，卡倫？”
“沒事了，靈魂透支後的正常昏迷而已，大家應該都已經習慣了。”
“嗯，確實習慣了，因爲我和收音機妖精還有那個樂子人，都對你的靈魂恢復能力很有信心，嘿嘿喵。”
“我打算洗個澡。”
“唔？先去洗澡？”
“怎麼了？”
“難道不是應該先去看看你帶回來的小骨頭麼？”
“她在這裡？”
“是啊，就在次臥，嚴格意義上來說，她是物證之一，肯定先留在專案組保管。
不過那條大母龍已經給你做了陳述，說你們已經簽訂了主僕契約，被阿爾弗雷德一起呈送上去了，不出意外的話，那個小骨頭將會和你締結搭檔關係，這樣我們家就能養得起一條龍了，哈哈喵！
你知道麼，就算是在過去，我也從未想過我能養一條龍！”
“她不是我的寵物。”卡倫提醒道，他和小骨龍是平等的關係。
“那我是你的寵物麼？”
“不是，你是我的家人。”
“所以，你不用擔心這個啦，我會把她當家人看待的，就算阿爾弗雷德沒能從那條大母龍那裡套出話來，凱文也瞧出來了她身上的秘密。
賺大了呀，肯定是家人的喵！”
“具體的事，待會兒在和你們細說。”
卡倫走到次臥門口，打開臥室門。
小女孩坐在牀上，一頭成白髮披肩，神情平靜，她身上穿着的依舊是那套自己臨時裁剪出來的不合身的秩序神袍。
然後，
卡倫的眼睛當即一凝：
坐在牀上的小姑娘將自己的右臂擺放在膝蓋上，旁邊的一條大金毛，則用狗嘴叼着她的小胳膊。
拉涅達爾喜歡烤龍肉，骨龍身上沒有肉；
但狗，喜歡啃骨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