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賀知春以爲自己個小命將休,準備拿着剪刀殊死一搏之時,突然之間,院子外又衝進來一夥黑衣人。
賀知春瞧着,簡直要感謝滿天神佛爲賀家留了一條生路。
知秋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動用六人來殺她已經是十分穩妥的事了,不大可能會派二批人馬前來補刀,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先前一直在觀望的,想要利用賀知秋的那一夥人,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長安離嶽州甚遠,賀知易之前說了,保她的人尚在路上,那不可能就這麼巧合的出現了。
果不其然,那新來的一羣黑衣人提着明晃晃的尖刀朝着之前的六人砍去,場面一下子勢均力敵起來。
賀知春趕忙從牀上跳了下去,衝到賀餘跟前,他已經滿身鮮血,幾乎脫力了。
“阿爹!”
賀餘扭過頭去,一把抓住了賀知春的手,眼尖的看到她胸前掛着的玉佛,頓時大驚失色,“阿俏,你莫要胡鬧!”
他說着,猛的一拽,將那玉佛拽了下來,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然後衝着賀知易招了招手,“知易,你尋個機會看看,若是能夠溜出去,便拿着阿爹的印信,去崔使君府,林司馬府上求援。”
賀知易接過印信,閉了閉眼睛,“阿爹……”
他重重的的嘆了一口氣,他又何嘗不知道,賀餘這樣做可不光是爲了搬救兵,而是依舊想着,讓他爲賀家留下一條根。
可是拒絕的話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因爲這一切都是阿爹與哥哥們以命相博換來的。
賀知易跺了跺腳,朝門外看了看,趁着他們激戰正酣,順着牆角根兒的陰影快速的溜了出去。
那領頭的黑衣男子見是一小郎,並非是賀知秋,也不強行追殺,只朝着那人影甩了一手金錢鏢,便提着刀繼續與來人戰在一起。
賀餘遠遠望着賀知易逃了出去,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將那玉佛揣入懷中,倚靠着桌子腳重重的喘息起來。
賀知春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穩了穩心神,從箱籠中取出了藥箱子。
因爲她性情頑劣,經常爬樹摸魚的,小傷不斷,因此這屋裡倒是常備着一些止血的藥。
“阿爹,忍着點疼。”
外頭傳來一陣陣的刀劍相交噼裡啪啦的聲音,屋子裡則是賀知秋悶悶的哭聲以及賀餘幾人的悶哼聲。
“不要戀戰,殺了天寶要緊!”
待賀知春替三人都包紮好了傷口,屋外領頭的黑衣人終於醒悟了過來,強行的朝着屋裡衝來。
賀餘眼疾手快的擡起斧頭擋去,那長刀便一把砍在斧柄之上,竟然生生的將它給砍斷了,刀眼見着朝着賀餘的頭上劈來。
一旁的賀知書和賀知禮大驚失色,提起手邊的凳子胡亂的扔了過去,那黑衣人手一頓,身形微側便避了開來,扭頭嘲笑的看了二人一人,又繼續朝着賀語劈過去。
不料小腹一陣劇痛傳來,他低頭一看,只見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小娘子,正惡狠狠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幾乎像是要發出綠瑩瑩的光,像是沙漠中的狼崽子。
而她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剪刀,剪刀的一半已經插入了他的腹中,那雙白淨小巧的手正在拼命的顫抖着,顯然她也害怕極了。
“想不到某今日竟然陰溝裡翻了船……”
他正準備拿刀捅向賀知春,卻被已經反應過來的賀餘一腳踹了出去。
黑衣人手握剪刀,怒道:“咱們撤。”
還剩下的三人聞言點了點頭,提起同伴的屍體,快速的翻牆遠走。
而那些來救援的人並沒有追出去,其中一人朗聲說道:“請您記得,您欠柳妃娘娘一條命。”
說完大手一揮,隨行的人也手腳利落的提起傷亡的同伴,躍上牆頭,消失不見了。
賀知春一下子鬆了口氣,癱軟在地,她的手上全是黑衣人的鮮血,紅彤彤的像是五月裡的石榴花,散發出案板上的剛殺的魚的那種濃濃的腥味,讓她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來。
殺雞宰鴨她都做過,可這捅人她當真是第一次。
賀餘一把抓住了賀知春不停顫抖的手,拍着她的後背心,說道:“阿俏莫怕,阿俏不虧是阿爹的閨女,有血性。這事兒怪不得阿俏,是爲了救阿爹,阿俏是爲了救阿爹。”
賀知春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有氣無力的說道:“阿俏不怕。”
這時候賀知書和賀知禮也圍攏了過來,帶着眼腫得像是魚泡一般的知秋,一家人靠在一起,望着滿院子的血,這纔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不一會兒,遠遠地便看到零星點點的燈籠靠近,“我的兒啊!阿孃聽着響動快要嚇死了啊!你阿爹和三弟去尋林司馬救人了,還沒有回來。阿孃當初便勸過你,不要隨便往家中撿禍兜子啊!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是要阿孃的命啊!”
賀阿奶說着,抱着賀餘的頭嚎啕大哭起來,一旁的三嬸看着白藕的屍體,嚇得跌坐在地,用手指指着結結巴巴地說道:“死……死人了啊……”
而王氏則是衝進屋裡來四處的看了一下,一看賀知易不在,慌亂起來,“賀餘,知易呢?知易在哪裡?”
“阿孃!阿孃我在這裡,你快來救我!”
王氏一聽,拔腿就往隔壁屋子跑去,她這纔想起來,賀知樂可是也住在這院子裡的呢!
“樂娘不怕,阿孃來了,阿孃來了。”王氏的聲音中帶着顫兒,顯然也害怕極了,可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朝着黑燈瞎火的賀知樂屋中走去。
賀知秋怯生生的看着屋子裡所有的人,咬了咬嘴脣,小聲的說道:“阿爹,我去長安。阿爹……我去……我去長安……”
這一次是僥倖,那麼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賀餘摸了摸賀知秋的頭,“秋娘莫要慌,等崔使君和林司馬派人前來相護,那些賊人便不敢再有下次了。”
他正說着,賀知易便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身後還跟着賀阿爺以及賀三叔,還有一大隊的人馬。
崔使君和林司馬對着賀餘一個拱手,看了一眼賀知秋,說道,“賀兄,某來晚了。”