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裡克圖在五日後湊齊了六萬七千兩黃金,聯絡了天地會統計署的人,讓人將黃金提走。
卓裡克圖並且讓人帶話,想與韋寶親自見面,只是他現在和努爾哈赤在一起,難以分身,最遠也就是在喀喇沁與山海關外圍的建奴和蒙古人混合大營之間活動。
所以,卓裡克圖想讓韋寶親自過來和他見一面,他可以單獨上韋寶的船。
統計署的人很快將黃金和卓裡克圖的話帶到了山海關。
寶軍掌控水路,很多事情就很容易辦到,比如運送物資,比如傳話,還比如見面。
“這些蒙古人真是得寸進尺,總裁是什麼身份,他們說見面就見面嗎?還非要總裁親自去見他,萬一有圈套怎麼辦?”吳雪霞心疼道:“而且,現在已經是隆冬天氣,坐在屋裡烤火有時候都覺得有點冷,更別說坐船出海,還要跑到封凍了的小淩河上去。”
“蒙古人算是很講信用了的,我沒有想到他們這麼快便將黃金送過來了,只是沒有簽訂長期訂貨的協議,我估計他們還有很深的顧慮,所以,想找我親自見面,也可以理解。”韋寶道:“他們過來不方便,那我就過去。山不向我走來,我就向山走去嘛,呵呵。小淩河周邊的確不是我們的控制區域,但卓裡克圖肯單獨上船,已經很有誠意了,在河裡,能有什麼風險?”
“可河面大部分封凍了,如果騎兵突襲,是有機會切斷歸路的。”吳雪霞提醒道。
“沒有那麼誇張,我們至少去兩千水師保護,況且統計署的情報網絡遍佈那個區域,若是有埋伏,會提前報警的。”韋寶道。
吳雪霞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的確,統計署的實力越來越強大了,有統計署正常運轉,寶軍和總裁就像是長了千里眼和順風耳。
“而且,只是見個面,我只要去的時間不長,他們想搞什麼花樣也沒有機會。”韋寶不是沒有擔心過有人從他身上做文章。
擒賊先擒王,自己就是王啊。
韋寶說去就去,次日便讓林文彪聯絡卓裡克圖,表示自己赴約,並且讓他們約定具體時間。
“韋寶真乃英雄,不管他是十五歲,還是五十歲,他敢與我見面,並且是在小淩河附近,就是英雄。”卓裡克圖感慨道:“真乃英雄出少年。”
“在小淩河旁與我們見面怎麼了?他們有船,這一片雖然有金人出沒,也有林丹汗的地盤,可別人也沒有辦法留下他。”烏蘭圖雅琪琪格不解的道。
“不一樣的,現在已經是隆冬時節,小淩河大部分都封凍了,船在很多地方要破冰前行,很容易被騎兵突襲。這說明韋寶對我們是很重視的!”卓裡克圖道:“大明要重新雄起了,大明的底蘊還在,且土地龐大,人口衆多,有那個底子,只是一直缺乏一個厲害的掌權者。孫承宗雖然很厲害,但並沒有重視我們蒙古各個部落,在大明看來,蒙古就是林丹汗,可林丹汗自保尚且困難,能有多大力量?我們這些部落雖然被迫依附於金人,但實力依然在!韋寶想利用我們制衡金人,出發點就是對的。從這一點上看,韋寶就比他的老師孫承宗強。更何況,韋寶還想利用我們賺金子,歷來,我們與明人交往,都是我們佔便宜,還是頭一回有明人想從我們身上佔便宜的,這一點,他就比大明開國到現在的任何一個邊關大員都強,甚至當年的李成樑也趕不上韋寶。”
烏蘭圖雅琪琪格被父親說服了,不由點了點頭,轉而又道:“也不一定是韋寶厲害,說不定他身邊有什麼厲害的人。”
“那也得韋寶聽從啊,韋寶是首領,首領不聽從,底下的人再厲害有什麼用?況且,如果真的像你所說,有很厲害的人甘心爲韋寶驅使,不也說明韋寶厲害嗎?否則厲害的人有誰是甘於人下的?”卓裡克圖道。
“父親見韋寶的時候,我要在身邊嗎?”烏蘭圖雅琪琪格忽然粉臉抹過一層紅雲。
“當然了,這是你們見面,你們兩個纔是重頭戲。”卓裡克圖笑道:“如果韋寶很娶你,我就再無憂慮了,就算放棄草原的肥美牧場也無所謂,爲了族人的安危,就算不喜歡漢人的生活方式,我也只能忍一忍了。而且我相信,只要有韋寶在,金人就算不被打垮,也沒有力量與大明抗衡。”
“父親對韋寶的評價這麼高,弄的我都有點想見一見韋寶了。”烏蘭圖雅琪琪格笑道:“不知道他有沒有我高。”
烏蘭圖雅琪琪格挺高的,卻也不過一米六五左右,還沒有張美圓和貞明公主高,但在這時候的女人裡面算高的了。
蒙古男人雖然粗獷,但是身高大都是不高的,基本上都是往橫里長,一個個結實的像是沙包。
蒙古人在明朝兩三百年的打擊分化之下,已經不是成吉思汗時期那個縱橫天下的蒙古了,甚至對17世紀虛弱的明朝都造不成威脅。
明末時期的蒙古四分五裂,漠南最強的林丹汗號稱蒙古大汗,但也只在漠南得到承認罷了。
科爾沁、內喀爾喀、土默特、鄂爾多斯諸部早就各自爲政,甚至依附於後金。
蒙古大汗只能支配遼河套的察哈爾部,分爲浩齊特、奈曼、克什克騰、烏珠穆沁、蘇尼特、敖漢、阿喇克卓特和主錫惕八個鄂托克,僅被漠南諸部奉爲名義上的共主。
шшш☢ ttκá n☢ ¢ 〇 漠北、漠西都不認他。
最強的林丹汗也不過兩三萬騎兵,首先兵力上有很大劣勢。
而且在明朝經濟打擊之下,裝備落後,遠遠比不上能從大明持續獲得補給的後金。
歷史上,林丹汗也是被後金打得抱頭鼠竄,最後被打得逃離漠南,憋屈而死。
他的兒子額哲隔年投降之後,蒙古帝國道統也被後金搶了。
皇太極靈活運用“以夷制夷”的方法,拉攏部分蒙古部落,充分發揮“八旗制度”的優越性,慢慢就把蒙古控制住了。
從經濟結構上講,漠北的蒙古各部多半還是遊牧狀態,而彼時的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都已經不是純粹的漁獵民族了,而是有城寨可以居住的半農半獵民族。
這與兩者所處的地理環境有關,東北在很早就已經開墾種地,而蒙古高原也就只有漠南適合大面積耕種,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哪怕當時的蒙古高原各部不分裂,也湊不出一支幾十萬的大軍。
即使是成吉思汗時代也是蒙古高原最繁榮的時代,在冊戶數也就五六萬戶。
蒙古四次西征每次也就數萬兵力。
從組織架構來說,圍繞古代中原建立的政權分爲兩種,一種是由內姓部落爲主導,外姓部落爲僕從,很多個遊牧部落組成的部落聚合體。
後世一般習慣稱之爲“遊牧汗國”。
他們的首領一般叫“可汗”或“單于”,由內姓部落各酋長直接選舉產生,這是一種早起的軍事民主制,然而實際操作中往往會壞規矩的搞成世襲繼承。
而這就很容易由繼承問題引發內耗,比如“諸弟之亂”等等。
當內姓部落在草原的實力在內耗中下降之後,新崛起的強部會取而代之成爲新的草原霸主,建立自己的內姓部落集團重新主宰草原。
這類純遊牧政權,比如匈奴、鮮卑、柔然、突厥、吐谷渾、薛延陀、回紇、黠戛斯等等,甚至明初的北元也是有元朝體制空殼包裝的遊牧汗國。
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大都看似很強很大,但實際上並不怎麼樣,一打就散架了,尤其是面對漢人大規模的強大步兵的時候,只有有充足的後勤補給和數量佔優勢的大軍,漢人的步兵並不輸給北方的騎兵。
漢人有很多方面彌補這種兵種的天然劣勢。
所以韋總裁從來沒有把精力放在大規模建設騎兵上,有多餘的糧食,情願給老百姓吃,也不可能養一大批吃的多的戰馬。
戰馬是很能吃的,就像人裡面的勞動力,比耕牛吃的都多好幾倍。
內姓部落對草原的統治靠的是威望,而這種威望是建立在內姓部落的實力和影響力之上的。
所以只要盯着內姓部落決戰,消耗它的有生力量或者滅掉它的威風,草原自然而然就會改朝換代。
所以漢朝就盯着匈奴決戰,恨不能像打霰彈槍一樣多路出擊,寧可一堆人在茫茫草原、戈壁上迷路到無功而返,只要有一路找到匈奴核心部落,逼它決戰,就能把匈奴打到崩潰。
唐朝也是就盯着東突厥決戰,然後一戰把突厥打到失勢龜縮在漠南,薛延陀趁機崛起佔據漠北。
然後又決戰沉重削弱薛延陀勢力,回紇可汗吐度迷乘機帥部投唐並聯手滅了薛延陀,隨後請求唐朝管轄漠北,這纔有了都護在燕然。
明朝朱棣五徵漠北,三次就追着太師阿魯臺部打,可能總計也就殺傷幾千人。
然而阿魯臺在草原的威望被這麼打的下滑很快。
不久瓦剌部的脫歡成爲了草原衆望所歸的猛男,打敗了阿魯臺勢力,瓦剌暫時統一了草原。
而他的兒子正是後來明英宗的小迷弟“也先”。
另一種政權就比較可怕。
它的制度基本上就是抄襲中原王朝的。
在漢人農耕的地盤就用中原王朝統治方式在地方設立州郡長官、節度使,杜盜匪,勸農桑,立學堂。
但在草原遊牧區,就編戶齊民並按等級分工合理調配各部牧區。
它們的統治者一般稱爲皇帝或者大王,都實行世襲繼承製度。
相對於前者遊牧汗國而言,這種政權的組織架構更穩固,民族凝聚力更強,不容易爆發內部矛盾。
即使被外族打到亡國,還可能煥發第二春。
比如遼朝與西遼,高句麗、金朝、遼朝、西夏朝、五胡十六國、成吉思汗時期的大蒙古國,以及後金。
這種政權是絕對不可能靠幾次決戰就能打敗的,相反會在上升期不斷壯大和吸走漢人的各種文明的精華,成就大一統之勢。
韋總裁作爲一個重生穿越巨,自然深切明白這個大趨勢,所以,韋總裁的敵人,只有建奴。
即便現在韋總裁爲了內部的溫飽,想安心搞幾年生產,對建奴委曲求全,私下議和,但韋總裁的大政方針從來沒有變過,就是壓制建奴。
數日後,韋寶的船隊到達指定位置。
這是卓裡克圖約定的時間和地點。
卓裡克圖也很守約的提前在這裡等候,除了帶着女兒烏蘭圖雅琪琪格之外,只帶了兩名隨從。
韋寶親自下船相迎,爲了表示信任,身邊也只帶了十來名侍衛。
這在韋總裁來說,已經是非常給對方面子了。
否則韋總裁出動,身邊可是有五百明裡暗裡的侍衛組成的龐大保安體系。
就算韋寶出門散個步,也是這種規格。
倒不是擺譜,而是韋總裁真的很怕死。
說是爲天地會治下轄區的老百姓能有個和平穩定的發展環境和空間,而對建奴委曲求全。
其實是韋總裁想盡快升級科技樹,尤其是在醫學這一塊。
有錢,有整體的文化素質,科技素質提高,才能推動醫學的發展,至少要先把各種抗生素搞起來啊。
“尊敬的爵爺。”卓裡克圖見一個很年輕的,脣紅齒白,有着一頭烏黑茂密頭髮的年輕人,又見這年輕人器宇軒昂,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便猜想是韋寶親自到了。
韋寶微微一笑:“卓裡克圖首領有禮了,我們雖然第一次相見,但我對卓裡克圖首領仰慕已久,所以,我們算是神交的朋友。”
卓裡克圖呵呵一笑,他的漢語不行,只能聽懂個大概意思,知道韋寶在說客套話罷了。
幸好烏蘭圖雅琪琪格的漢語很好,在行禮之後,烏蘭圖雅琪琪格道:“爵爺好,我父親也很仰慕爵爺。”
韋寶不知道這臉色紅潤,很健康的少女與卓裡克圖是什麼關係,猜想是卓裡克圖的女兒,笑道:“敢問是首領的千金嗎?”
“是的。”烏蘭圖雅琪琪格學着漢人交往的樣子,抱拳道:“我叫烏蘭圖雅琪琪格。”
韋寶笑道:“小姐好,你的漢語說的很好,很難得。”
“我們部族有不少漢人,我沒事就會和他們說話,瞭解漢人的風俗和文化,我還粗通文墨,到你們大明朝考個童生應該沒問題。”烏蘭圖雅琪琪格開朗的笑道,能看得出她有點小得意。
韋寶暗暗好笑,似乎關外的女人都喜歡以到大明朝考科舉來驗證她們的水平,聰古倫格格也是這樣。
不過,她們似乎將大明朝的科舉想的太簡單了。
“外面天寒風大,首領請上船敘話吧。”韋寶道。
卓裡克圖點了點頭,將馬鞭和繮繩交給侍衛,然後帶着烏蘭圖雅琪琪格上船。
韋寶見卓裡克圖居然連一個侍衛都不帶上船,也是很佩服對方的勇氣,這是想向自己表明心跡。
就沖人家肯不帶侍衛上船,顯然不可能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
因爲如果敢對自己不利,首先卓裡克圖和他女兒的人頭就得先落地。
卓裡克圖入座之後,也不多囉嗦,直接轉入正題,“尊敬的爵爺,我很欽佩你的才幹,可以預見,在爵爺的掌控下,大明關外的局勢很快會得到扭轉。我這次邀請爵爺過來,主要說兩點,一是你們的武器太貴,我們根本用不起,至少大量的用是肯定用不起的,用的少了,沒啥作用,更是浪費金子。其次,我信不過漢人,你們出爾反爾不是第一回了,即便籤訂文書,也做不得準的,你們這些地位顯赫的人,說翻臉就翻臉,一紙文書,什麼約束作用也起不到。”
卓裡克圖說的是蒙古話,再由烏蘭圖雅琪琪格翻譯給韋寶聽。
韋寶聽後笑道:“這兩條我都沒有辦法爲首領解決。一分價錢一分貨,我們的武器威力強大,研發耗費巨量的金銀,並不憑空得來的。你們若是嫌貴,可以逐漸增加數量,另外我之前就對卓特木爾說過,你們可以轉手武器,賺別的部族的金子!我相信大家看到你們用的好了,會有越來越多的部族使用我們的武器。至於你剛纔說的第二點,你沒法信任我,我也沒有辦法改變,只能看卓裡克圖首領如何選擇了。”
“我是想與貴方加強合作,也願意成爲爵爺的盟友。”卓裡克圖道:“但信任需要時間積累,如果爵爺想加快雙方的信任,只能娶我女兒烏蘭圖雅琪琪格。”
烏蘭圖雅琪琪格咬了咬嘴脣,將父親的話翻譯了,說到娶自己的時候,臉紅了,聲音放低。
韋爵爺一怔,這怎麼又出了一個想和親的?
自己還沒有娶努爾哈赤的女兒呢,你們這是打算給我增加多少個女人啊?
韋寶對於這種政治聯姻是不太感冒的,韋寶覺得,這種政治聯姻,沒有多大實際用途。
要打起來,還不是會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