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再回答一遍我的問題!”
雷北川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一臉的隱忍,雙手握在一旁,咯咯作響。
此刻的他渾身都是戾氣,像從地獄裡走出來的羅剎鬼神,彷彿一揮手,就能將禾洛捏個粉身碎骨。
但禾洛絲毫不怕,她在捋老虎鬚。
“事實就是事實,雷北川,我說幾遍都是一樣。”
砰!
禾洛話音剛落,擺在沙發邊上的琉璃落地燈瞬間倒地,繪着精緻仕女圖的燈罩摔得粉碎,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也嚇得禾洛身體一顫。
“雷北川,你是不是有病?”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喊了出來,秀眉微蹙,眸中的惱怒之意星星點點的閃爍着。
雷北川收回了手,望着那一地的玻璃碎片,臉上透着冷意,卻絲毫沒有半點憐惜。
“以前我也很喜歡這盞落地燈,不過今天它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一旁,沾了我的怒氣,我照樣可以毀了它。”
他的聲音冷得可怕,眸子緊緊的鎖在禾洛的臉上。
禾洛知道,他意有所指,打碎這盞燈,不過是在殺雞儆猴罷了,他想要告訴她,即便他今日疼她愛她憐惜她,但她若是不聽話惹怒了他,他照樣會毫不留情的弄死她!
呵,這纔是雷北川!
禾洛的心入墜冰窖,冷得她全身發寒,一張小臉上的顏色盡失,只餘下慘淡的蒼白。
“我知道了。雷北川,對不起,”
她聽見自己用毫無生氣的聲音機械的道歉,像一隻沒有感情的木偶。
“哼,你不必道歉。”
雷北川冷冷的從鼻翼間發出一聲冷哼。
“你說的沒錯,禾沐,咱們在一起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是我一個人想太多,做太多!”
他倏地站了起來,轉身出了門,關門的聲音大的震天響,似乎讓整個大樓的地面都震了一震。
他一走,禾洛便像失了力氣一般癱在沙發裡頭,眼中的淚水打着轉,執意要往下流,禾洛擡手狠狠的在臉上抹了一把,她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想要阻止那些不爭氣的淚水。
說好了只是爲了忘川,說好了不動情,可是真的留在雷北川的身邊,日子一長,她總會忘記自己的初衷!
一旦摻雜進感情來,她就會忍不住生氣、在意,忍不住去說那些反話來撫慰自己疼痛的內心,而這樣愚蠢的做法,只會激怒雷北川而已!
“禾洛,十年的教訓你還吃不夠,如今還要往火坑裡頭跳,你真是蠢透了!”
禾洛低聲咒罵着自己,擡頭瞧着那一地碎片,眼淚又不爭氣的流的更兇了,她飛起身跑到儲藏室裡拿來掃帚,將那一地的垃圾統統收拾掉,彷彿只有這樣,她才稍微能有一點點的安心。
*****
雷北川出了家門,剛剛坐在車裡,便忍不住猛地朝着方向盤上揮了一下拳頭,尚未解鎖的車子立馬發出刺耳的鳴叫聲,響在空曠的停車廠裡頭,格外的惹人煩躁。
他拿出鑰匙按停,腳下的油門一踩,飛快的將車子開了出去。
“子凡,在哪?陪我出來喝酒。”
撥通了弟弟的電話,雷北川直接語氣陰沉的說道。
電話那頭的雷子凡似乎還在睡覺,語氣中帶着朦朧的睡意,嗓音也是沙沙的。
“哥,這才幾點啊,喝什麼酒?”
“不管幾點,我去七月的包房裡等你,收拾好你那邊的事情趕緊過來。”
雷北川的那點耐心都用來應付禾洛了,此刻對着雷子凡,他直接就是一副命令的態度,不是因爲他對這個親生弟弟不夠好,只是男人和男人嘛,關係遠比男人和女人簡單很多,沒有什麼事情是喝酒解決不了的。
所以雷北川想到一會兒見面喝酒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多說。
掛上電話,雷子凡那邊馬上就起了牀,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到了七月,不過即便他這麼拼命的趕時間了,過來的時候還是看見雷北川面前已經擺了十幾支空酒瓶子。
他這哪是找他可就,分明就是來借酒澆愁買醉的!
“哥,怎麼啦?不是才破了市裡的大案子做了全民英雄嗎,什麼事情讓你煩躁成這樣?”
雷子凡嬉笑着迎上去,自顧自的開了一瓶酒,坐到了雷北川的邊上。
雷北川對於她的命題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拿起酒瓶和他手上的那隻碰了一碰,然後又仰頭一飲而盡。
看他這幅樣子,雷子凡心中也明白了,雷北川的這通買醉肯定不是因爲工作上的事情,而是爲了女人。
只是禾沐那個女人真的能這麼厲害,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能讓雷北川這樣的男人爲她如此傷心煩躁需要借酒澆愁嗎?
在雷子凡的印象當中,雷北川一向是個嚴於律己的軍人,他常常喝酒卻很少喝醉,斷不會像今天這樣故意奔着買醉的目的喝酒,上一次他這個樣子還是六年前,他的前任嫂子突然失蹤的時候。
“哥,禾沐小姐惹你生氣啦?”
他小心的詢問着。
“別提她!”
雷北川忽然出聲道,眼中忽然爆發了火氣,他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企圖用冰涼的酒精來壓下心頭的煩躁。
看來事情果然如他所想,雷子凡心中一片清明。
“到底是什麼大事啊,能讓你這樣失控?”
“砰!”
雷北川將自己的酒瓶送上去碰他的,“喝酒就喝酒,咱們兄弟兩,你幹嘛一直提那個女人?”
他似乎很不高興,語氣中的不滿也十分明顯,兄弟兩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彷彿雷子凡若是再說一句,他便會連他也趕走。
其實雷北川當兵那麼多年,兄弟真心不少,但是能在這個時候一起出來喝酒的也就雷子凡了,他是他的親弟弟,有些事情上他不怕在他面前丟一點人。
雷子凡對他的回答有些失笑,看來自己的哥哥這次對那個叫禾沐的女人是認真的了,他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那樣普通的一個剛剛出道的小作家有什麼好,雖然長的可以,但是比起之前的禾洛和禾清,她的家世地位都不知道差到哪裡去了。
那麼雷北川到底喜歡禾沐什麼呢?
“行行行,不提女人,就咱們哥倆個好好喝一頓酒!”
酒杯和酒杯不斷的碰撞着,雷子凡會經常找一些話題來聊,不過他找的話題多半是生意經和女人,這兩點恰好雷北川這個鐵血軍官都不擅長,加上心情不好話本來就少,所以在雷子凡說話的時候,雷北川大多時候都在無聲的喝着酒。
這一喝,就從下午喝到了晚上。
看着面前空了十幾件的酒瓶子,以及沙發上那個爛醉如泥的雷北川,雷子凡只覺得頭疼的厲害。
“該死的!”
他剛剛纔去廁所吐了一次,一回來便看到雷北川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這處理後事的問題頓時落在了自己的肩頭。
低低咒罵了一聲,他便去前臺結賬了。
完事之後又讓七月的服務生幫着他把雷北川擡到車上,不過他自己今天也喝了不少的酒,想要開車是不可能了,不然找個代駕?
雷子凡已經掏出了,但是找號碼的時候他又猶豫了。
半晌之後,他的嘴角忽的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來,眼眸中的迷霧層層,濃的開不清情緒。
他轉身去雷北川的口袋裡找到,然後撥通了禾洛的電話。
此時禾洛正坐在家裡寫劇本,人雖是坐在電腦面前,但整整一下午寫出來的東西卻是寫了又刪刪了又寫,總覺得不對勁。
雷北川出去之後再沒回來,她心裡煩躁的厲害,腦袋裡都是一團漿糊,根本不能理智思考。
這會兒正煩着,忽然就響了起來,上頭顯示着雷北川的號碼。
禾洛眼中忽的閃出幾絲精光,心頭忍不住高興起來,她急忙拿起電話打算接,可是忽的又想到自己才和他吵完架,說不定雷北川還在氣頭上,如果她現在高高興興的接了電話,但雷北川還是氣呼呼的,那他豈不是要嘲笑她了?
這麼想着,禾洛便趕緊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接了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冷冷的,彷彿也還帶着怒氣。
“打電話來幹嘛?”
雷子凡顯然沒有料到禾洛會是這樣的態度,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了。
“禾小姐,我是雷子凡。”
爲了不被這冰冷的聲音凍成一塊冰,他決定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
那頭的禾洛愣了愣,聲音也立馬恢復了正常。
“哦,雷二公子,怎麼是你用雷北川的電話打過來?不好意思,剛剛我以爲是雷北川,所以態度不怎麼好!”
“沒關係,我理解。”
雷子凡輕笑着,聲音溫柔又蠱惑,禾洛想,他一定就是用這樣的手段在整個商界裡沾花惹草流連花叢的!
“禾小姐,你和我哥吵架了嗎?”
他問道。
禾洛猶豫了一陣,“是,不過我想這小吵小鬧,還沒有嚴重到雷北川需要跟你訴苦讓你來解決問題吧。”
她着實好奇,以雷北川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對別人說他們吵架這種事情的,那雷子凡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不過雷子凡也沒有繼續賣關子,他的下一句話便直接打消了禾洛所有的疑惑。
“今天中午我哥叫我喝酒,現在已經在我邊上醉的不省人事了,他沒說什麼,不過我猜應該是和你吵架了,別的事情,是不會讓他想要買醉的!”
他居然是出去喝酒買醉了?
禾洛皺起遠黛般的眉,一時間不知道高興還是難過,六年前和他結婚的那三年裡頭,她爲他喝過多少次酒,買過多少醉,那些苦楚只有自己心裡清楚,但雷北川卻從未因爲她而情緒波動過。
如今,他竟然因爲他們兩的吵鬧出去借酒澆愁……
“你是要送他回來還是讓我去接他?”
“你過來接我們吧,我也喝酒了,開不了車。”
“行,你把地址發過來吧。”
半分鐘之後,禾洛便穿上衣服出門去了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